隨著事態的逐漸發展,範文瑞和耆英所報來的訊息也就越來越靠近實際,榮祿等以前曾關押在豐臺聯軍大營裡的“後黨人士”,都已經一個個被偷偷地放了出來,並接受了慈禧的秘密接見。京城裡已經可以聞到了那暗中飄揚著的血腥氣味兒,可越是這樣,弈忻反倒越來越開始三心二意,舉棋不定。

就在這時,一件令當事三方都沒有想到的爆炸性訊息傳來了。太平天國紅軍全線出兵,黃河防線一夜間全面被破,告急的文書雪片紛至沓來。這一訊息,霎時間驚呆了議政王公事房裡的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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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後,很奇怪,屋子裡的人們似乎又像是解脫了似的,再沒有之前的那種壓抑,反倒輕鬆了許多。

“怎麼樣,現在要是俄國佬還敢來老虎嘴邊兒捋鬚子,鹿死誰手可還真是難說了。”端華看看一邊兒平靜地坐著的載垣,衝弈忻一笑。

弈忻由震驚也是轉到過瞬間的輕松感,的確像端華說的那樣,現在他還真是感覺到前兩天沉重的腰杆兒直起了好多過,馬上他又進入了憂傷,他看看有點兒得意過火了的端華,難道這也真正的叫你感到美妙了嗎?黃河丟了,大清朝還能存在幾天?唉……可真是尚女不知亡國恨啊,弈忻也知道,這麼的來形容眼前的端華包括那一些人,的確是有些不夠恰當,但還有比這更好的詞兒嗎?

他搖搖頭,扭頭看著一直似乎就顯得很安穩的載垣,“怡王,你好像並不對此感到驚訝啊?”

載垣放下手裡長長的菸袋鍋子,瞅了瞅弈忻,“我是想等著聽聽,聽聽那些牛氣沖天的俄國朋友們是怎麼能從前線那邊兒跑回來的。”

普留申科是接到過聯軍總司令官穆拉維約夫勳爵的密令,密令指出,由於大清國政府近期可能出現再次的動亂,命令他立即著手組織起一支精銳的快速軍隊,隨時準備制止正定一帶可能陰謀干涉大清國政權交替的滿清軍隊的一切動作,確保大清國的穩定,以利於下一步的積極備戰過,在這份密令一接到手的時候,普留申科氣得連罵了穆拉維約夫十幾代的祖宗。

罵過了之後,普留申科才想到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由於一直不相信東昌和武定那裡傳來的太平紅軍是真的企圖全力黃河防線北進的訊息,眼下防線已被突破,而他卻只顧了組織所謂應變反擊,還沒有火速把這個重要的軍情及時上報給總部呢—說這也不奇怪,就是及時上報了總部又有什麼用呢?能夠集中起來、能夠動用的所有的軍隊,幾乎都在他的手上,上報一個訊息回去,就是哭啞了嗓子,也不會一兵一卒增援上來。

現在的普留申科,不要說叫他抽出兵馬去幹別的了,就是光彌補他自己這裡的窟窿還顧不來呢。

黃河天塹一經突破,天朝紅軍猶如下山的猛虎,將一把把銳利的尖刀狠狠捅插在敵人的身上。而面對沙俄大軍的紅三方面軍,此時更是大打出手。

紅三方面軍的西路,在紅二方面軍任化邦、牛宏升部快速攻向滑縣、浚縣的有力呼應下,林啟榮的紅九軍首戰即拿下開州,不僅殲滅了駐守開州的沙俄守軍一個團,還全殲由內黃、清豐前來增援開州的沙俄軍一個半團,並乘勝再下內黃和清豐。其後,與右翼已經奪取陽穀、範縣、莘縣的潘起亮、吳定規紅七軍聯手,一面威脅東昌府城聊城,一面再克南樂,包圍了大名府。

東路,繼教導旅襲取濱州得手之後,韋正、陳廷香的紅十軍、紅八軍先後林家橋、高橋、聶索、樊家橋、夏家橋等徒駭河的橋頭堡,突破徒駭河沙俄軍的防線,僅僅是兩天之內,武定府城惠民就被天朝紅軍緊緊地圍困了起來。

這一下,普留申科伸在外面的兩隻拳頭不但根本就揮動不起來了,如今反倒成了嗷嗷叫著亟待他增援的兩個大包袱。這個時候,他發現了自己在戰略上其實從一開始就有著根本性的錯誤管他在黃河邊上裝的有多麼的鬆懈,他所幻想的太平紅軍的中路突破根本不存在,他的正面就沒有絲毫的敵情。照著眼下出現的情況分析,太平紅軍分明就是想首先砍掉他的兩隻胳膊,回過頭來再擰斷他的脖子。

知錯就改,普留申科立即調動禹城至德州原本緊緊抓在手裡,用以對付太平紅軍中路突破的軍隊,東西增援。同時,又緊急抽調駐屯在滄州作為戰略預備隊的瓦西裡耶夫騎兵部隊,火速南下。

經過兩天激烈的鏖戰,大名府被攻克,林啟榮隨之揮師東跨馬頰河,投入聊城會戰打蒙了頭的東昌沙俄駐防軍指揮官奇科夫斯卡少將,望著城內四面潰敗回來的殘兵敗將,眼看著被圍的水洩不通的城池,差點兒把司令部那臺可憐的電報機給打爆了。“太平紅軍攻勢兇悍,聊城眼看不保,將軍務必火速派兵增援……”

由平原、禹城出來的援兵果然被奇科夫斯卡給叫來了,不過,他們沒有抵達聊城。西進的沙俄援軍三個團走高唐,穿清平,距離著聊城不過也就十餘里路的時候,卻在北有馬頰河、南有徒駭河的這一狹長的過道內,就被尾隨著紅七軍越過黃河而來以逸待勞的紅二十七軍主力攔截住了。

紅七軍主力圍打聊城,而紅二十七軍卻只能替潘起亮、吳定規打掃外圍,曾天誥本來是一肚子的不滿意≮是,只有把怨氣出在了荏平、博平這兩個逃得已經沒有多少真正的沙俄守備軍馬的“小地方”。大鐵錘砸核桃,砸者肯定不過癮,防守者更是弱不禁風,以至於荏平、博平的失守,訊息居然還沒有被火急西進的沙俄援軍所獲悉。

當曾天誥望著呼啦啦鑽進自己口袋裡來的這群沙俄兵馬的時候,這才發覺了掃蕩外圍的奇妙所在。感情是不光攻城才能有肉吃啊,這在外面轉悠也能遇上大肥羊。

不說曾天誥嘴裡的“大肥羊”註定會是什麼結果了,也不說東進的沙俄援軍同樣也會遇到曾天誥這樣的好獵手。普留申科派出去的兩路援軍離開一天之後,他發覺他又錯誤地分析了形勢。

這回,曹偉人、吳定彩的紅五軍就在他曾經預想到的正面,閃電般一舉渡過了黃河№城脆弱的城牆根本抵擋不住天朝紅軍重炮的轟擊,當普留申科將軍前腳接到禹城的告急電,後腳禹城就已經變了顏色。

曹偉人這個天朝忠誠的將領,要說起來多少是有點兒時氣不好。作為廣西人,當年他率領著本打算投奔洪、楊的一支起義人馬還沒有趕到金田,洪秀全、楊秀清率領的太平軍就已經殺出了廣西。雖然找不到大隊了,他卻沒有放棄自己的理想,仍然堅持轉戰在廣西。直到幾年後,翼王石達開率軍以洶湧之勢殺回了廣西,曹偉人帶著已發展成數千人馬的起義隊伍,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根。

儘管剛剛歸於翼王的麾下,但在太平軍掃蕩廣西的作戰裡,藉助於他自己以往對廣西各方面局勢的留心,為翼王出謀劃策。按照他的建議,石達開的運籌幄就更加順手,很自然,石達開對這位被部屬們譽為“臥虎先生”的曹偉人讚譽不已。

天朝紅軍開始組建第二批新軍,在推舉紅八軍軍長人選的時候,石達開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曹偉人。

對於曹偉人,林海豐的潛在記憶力當然也不會忘記。歷史上石達開兵困大渡河之際,清軍派人前來誘降。當石達開連夜與左右密議對策的時候,就是這個曹偉人堅持勸諫石達開,“敵人是用計來欺騙我們的,面對危境只有戰鬥到底,或許死裡求生‰翼王殿下明日一早激勵全軍將士,背水決一死戰,倘若獲勝則可衝出絕地,即便不勝,也要拼盡最後一滴血,與敵共亡。斷不能投降滿賊,延頸受其斧鉞之辱,貽笑天下後世。”遺憾的是在宰輔曾仁和等人的反對之下,石達開最終沒有接受曹偉人的建議,採取了所謂的暫時詐降。萬般無奈之下,曹偉人雖然還是不得不遵命,按照石達開的意思,起草了一封送給滿清四川總督駱秉章的詐降書。但在他寫了詐降書之後,隨即就投身於了波濤洶湧的大渡河之中,希冀最後還能以自己的一死,來勸諫和喚醒石達開。

這樣忠誠於自己所投身的事業之人,林海豐不會不加以重視,曹偉人受命組建紅八軍。偏偏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感染上了重度的瘧疾,再加上當年獨力轉戰廣西期間,由於缺糧少衣引起的老胃病又同時發作,他不得不離開軍隊,暫時回到天京休養身體。就這麼一晃之間,紅八軍軍長不僅易手,而他自己也缺少了像譚紹光、賴裕新、陳廷香等人的那種在大戰中的輝煌。

這次能離開天京接掌紅五軍,曹偉人無異於就猶如牢籠裡被圈了許久,又飢餓難耐的一頭雄獅。

強將手下無弱兵,紅五軍有曹偉人、吳定彩這兩位悍將,還有誰能夠阻擋得住他們前進的腳步№城一下,紅五軍左右兩翼人馬向著高唐、臨邑一個虛張聲勢,主力又以雷霆萬鈞之勢、一個猛虎掏心,毅然決然地撲向平原。平原兩翼本來相互支撐、唇齒相依的恩縣、陵縣守軍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普留申科由德州派出的援兵還沒完全離開德州,平原居然又成了紅五軍的盤中美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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