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白居出來已經是下午時分,大概是因為離元宵燈會更近了,街上的行人比上午還更多些。

四人仍舊是聞人笑和嚴謙並肩走在前面,江風和玉羅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為了照顧腿短些的聞人笑,嚴謙將腳步放得很慢。

嬌小的聞人笑在人群中穿行得有些艱難,雖然大多數人看她衣飾華麗氣質尊貴不敢靠的太近,還是難免偶爾被推搡一把。

她在這難得的趕集體驗中有些樂在其中,卻有些嫌棄被陌生人觸碰。看到旁邊外表兇殘的嚴謙儼然一個人流隔絕體,她心裡有點羨慕,忍不住伸手牽住了他的大掌,挨他更近了些。

感受到她的觸碰,嚴謙像是被燙了一下反應頗大,停下了腳步朝她看來。

聞人笑拿不準他是不是生氣了,只好訕訕低下頭,委屈地抿抿唇,就要鬆開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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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謙聲音平靜地說了句:“公主當心。”便由著她牽他的手,又抬腿向前走去。

公主眼中露出得逞的笑意,湊在他身邊頓覺輕鬆不少。

可嚴謙心中每秒鐘都是煎熬。小姑娘纖細柔軟的手觸碰到他粗糙而佈滿傷痕的手掌,讓他的手像寒冰一樣僵住,忘記了如何動作,如何彎曲指節。可那暖融融的溫度卻經過每一絲血管傳到心臟,就變成滾燙。

他的理智希望那溫度離去讓他得個解脫,可他的整顆心都在期盼它留下,讓它能夠繼續溫熱地跳動。

於是他的手便一直僵在那裡,既不掙脫,也不回應。

直到她的腳步突然慢了一下,再牽不住他的手,他便手腕一轉牽住了她,不讓她被人群衝散。

她一瞬間覺得無比安心。

兩人就這樣走著,可能上午見得太多了,公主好像對路邊的小玩意失去了興趣,也不說要停下來看什麼,就這樣漫無目的地一直走。

不知過了多久,幾人走到了幾條街交會的地方,這個熱鬧的地段有一家京城出名的藥鋪。

聞人笑抬頭確認了一下有些古意的牌匾上的字,便牽著嚴謙走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店內空空蕩蕩,滿室與門外熱鬧景象截然相反的冷清。聞人笑走向櫃檯,問閒得快要睡著的掌櫃:“這裡不是千金坊麼?”

留著山羊鬍的掌櫃撩了撩眼皮,不耐煩道:“出去出去,本店不營業。”

聽到這人不敬的話,嚴謙眼中露出狠戾,就要出手掐住這人的脖子。

可聞人笑乍然被這樣對待,竟沒顧上生氣,只傻傻問道:“你開藥鋪的不賣藥賣什麼?”

嚴謙暫且按捺著沒出手,等掌櫃回答聞人笑的問題。掌櫃被嚴謙的眼神嚇得恐懼不已,倒是頗為規矩地答道:“小店只收購藥材,不出售藥材。”

聞人笑有些不解地歪了歪腦袋,不明白這是什麼做生意的方式。她對嚴謙道:“我記得這是你母親的嫁妝裡的鋪子之一來著,還是一間很能盈利的鋪子……”

她突然想到什麼,看向掌櫃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

掌櫃的眼中露出一抹驚慌。

嚴謙冷聲喚道:“江風。”

江風便上前直接提著掌櫃的衣領去了後院,精通各類庶務的玉羅思索片刻,抬腿跟了上去。

沒過多久,江風氣呼呼地出來了,身後跟著一臉瞭然的玉羅。

江風對聞人笑和嚴謙稟道:“這掌櫃是威遠侯夫人奶孃的弟弟,已經管了這鋪子不短時間,一直在將從採藥人手中收來的藥材原價賣給街尾的九草軒,再由九草軒高價賣出。”

誰的手筆,一目瞭然。

千金坊的招牌之所以能在京城叫得響,就是因為有一群穩定合作的採藥人,這都是多年積累下來的藥源,不會輕易轉向其他藥鋪。那幕後黑手挖不走這些人,便將千金坊作為一個中轉站,飽她自己的私囊。

聞人笑第一次見識到市井之間如此貪婪無賴的做法,如畫的眉眼中含了怒氣,咬著貝齒道:“豈有此理!”

習慣遇到賤人找暗衛的她正要打手勢,嚴謙制止道:“公主,不必。”

不必為不相干的人費心,不必髒了她的手。

這事倒也不急在一時,江風便記在心裡,只等著晚些時候讓手下人來解決。他以為可以出門繼續逛街了,不料公主卻說:“等會兒,江風你去問問採藥人下次來是什麼時候。”

江風應了聲“是”,往後院走去。

嚴謙不知她有什麼打算,便只是沉默地站在她身側。

江風很快就走了回來,拱手道:“公主,今日下午就會有一位採藥人來送藥材,應該不多時就會到了。”

公主欣然應道:“那就等等吧。”於是便開始在店中逛來逛去,拉開一個個裝藥材的小抽屜,見都是空蕩蕩的,不由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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