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定了,這裡,或許就是眾神的居所。

和以往的夢境不一樣,菲真正的來到了這裡,雙腳踏在地面上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實,儘管已經失去了肉體,卻絲毫不妨礙她以一個“活著”的姿態四處探訪。

如果說一方小世界裡面涵蓋了所有事物的話,菲眼前的這一切就已經是一切了。天地交錯、街道穿插、樓宇與山巒重疊,一切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全部出現在這裡,目不轉睛的將一切收納在眼睛裡的時候,菲才發現,自己的大腦或許已經停止運作了。

“不……我現在應該根本沒有大腦吧……”

山清水秀、蜂舞蝶飛,菲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麼多……晚宴般豐盛的美景,當一道道佳餚被端上來之後,下一個盤子裡究竟裝著什麼奇珍異寶又將她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這個過程足足持續了數個小時,又或許數天……

對於死去的她來說,在這個世界當中,時間已經不是一個有所謂的概念,她不需要知道時間的長短快慢,沉浸在其中,哪怕有一個惡人現在從身後用刀打算捅死她,菲都不打算動彈一番。

如痴如醉的人已經著了魔,一直到少女慢步經過了一個花壇,無意中瞥見那標註著“告知死亡的天使”字樣的石碑和巨大雕像之後,才忽然驚醒。

“這是……告死天使的模樣?”菲愣愣的望了一會兒,卻覺得怎麼看怎麼眼熟。

她仰起頭來靜靜注視著雕像,從頭頂一點點向下細細觀察著一直將視線挪到腳底,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瞥了一眼自己的身體,才忽然意識到……

“這……這怎麼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她似乎有點不相信似得,一直盯著這個名為“璃”的告死天使的雕像望著,但是工匠們的技藝讓這雕像幾近完美無瑕,就彷彿要活過來了一般。

鳥兒圍繞著璃飛舞,足有二十多米高的巨大雕像上方開始出現了一些輕薄如紗的迷霧,她的面容開始顯得不真切起來,有點像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畫中美女那樣。菲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將視線轉移到了身前的石碑上。

這石碑記載的是一切關於“璃”的事情。

在“璃”出現之前,這個世界上不存在天使。在後代生靈的眼中看來,天使是比神明還要難以置信的存在。

在上神時代,掌管生命的神、也就是三上神之一的尤利婭,與掌管天空的神思克羅德和掌管智慧的神木歷克斯上神一起出力,嘗試用幾乎無所不能的神術,創造出一位能夠掌管“死亡”的神明。

這便是璃的傳說,天使的傳說。石碑上的內容,是那麼的深澀難懂,它用古代的語言、文字和說話的方式記錄下關於這位天使的一切,菲卻不是古代學家,看起來只能夠勉強明白,卻怎麼也無法弄清楚一些怪異詞語的意思。

“璃”被尤利婭按照自己的樣貌創造了出來,但是身為神的造物,在上神時代結束、眾神隕落沉睡的最後的一剎那,璃自願要求眾神之神留下了能夠掌控死亡力量的羽翼,她將自己的靈魂和精神體全部復制到了每一片“羽”當中,然後含淚消失。

這些和菲之前所聽到過的一樣,她從未想象過原來璃的模樣其實和三上神之一的女神尤利婭長得一模一樣,這豈不是就意味著菲現在的容貌,其實就是尤利婭的容貌?而且這裡記載著其它更加詳細的內容,甚至提到了“璃”的羽翼天使的羽翼。

這是一件傳頌千史的寶物,傳說它的樣子是數以億萬計的純白和透明的羽毛形狀的物體組成的,完全沒有“羽翼”的樣子,而是零散有規律的環繞在璃身邊。

蘭多爾十八世創造了“眾神居所”、將自己當成掌管世間生靈的神明之時,集合萬物之血創造出了一位名為“璃”的天使,輔助自己管理“眾神居所”的執行,同時告知每一位將要死去的生靈它們就要死亡的訊息,並且引領其靈魂到達“眾神居所”。

“這件寶物……至今儲存在眾神居所當中!?”菲好不容易翻譯出了這句話,卻被裡面包含的資訊嚇了一跳,“璃將自己的精神體封存在了每一片羽翼當中,那如果我找到這些羽翼,得知了她的記憶,不就意味著我知道該如何使用自己‘告死天使’的那份力量!?”

這樣想著,她的心中忽然重新燃起了希望。

一開始接觸古希亞帝國的遺蹟,菲是為了歷練自己一下,瞭解新鮮的事物的同時她也想看看這出現在自己夢境中的神奇地方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在那之後她遇到了很多很多人,包括安蒂她們,然後大家的抱著各自目標踏入遺蹟深處。

有人為了挖掘出寶藏因此發財,有的人為了那裡的各種古代文獻和技術,有的人為了解開自己身上的謎題……

當她們與惶恐號角這個陰魂不散的組織發生了摩擦,在惶恐號角徹底威脅到溫德林家族的時候,菲的目標變成了深入遺蹟破壞掉四方塔,擊破惶恐號角的陰謀。

轉眼間,這些又都成為了過去式,現在的她只想著怎麼樣才能夠讓自己身邊的人安蒂、茜絲莉婭、蘇祁和蘇筱等人得到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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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看似遙不可及的目標,現在總算能夠看得到一點道路了,菲只需要找到天使的羽翼,便能夠得到全部記憶,然後隨心所以運用自己那掌控死亡的能力。

“但是這真的能夠實現嗎?”菲苦笑了一下,像是在嘲諷自己的異想天開,“而且,現在我也已經死了,還能做些什麼呢?”

從古至今,人死去而不可復生這一觀念深深刻在了每個人的心中,更是有一個名為“神的秘儀”、能夠起死回生的魔法被人們臆想了出來。

三大宗教中精靈所信仰的神教哈魯神教教典當中記載了一個名為“神的秘儀”魔法儀式,但是記載的也不過是一個傳說,記載此魔法的原本已經不知所蹤。傳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世界上最強的人類魔法師蘭多爾十八世曾經找到了“神的秘儀”原本,但是這記載本身無從考證其真假,而且後來又稱在蘭多爾十八世建造人造天堂的過程中遺失了。

所以從頭到尾,這不過是個茶餘飯後的閒話罷了。

石碑上最後一行字是這麼寫著的“偉大的帝王深深愛戀著這位天使,帝王為天使打造了聖殿,為天使打造了天堂,為天使付出了一切,最終,兩人相擁在了一起,直到末日的降臨。”

真是美好的童話啊。菲慢慢合上了眼睛,起初在還小的時候,還萌生過自己被壞人擄走,然後年輕的騎士或者是王子前來將她救下的想法,但是隨著成長,這種不成熟而且幼稚的想法便消散的無影無蹤。

“可能,除非自己親眼所見,否則記載都是騙人的吧?”她像是在疑問,又像是在肯定的輕聲自言自語著,整個天堂裡,只有她才能聽得見自己在講什麼。

不對……疑問的同時,她將視線從石碑上移開,望向了這蜿蜒道路的盡頭,似乎察覺到了自己推斷當中的一些錯誤……

假如“在夢境中見到過眾神居所的人將得到永生”和“眾神居所擁有復活死者的能力”這兩點是真的,那麼她現在腳下的這個眾神居所也就擁有這樣的能力,世界上沒有哪裡的景色能夠比所謂人間的奇蹟“眾神居所”更加令人痴迷了。

菲能夠肯定這一點,而且深信不疑,如果不是因為這座人造天堂在夢境中呼喚著她,那麼這輩子、下輩子、甚至下下輩子都沒可能見到這樣奇蹟般的美景。

眾神居所是真的、告死天使的血脈是真的、菲自己的靈魂不會渙散而且現在正處於一個人造天堂當中這也是真的,再加上那些傳說,菲現在忽然想要嘗試一些事情:“我,是不是可以找到一些用於復活我自己的東西?”

這一猜想,讓少女內心的各種奇特的想法迅速“膨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去試一試,畢竟她已經死了,現在還能有什麼好怕的呢?

第一個目標,她希望找到一個能夠“降生”的建築,在一本當代講述古希亞帝國歷史、名為《廢棄的天堂》的書籍當中,她曾經看到一段話,而這段話的大概意思就是講眾神居所能夠將死去的生靈重新復活這一件事,而這個重新復活的過程,需要依靠著一個名為“降生建築”的東西完成。

第二,菲想要找到所謂的“聖殿”。在璃的石碑上記載著,蘭多爾十八世為她打造了聖殿,那個裡面說不定就藏著菲所需要的“天使的羽翼”。

“既然這樣……”少女難得的露出了微笑,那是看上去還有點小俏皮的可愛表情,“看來我還沒有徹底完蛋嘛!”

………………

自從閉上眼睛的那一天過去之後,到底消耗了多少時間在這密閉的空間當中無盡的冥想、無盡的修煉,她已經記不清楚了,可能有一週,可能過去了一個月,甚至更久。

日復一日,在這不明的泉水的作用下,她不需要休息也不需要進食,夜以繼日的修行,讓她逐漸能夠感受到自己肉體的變化、感受到自己精神和心境的變化。

當蘇筱睜開雙眼的剎那,一股如同深冬當中綠意盎然、充滿生機的氣息從她的瞳眸當中散發出來。將打坐時盤起來的雙腿神展開,她握住了身旁的紙傘“冬竹寒梅”,感覺自己和冬竹寒梅產生的共鳴愈發清晰。

“原來,困住我的就是寒冬,而我的‘道’,就是通往突破凜冬道路的‘道路’。”不苟言笑的蘇筱輕輕用指尖劃過傘面,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你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

紙傘沒有給予她回應,但是很顯然蘇筱已經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不知道多少天的時間在修行當中過去了,蘇筱感到現在的自己的實力有了突飛猛進的提升,曾經因為肉體原因而產生的限制,就如同被敲斷的枷鎖一樣,裡面所封存著的磅礴力量向外噴湧而出。

零落花雨,這號稱東土大陸第一絕學的劍技,蘇筱感覺自己已經能夠發揮出它的全部威力了。

透過雙耳的聲音,讓蘇筱感到純淨至極,就如同望見清澈溪流裡遊動的魚兒那般舒適,任何細微的響聲都逃不過她的耳朵。眼前的事物,更是變得清晰、柔順,順暢的就像剛出生嬰兒眼中的世界,百米之外一隻小蟲撲閃著翅膀的動作都能被她清晰的捕捉。

蘇筱順手從纏在大腿上的綢帶當中抽出一根別在上面的麥芒針,隨手取過泉水裡飄在水面上的花瓣,纖細白皙的雙手飛快舞動了起來。

僅僅是短短兩三秒,在銀針針尖的挑、刺、戳、削下,那花瓣居然眨眼間只剩下了一絲絲經絡,如同蜘蛛結的網一樣完整,在這過程中,甚至沒能有一滴水從花瓣上滴下來,於是那粘在花瓣晶瑩的泉水水珠,任然詭異的懸在這網紋一樣的花瓣經絡上……

“看來我沒有白白浪費這些時間,也沒有白來一趟霍爾頓。”她笑了笑,輕聲說道,“果然菲的話是對的,大家一起來到這,就會得到最大的收益。”

假如現在有危險出現,無論是薩斯那親王那樣的人還是自我完美那樣的怪物,蘇筱覺得自己都能夠得心應手的輕鬆對付了,畢竟肉體突破了人類的極限,心境也得到了極大的成長,這著實讓她欣慰不已。

這樣想著,她就用指尖輕輕捏起這只剩下經絡紋路的花瓣,放在了一旁的木頭架子上,開始將衣服穿戴整齊。

原本蘇筱還想在這充斥著令人身心舒暢的氣息的屋子裡多呆一會兒,外面傳來危險的感覺卻讓蘇筱不能就這麼無動於衷。

當她推開門的時候,眼前的廢墟、四處燃燒的火焰、地面上橫七豎八躺倒的屍體卻讓原本平靜的蘇筱立刻瞪大了眼睛。

“我不在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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