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傷口的汙血被徹底清理乾淨之後,洛麗亞開始了對她內臟進行修復。

洛麗亞已經發現了她傷口是刀刃所傷,而且根據尺寸來看很明顯是之前那泥人傷到的。她輕手輕腳的慢慢將受傷的臟器取出體外,由於溢位體外的血液早已凝固、將受傷的地方封住,所以不需要多費心去注意臟器出血的問題。

當然,主要是囚犯的欺詐這個魔法產生了很大的效果,所以之後幾天內這位少女會忽然活過來,在這之前她任然是一具沒有任何生命特徵的屍體。

“要是能夠感受到魔力,那我說不定就能判斷那個魔法有沒有在她身上生效了……”洛麗亞小聲嘀咕道,似乎對自己如此精通魔法卻因為“感覺不到魔力”而感到煩惱。

囚犯的欺詐將魔力死死封存在了體內,讓生靈的靈魂被完好的困在肉體中,這樣靈魂就不會隨著時間而消散。而到了一定時間之後魔法失效,體內封存的魔力再次開始運作起來,並且在肉體復甦的一瞬間開始用治癒魔法修復身體,這樣便會出現起死回生的效果。

但是事實上,這個人根本就沒有死,只是陷入了假死狀態而已。只不過對於過大的傷口和真正致命的傷口來說,普通的治癒魔法的速度還是太慢了一點,可能還沒有修復好肉體,那個人就真正死去了。

躺在大理石石板上的這個少女就處於這種情況當中。

洛麗亞發現她的肺部和心臟都受到了嚴重創傷,而胃部腹部的傷口更是嚴重。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傷口的切口非常整齊也非常光滑,可以輕易的縫合完好。

比髮絲還要細的半透明絲線被洛麗亞穿到了針孔當中,然後開始進行縫合。學習魔導、卷軸製作、藥劑煉製這一類學科的人,能夠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心平氣和、而且對任何手工藝都非常敏感,所以這種細微的活她再拿手不過了。

沒出幾分鐘,心臟上的傷口就已經被縫合了,整齊的線密集的排列在傷口上,她剪斷了線之後開始縫合另一個傷口。

與其說是醫術高明,不如說是技藝精湛,當十幾分鍾的時間過去之後,少女身上的傷口就已經被全部縫合好了。只是,她暫時還是屍體,這讓洛麗亞在縫合的時候感覺像是在修復一個玩偶、又或者是一個傀儡,根本不像活著的人類。

將這玩偶一樣的少女打理乾淨之後,洛麗亞將她搬到了一個看上去和棺材一樣的木製密封長箱子當中,然後輕手輕腳的將她放了進去。

將水一點點注滿整個容器箱子,將少女的屍體完全浸沒在其中,然後洛麗亞又取來了大大小小足足試劑瓶各種顏色的溶液,全部倒了下去。

這動作看起來非常嫻熟,給人一種洛麗亞總是接觸、處理屍體的感覺,雖然這的確沒錯,但是所接觸的都是些動物的屍體,人類的屍體她還是第一次碰。更重要的是,這位“死去”的少女還能夠再次“活過來”。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吧!”洛麗亞擦了一下頭上的汗,很滿意的望著被浸泡起來的少女點了點頭,“到時候她的身體會被修復的完好如初,只不過……”

只不過,囚犯的欺詐這個魔法在世界上成功的次數是在太少了,大部分的人在重傷時使用了這個魔法只會,任然在甦醒的那一刻因為傷勢過重而死去,又或者這保護靈魂的那部分魔法並沒有生效,導致靈魂已經消散。

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她想著,滿滿的將“棺材”的蓋子合上了。

………………

一個手牽著著灰色熊布偶的少女,走在這座四充斥著慘叫和血腥味的城市當中。幾個小時之前,這裡還是一片安寧,夜晚還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舒適,這座神秘的隱匿在海洋深處的島嶼也任舊和往常一樣。

但是幾個小時後的現在,一切都變了,只因為來自廢棄的天堂的怪物再次重臨世界,沒有任何準備好,甚至基本上都沒有人知道這個世界上在一千多年前發生了什麼。但是聖音不同,這位身穿淺色洋裝、帶著小圓邊帽的少女知道一切,對於這發生在身邊的事情,她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這個麻煩看樣子不需要吾輩來收尾呢。”聖音像是在說笑一樣,看上去心情非常好,“那吾輩就趁這個機會好好玩一玩嗎?”

“不去救一下菲嗎。”布偶熊輕聲問道,“我有點心疼,可憐的菲。”

“不去。”聖音很乾脆的拒絕了布偶熊的提議,而且看上去似乎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了,“她所做的一切、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必要的。”

少女說著,將布偶熊拎了起來抱在了懷裡,然後一臉狡黠、做出一副古靈精怪的樣子問道:“汝這麼關心菲,難道不關心吾輩了麼?”

“不……我怎麼會……”

“哼哼,布偶熊,果然是個負心的傢伙呢!”聖音擺出了一副調戲布偶熊的表情,用毋庸置疑的強硬語氣斬釘截鐵的批判了布偶熊一番,“雖然嘴上說著那些話,但是其實汝是個很花心的傢伙吧!”

“我……我好像無法解釋……”布偶熊有點找不到更好的詞措為自己辯解,便沉默了下來,“不要欺負我了……我只是一隻布偶熊……”

布偶熊的臉上沒有表情,語氣卻愈漸減弱,有點底氣不足的樣子。見狀聖音也便不再調戲他了,繼續向前方走去,她的步子看上去很是輕快,就好像發生了什麼令人高興的事情,和周圍這一副滿目瘡痍的場景、這些殘垣斷壁相比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地面上的泥沙,開始滿滿的蠕動起來。它們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化作人形,變成有著完整面部器官但是看上去不人不鬼的怪物,這一群泥人,足足有二十多個,就這樣擋在了少女前進的路上。

的響聲,手中閃著銀光的太刀,沾染著血液的雙腳。它們很跨過殘垣廢墟,踏過類人種的屍體,來到了聖音的面前。

它們會將島上所看見的一切都殺掉,所看見的一切都摧毀,無一例外。

“爾等螻蟻,請不要擋住吾輩的去路好嗎?”聖音微微一笑,非常和氣的說道。

聖音其實連自己要去哪裡都不知道,前方的道路通向的地方也不是她的目的地。對於她來說這或許只是夜晚的散步、只是對精神的放鬆。這一切在她看來,一切都如同兒戲般時而有趣,時而無趣,所以才會自己出來散心。

但是泥人們並沒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衝上前去。空洞的雙眼毫無感情,敏捷的軀體毫無生氣科研,鋒銳刀尖直直的逼向站在那裡不慌不忙抬起頭來的少女。

鮮血飛濺,就像它們殺死的那麼多學員、那麼多導師、那麼多類人種一樣,下一刻,這位少女也會倒在血泊當中。

可惜的是,聖音的臉上並沒有出現畏懼,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她心平氣和說出來的話不是請求,而是告誡。只是這些沒有腦子的東西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無理的螻蟻……”她面無表情的說道,“跪下!”

一瞬間,空氣中的溫度瞬間降至了冰點,彷彿空間和時間都要凝結。所有衝到她身前的泥人,身體就像是被狠狠綁住一樣,手中的刀尖全部掉落在地上,叮噹作響,緊接著這些泥人的身子全都不聽使喚,雙膝跪地的同時額頭狠狠叩響了地面。

它們無法掙扎,甚至連掙扎的勇氣都沒有。在這剎那它們感受到被完全抹去存在的恐懼,那種無法抗拒的威嚴,那種不可抵擋的氣勢,那一字一句灌入耳腔內貫穿全身的話語,此時眼前的少女,就像是神明……不,是超越了神明的存在,絲毫違背她意願的事物在這一刻都變成不應存在的東西,她就是一切,就是世界的中心!

喀嚓

泥人們的雙腿和雙臂瞬間寸寸斷裂,原本泥沙組成的肢體一時間土崩瓦解,整個身軀死死的壓在了地面上再也動彈不得。而聖音,輕快的一笑,從它們的身邊跨了過去。

“太可憐了,螻蟻。”

………………

我眼前的地方……是哪裡?菲自己向自己提出了疑問,一個聲音不斷地迴響在腦海中,訴說著這裡、也就是說她的歸宿的一切。

當菲選擇拒絕那座傳說之中、因為忤逆了眾神而導致審判降臨的“天堂”之後,菲就不曾見過這裡了。

但是傳說卻不曾消失過,這是傳說,它真實存在著。神明一樣的帝王,在天上座擁一座宮殿俯視人間,他保護著整個希亞帝國永不滅亡,而希亞帝國在某種意義上也的確沒有滅亡。任何見過這座眾神居所的生靈都將永遠的活下去。

這是帝王的恩賜,是神明的獎賞。

是的,無論是誰都知道,假如傳說當中希亞帝國的帝王蘭多爾十八世打造的人造天堂“眾神居所”真正存在的話,在夢境當中見過它的生靈將得到永不滅亡的權利。

靈魂不斷地向上飄去,菲忽然覺得自己困了,很累很累,那種來自精神上的疲憊哪怕以靈魂形態存在的她都無法抵抗。在向上漂浮的過程中,菲就沉沉的“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的那一刻,眼前都是陌生的景物,無論是雪亮潔白、不知名的石頭建成的建築,還是天上長著小翅膀不斷撲騰著、漂浮在空中的燈,都是那麼的陌生,卻又那麼的引人入勝。

潔白大理石製成的城門,被象徵著不死的最初之藤纏繞著,走向大門的後方將會得到永生,進入眾神的殿堂即是永恆。巨大的城市不斷的變換著姿態,破開萬丈高空的聖潔雲朵重現人間,將孕育了最初生命的湖水灑向人間,讓死者的靈魂重新煥發生機。

這座天空上的城市將成為超越眾神的存在,但是卻因為眾神毀於一旦。“眾神居所”不會消亡,就算是眾神都已經隕落,它也會和平時一樣的俯視人間,注視著你們的一舉一動,哪怕是坐在玫瑰園中喝上一杯香茶、繞著魚塘望著魚兒嬉戲,“眾神居所”都會守護著從夢境中看見它真容的生靈……

太美,太夢幻,讓她幾乎要沉醉在其中,光是望著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葉一草就已經深陷其中無法自拔。這不是她的抵抗力不足導致的,而是在人世間、在身前她從未見過這般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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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長的橋和筆直的柱子聯通著這座城市的每一個部分,瀑布穿插在街道和樓層之間,河流交錯於視窗於天空之上,山巒圍繞著建築、建築圍繞著山巒,山峰直至腳底,巨樹漂浮在百米高空,街道蜿蜒扭曲卻又筆直寬敞,泉水從側面噴湧而出隨後落入天空,地下不是泥土而是透明的玻璃和變換著顏色的雲彩,天上的星空彷彿近在眼前。

古樹的綠葉和青藤穿透了牆壁,高聳山峰的道路上堆滿積雪,雨水從左側的天空飄到右側的地面,當菲邁出幾步之後再抬起頭來卻發現自己的上下已經完全顛倒。

遠處是輝煌的宮殿,近處是佇立於地面的巨大雕塑,英雄的墓碑被鮮花與白鴿圍繞,帝王的王座被潔白的羽毛與鮮豔的枝條纏繞。

巨大的鳥巢向旁邊傾斜,裡面的幼鳥眨著眼睛喝著從地面溢位的露水,星光遍佈大街小巷,高聳入雲的建築化作螺旋上升的墓碑,視窗處的盆栽裡居住著蝴蝶,大門前的洞窟裡有游魚躍出水面。

空氣中時而充斥花香讓人心靜神寧,時而氣味化作油墨的淡香將人引入藝術與文化的聖殿,耳邊的交響樂是那麼莊嚴而又恢弘,眼前自己拉奏著提琴樂隊讓一切變得優雅。

一切的一切,都彷彿夢境,那麼的虛幻、那麼不真實,如此奇異到難以理喻,彷彿存在在這裡的事物,都無法用菲所知道的常理來解釋,它們的存在有著自己的道理,它們便是這個世界的真理。

“這裡是……”菲目光呆滯的站在了原地,有些語無倫次,“天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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