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少言來到鐵劍門後,昏睡了五天五夜,到了第六天中午,終於被一陣腳步聲驚醒。

他睜眼一看,幾個人正從外面魚貫而入,帶頭的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者,鶴髮童顏,仙風道骨,明陸子和鳳仙子兩人跟在他身旁。

在他們身後,還跟著兩個孩子,看去不過十來歲的樣子。

“哈哈,孩子你終於醒了,看來恢復得不錯。”帶頭那老者朗聲笑道,朝正忙著準備坐起的洛少言擺了擺手,一臉的慈祥,“躺著躺著,別起來。”

“嗯,這小子體質不錯,傷好得還挺快。照這樣下去,過不了一月,他的傷就能痊癒了。”明陸子也走了上來,問洛少言道:“小子,現在感覺怎麼樣?”

洛少言沉默了一下後憨憨地笑了笑,說道:“現在身上已經不疼了……”

明陸子等人都笑了起來,站在鳳仙子身後的那個黃衣女孩子,也抿著嘴,笑得頗是好看。女孩眉清目秀,文氣溫婉,見到洛少言看向自己,還微微紅了臉,將頭轉了過去,倒似有些害羞。

站在老者身後的另一個孩子,穿著白衣,五官精緻,皮膚白皙,杏眼細眉,長得比黃衣女子還要漂亮幾分,卻抱著一把三尺長劍,站在那裡,微微仰著頭,也不看洛少言這邊,一副冷淡樣子,神色間隱隱還帶著一絲傲意,倒好像在想什麼其它事情。

明陸子則指了指老者,跟洛少言介紹道:“這是咱們鐵劍門的掌門。”

老者點了點頭,微笑道:“我叫黃老前,人稱老前子。”說著他看了明陸子一眼,臉上笑意更濃了幾分,“以後你叫我掌門或者師伯就是。”

明陸子在旁邊白了白眼,又瞪了瞪鳳仙子,顯得有些無奈。鳳仙子回瞪了郭明陸一眼。

洛少言忙點頭道:“掌門……師伯。”

老前子等三人卻又笑了起來,讓一頭霧水的洛少言有些莫名的尷尬。

明陸子又指了指鳳仙子身後的黃衣女孩:“這是你蘇師叔的弟子,名叫黃千柔,比你大三歲,你叫黃師姐就是。”

洛少言連忙說道:“黃師姐。”

黃千柔臉又紅了紅,柔聲回道:“洛師弟好。”

郭明陸又指了指另一個孩子:“他叫陸青,是你黃師伯的弟子,比你大兩歲。”

那孩子也終於轉頭看向洛少言。

洛少言忙又朝那孩子點了點頭:“陸師姐好。”

可那孩子卻立刻冷了臉,眼裡閃過一絲怒氣。

明陸子幾個則是鬨堂大笑起來。

“這孩子還真有點傻乎乎的。”明陸子哈哈大笑道:“陸青和你一樣,是個小子,所以你得叫他師哥。”

洛少言當場傻在了那裡。

他突然想起了那叫小梅的梅花鹿來。

明陸子幾個又是一陣大笑。

“師父,我去練劍了。”那陸青朝老前子鞠了一躬,冷冷地說道。說完不等老前子回應,便抱劍走了出去。

明陸子冷哼了一聲,不滿道:“師兄,這孩子也太傲了吧,只怕用不了幾年,連你也管不了他了。”

老前子乾笑了幾聲,面露一絲無奈,又輕輕嘆了口氣:“這孩子,他就這個性格……”

鳳仙子卻是一臉不以為然,說道:“孩子傲一點又怎麼了,我看你是嫉妒吧?”

“嫉妒?我嫉妒什麼了?”明陸子瞪大了眼睛,一張臉也立刻漲成了紫紅色,大聲叫嚷道。

鳳仙子轉頭看了洛少言一眼,眼神卻是有些閃爍,顯得有些尷尬,不過隨後她卻瞪了明陸子一眼,狠狠說道:“你自己明白。”

說著她拉起黃千柔的手,走了出去,“阿柔,咱們走!”

明陸子卻突然焦急起來,叫道:“哎,師妹別走啊,你好不容易來一趟鐵柱峰……”

可鳳仙子卻早已帶著黃千柔走出了屋子,根本不理會明陸子。

老前子朗聲笑道:“好了,我也該走了。”他朝洛少言點了點頭,“孩子,好好休息,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了。”

洛少言一愣,心中卻是突然生出一絲暖意來,朝老前子用力點了點頭,說了聲是。

老前子則又對明陸子說道:“師弟,這孩子就麻煩你照顧了。既然他入了我們鐵劍門,也是他和鐵劍門的機緣。我鐵劍門的情況,有時間了你也好好跟他說說吧。”

說完他也走了出去。

“機緣?”等到屋外響起一陣破空聲,想是老前子已經飛空離去,原本一臉無奈的郭明陸卻惡狠狠地呸了一聲,顯得很是不滿。

他轉頭看向洛少言,瞪著洛少言,神色卻是頗為複雜。

洛少言有些緊張起來,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過了一會,一直皺著眉頭的明陸子突然重重地哼了一聲,咬牙切齒地說道:“罷了,小子,我今天就開始教你修行,我就不信了!”

洛少言眼睛一亮,欣喜萬分,掙扎著坐了起來,朝明陸子磕起了頭,叫了一聲:“師父……”

明陸子也不阻止洛少言,等到洛少言一連磕了七八個頭,才拉住洛少言,按住洛少言的肩膀,盯著洛少言說道:“小子,我鐵劍門不是什麼大門大派,所以也沒那麼多門規,行事自然沒太多講究,不過你要記住一條,以後不管你有了多大的本領,也要謹守本善,不得作惡害人!”說到最後,他的眼神凌厲無比,神色異常嚴肅,“否則我定不饒你!”

洛少言心中一凜,連忙鄭重地點了點頭:“知道了,師父。”

接著明陸子便和洛少言簡單介紹了一些關於鐵劍門的情況。說起鐵劍門的歷史其實並不長,甚至相比那些傳承悠久的大門大派,可以說是十分的短,鐵劍門建立於百多年前,創派祖師人稱華鼎真人,這華鼎真人正是明陸子等三人的師父,也就是說明陸子三人是鐵劍門的第二代,而洛少言他們則是第三代。

明陸子告訴洛少言,他們的師父華鼎真人創派沒多久,便仙逝了。不過這鐵劍門雖然人丁不旺,但如今在這青月島中部一帶也是小有名氣,明陸子三人被人合稱為‘劍門三傑’,頗有讚譽之意。

洛少言聽得興奮之餘,卻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便問明陸子,這鐵劍門比起那玉虛宮來,名氣又誰高誰低?

聽得洛少言這麼問起,明陸子愣了一愣,隨即乾笑道:“小子,你是怎麼知道玉虛宮的,還拿我鐵劍門與那玉虛宮相比?“

洛少言支吾了幾聲,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便索性沒開口。

明陸子則大聲笑了起來,說道:“那玉虛宮可是天下正道中的魁首,無人不知,豈是我一個小小的鐵劍門可比,我鐵劍門也就是在這青月島有些名氣,好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且不說名氣,就論玉虛宮的勢力,世間也沒有門派能與之相提並論,也只有那魔族中的天尊教,或許還可以……哼哼,誰都知道,玉虛宮令一出,天下莫敢不從,這次你蘇師叔出門,正是受了那玉虛宮的號令……”

只是話未說完,他突然面色一變,咦了一聲,轉頭緊盯著洛少言,眉頭也皺了起來,好像發現了什麼。

正有些失望的洛少言卻是呆呆地想著心思,都沒有發覺到明陸子的異常。

明陸子看了洛少言好一會,才冷哼了一聲,說道:“小子,聽你蘇師叔說,你之所以要拜師學藝,是想做什麼神仙,不過我看只怕不是如此吧。”

聽郭明陸一說,洛少言頓時有些驚慌起來。

明陸子卻突然大聲笑了起來。

洛少言更是緊張。

笑完後,明陸子冷哼了一聲,臉色卻是變得平淡了許多:“沒想到你小子倒也有幾分志氣。你要報仇,我並沒意見,我一直以為,所謂修行,順天修心,逆天修身,但說到底,便是修真,明心見性,求得真我。雖說修行最後,需要斬斷一切執念,做我無我我欲,方能得成神仙,可遨遊天地無拘無束,但所謂成神成仙,對於絕大多說人來說,都是飄渺難就之事,你有這樣一份執念並沒有錯,這點你和陸青那小子倒是相似,那小子如果沒有心中那份執念,只怕進步也不會那麼快。”

說著他又哼哼了一聲,臉色卻又嚴肅了起來,“但說到報仇,所謂快意恩仇,雖然誰都喜歡,卻不是誰都能夠做到的,你切記要腳踏實地,你想報仇,便要有足夠的實力,否則不但報仇不成,反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甚至會牽連其他無辜之人。玉虛宮的人行事一向跋扈,仇人豈止你一個,可千萬年來,它卻一直屹立不倒,你就算年紀小,也該明白其中道理。”

雖然對於明陸子所說的話,前面一半洛少言聽得似懂非懂,但後面的意思,洛少言還是聽明白了。他有些意外明陸子在發現自己的意圖後,竟然沒有訓斥自己,也沒有勸阻自己,但他知道,明陸子說這些話,也是為他考慮,他心中感激,又朝明陸子磕了幾個頭:“師父的話,我一定會記住的。”

郭明陸點了點頭,面露欣慰之色,又伸出右手,掌心貼在洛少言額頭:“我先用醍醐灌頂之法傳你一篇法訣,這法訣稱翠微妙悟訣,是你師祖華鼎真人所創,也是我鐵劍門基礎練氣法訣,你先仔細領會其中奧義,如還有不懂之處,隨時都可問我,等你基本領會,便可依其開始練氣。”

洛少言頓時感覺額頭一熱,隨即意識卻是在剎那間模糊了一下,好像腦海裡突然變得混沌了一般,不過很快意識便又恢復了清明,他念頭一轉,發現自己意識中多了一分記憶,正是一份口訣。

他的心神立刻沉浸其中,細細體會領悟起來。

郭明陸已是收回了手,微微一笑,也不打攪正出神的洛少言,轉身走了出去。

過不多久,外面響起了郭明陸漸行漸遠的歌聲來:

快活快活真快活,被我一時都掉脫。

撒手浩歌歸去來,生薑胡椒果是辣……

才唱了兩句,他卻突然大聲罵道:“你嗎嗎的,好辣!”

隨即一陣大笑,笑聲中卻是多了幾分蒼涼。

……

“修仙有三等,煉丹有三成……上品丹法,以精神魂魄意為藥材,以行住處臥為火候,以清靜自然為運用;中品丹法,以心肝脾肺腎為藥材,以年月日時為火侯,以抱元守一為運用……夫煉丹之要,以身為壇爐鼎灶,以心為神室,以端坐習定為採取,以操持照顧為行火,以作止為進退,以斷續不專為堤防……以歸根覆命為丹成,以移神為換鼎,以身外有身為脫胎,以返本還源為真空,以打破虛空為了當,故能聚則成形,散則成氣,去來無礙,逍遙自然矣……”

明陸子離開後,洛少言便坐在床上,一遍又一遍地誦讀著這篇《翠微妙悟訣》。說來這明陸子的醍醐灌頂之法也是頗為神奇,雖然從洛少言懂事起,爺爺洛南還有七嬸他們便開始教他識字,但他畢竟年幼,所知終是有限,可他通讀這篇法訣,卻感覺頗為順暢,不但字句上並無不識之處,而且也能大致理解其中含義。

只不過他現在畢竟第一次見到這法訣,而且還沒有真正開始修煉,所以對法訣的理解可說只限於表面,處在似懂非懂的狀態,許多地方理解得並不深刻。洛少言雖然心切,卻也知欲速則不達,只是不求甚解地誦讀著法訣,有什麼不理解的地方便默默記下,想著等明陸子回來了再向他求教,雖然這種機械式的誦讀對法訣的理解效果並不明顯,幾個時辰下來他卻也已將法訣深深地記在心中,以後就算想將其忘記都困難。

傍晚,明陸子終於回來了,還給洛少言帶來了一包精緻的糕點。正有許多疑惑想問明陸子的洛少言欣喜之餘,一見到他拿來的那些糕點,才終於發現自己早已是飢腸轆轆,都餓得頭暈眼花了。

見洛少言雙眼放光,緊盯著自己拿來的糕點,明陸子哈哈大笑起來,將那包糕點房在洛少言面前,說道:“趕緊吃點吧,這是千柔那丫頭做的,味道不錯。怪我幾個粗心,你醒來也沒想著給你弄點吃的,還是那丫頭想得周到,讓我給你捎來些吃的。不過我看你小子腦袋也不怎麼靈光,餓了都不知說一聲。”

洛少言嘴裡塞著一塊芙蓉糕,不停點著頭,嗚嗚做聲,只是剛吃了幾口,卻被糕點給噎住了,於是一陣咳嗽,抓肚捶胸的,好不狼狽。明陸子則又一陣大笑,拿來那個裝著冰梅梵花玉露的瓶子,讓他喝了兩口,一邊叮囑道:“吃慢點,沒人跟你搶,餓不死你。”

洛少言頗是尷尬,吃速卻不見慢下來,一連吃了好幾塊糕點,才停下,長出口氣,咧嘴憨笑道:“真好吃,以前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明陸子大笑了幾聲,說道:“看你恢復得不錯,再過個幾日,你就自己去千柔那吃東西吧,每天中午丫頭都會做些普通的吃食。”

他又問洛少言,那《翠虛妙悟訣》學得怎樣了。洛少言聽他問起,頓時忘了問他該怎麼去師姐黃千柔那裡,而是將自己學習《翠虛妙悟訣》時遇到的疑問一一提了出來。

明陸子難得耐心,幫洛少言一一解答,遇到洛少言實在難以理解的地方,也不著急,反而寬慰洛少言,說等洛少言開始照法訣修煉了,有些疑問或許自然就解開了。

他告訴洛少言,這《翠虛妙悟訣》並不是多麼高深的法訣,算是鐵劍門最基礎的修煉法訣,與其它練氣法訣大同小異。

一般來講,修煉可分引氣,築基,成丹,元嬰和化神等幾個階段,如超越了化神境,便是傳說中的神仙之境,聚散如意,來去無礙,逍遙自然。

但在此基礎上,每個門派甚至每個人又有各自不同的修煉法門。從手段神通上講,有的門派主修飛劍,有的門派主修符籙,有的門派則主修陣法,也有門派修煉其它神通,就算同個門派之中,也往往是人人各異。

而鐵劍門主修的就是飛劍,百多年前,鐵劍門祖師華鼎真人曾憑一把鐵劍縱橫天下,雖說在修真界算不上是絕頂高手,但在這青月島卻是罕有敵手。不過他創下鐵劍門,收了明陸子等三個徒弟後沒多久便仙逝了,否則以他當時的實力,鐵劍門的名氣或許也不會侷限於青月島這麼個小地方。

據說在很早以前,當時都還沒有玉虛宮,修煉飛劍曾是修真界的主流,當時有一門派稱蜀山派,派中劍仙無數,修為神通了得,在修真界中的聲勢如日中天,與那號稱是神仙祖庭的崑崙共稱仙道雙壁。

只是後來不知怎麼回事,蜀山派漸漸沒落,隨著修真界的修煉方式越來越多,修煉飛劍的人則是越來越少。直到一千多年前,一叫青索門的門派在修真界崛起,其主修的正是飛劍,當時玉虛宮已是正道魁首,如日中天,這青索門也當真了得,門中有四大劍仙,縱橫天下,銳不可當,整體實力還有名氣也僅次於巨無霸式的玉虛宮,為無數修真者所景仰,引領了許多修真者開始修煉飛劍。不過三百年前,青索門據說遭遇巨大變故,實力大損,到現在雖然從實力和名氣上講仍算是大門派,卻不過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已不復往日輝煌。

郭明陸說如今就算在青索門中,主修飛劍的人估計也不超過一半,更遑論其它。不過他又說其實不管是主修飛劍,還是符籙陣法,抑或其它手段神通,歸根到底都可說是殊途同歸。正所謂有人便有爭鬥,如今對於絕大多說修真者來說,成神成仙不過是鏡中水月,實在虛幻縹緲得很,也可說遙不可及,相比普通人,修真者同樣要面對錢財權勢等名利的誘惑,而能夠經受住這些誘惑的可謂少之又少,所以修真界也多紛爭,甚至更殘酷,更無情,而不管修煉什麼神通,最主要的目的,也無外乎攻敵和自保等幾樣。

至於修煉飛劍,優點十分明顯,缺點也是十分明顯,不管是攻擊還是防禦,這飛劍都是佔據了很大的優勢,但缺點在於攻擊和防禦的手段都很單一,如今各種神通和法寶層出不窮,日新月異,飛劍的缺點也是越來越明顯,正因為如此,修煉飛劍才日漸沒落,修煉飛劍的人是越來越少。

聽明陸子說了這些,洛少言不由心情複雜。

明陸子卻好像看出了洛少言的心思,敲了下洛少言的腦袋,笑道:“小子,你可別想太多了,對於你來說,如今還尚未入門,想這些又有何用?等你修煉到築基階段,才可開始修煉飛劍,到那個時候,你再來思考這個問題也不遲,到時如果你不願修煉飛劍,我也不勉強你,自可傳你其它本事。而且所謂手段單一,不過是相對而言,如有一天,你能修到化神境界,煉出本命劍元,便可明白其中道理。”

說完,明陸子仰頭一陣大笑,聲震四野,豪氣萬丈。

眼看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時辰,明陸子從其它屋子拿來了一床薄薄的被子,還有一盞油燈,便告辭離去,臨走前卻叮囑洛少言早點休息,說他現在體弱,等過了幾日,身體更好一些,再修煉也不遲。

可洛少言卻並沒有將明陸子的叮囑放在心上,心切的他前後琢磨了一遍明陸子跟他所說的那些話,便迫不及待地盤起雙腿,開始修煉起來。

依《翠微妙悟訣》所說,他凝神靜氣,開始引氣入體,結果發現竟是異常的順利。當他以精神意念為引導,引氣入體的時候,天地靈氣非常順利地從他頭頂百會穴處進入他的身體,然後依他精神指引,遊走於他身體各處。

這讓洛少言自己都是非常的意外。要知道鳳仙子和明陸子他們幾個都說他修煉資質很差,他也一直十分忐忑和擔心,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在明陸子離開之後,便不顧明陸子的叮囑,迫不及待地開始修煉,就是想要看看結果。

而且正所謂萬事開頭難,先前明陸子在給他解說《翠微妙悟訣》的時候,也說過,雖然這引氣入體聽起來非常的簡單,但對於剛開始修煉的人來說,卻並不容易,如果找不到竅門,往往許多人一開始都無法將天地靈氣引入體內,甚至很多人都無法感覺到天地靈氣的存在,所以也難以將其引入體內,而這也正是修煉資質好壞的一個表現。

另外所謂引氣入體,並不是將天地靈氣引入體內就算完事了,其後還要引導天地靈氣歸於下腹丹田處,然後又引導天地靈氣沿著小周天迴圈運轉,借天地靈氣淬鍊身體經脈骨骼和各個竅穴,洗滌身體中的汙垢,強壯身體。在同時,天地靈氣經過凝練,與修煉者精神相融,就成了元氣,而這元氣,正是修煉各種手段神通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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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這樣修煉半載之後,便會有所小成,就可引導天地靈氣沿大周天迴圈運轉,這樣淬鍊的範圍就擴大到了修煉者全身,也才勉強可以稱之為入門。

郭明陸曾告訴洛少言,這引氣入體只是開始,對於剛修煉者來說,引導天地靈氣在體內迴圈運轉,淬鍊身體,與精神融合,最終煉化成最基礎的元氣,才是關鍵,也最能體現一個人的資質。而且因為剛開始修煉的緣故,修煉者往往還不能很好地用精神引導天地靈氣,所以修煉時也往往會遇到很多阻礙,會有遲滯和生澀,難以一開始就做到順暢。

另外這引氣入體的整個過程也是非常消耗人的精神,且不說全過程都要凝神靜氣,集中注意力,而且精神力太弱的話,也往往無法順利引導天地靈氣走過一個小周天,最終將元氣歸集,這樣一來,修煉也是事倍功半,難有成效。

洛少言剛開始還抱著試試的心態,只想看看自己是否能夠順利引導天地靈氣進入體內,可他引氣入體的時候,只要他用精神稍一指引,那天地靈氣就跟懂得他心思的活物一般,自動在他體內迴圈運轉起來,整個過程幾乎沒有遇到一絲阻礙,沒有絲毫遲滯之處,可說非常的順暢。

這讓洛少言欣喜不已,也信心大增。因為練氣過程順暢無比,一個小周天下來他所消耗的精神力也是非常的少,所以他很快就摒除雜念,繼續心無旁騖的修煉著。

如果郭明陸在場的話,估計也要大吃一驚。他曾跟洛少言說,一般修煉者第一次引氣入體,能引導天地靈氣走上一個小周天便已經很不錯了,因為引氣入體時精神消耗非常之大,如果勉強修煉過多的話,就會給人的精神帶來巨大的損傷,往往得不償失,所以他也叮囑洛少言,剛開始千萬要量力而行。

但洛少言這一晚,卻不斷引導著進入體內的靈氣在體內迴圈運轉,走了一個又一個小周天,如果不是他知道要循序漸進,否則容易走火入魔,估計現在可以直接引導天地靈氣沿大周天迴圈運轉,也就是說,別人往往至少要花半年時間的修煉,他卻幾乎是一蹴而就。

幾個時辰下來,眼看都快要天亮了,洛少言終於停止了修煉。而他這一晚的修煉可說收穫頗豐,天地靈氣在沿著小周天迴圈運轉之後,順利轉化為了元氣,除了淬鍊他身體時所消耗的,有一半匯聚到了他的眉心後識海處。這識海又稱紫府,正是修真者身體和精神交合之處,也是修真之根本所在。

洛少言雖然還不會內視之法,但修煉時就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天地靈氣在體內迴圈運轉,淬鍊著自己的身體,最後煉化成元氣,歸於紫府,彷彿一團淡淡的雲霧,雖然淡薄得無法看見,卻是能夠清楚得感覺到。

小有所成的洛少言已完全沒了當初的忐忑和擔心,甚至於經過這幾個時辰的修煉,在天地靈氣的淬鍊和修補下,他的身體也恢復得更快了,傷勢明顯又減輕了不少。

他信心滿滿,意氣風發,在那裡興奮了一會,終於在天將破曉時睡了過去。

只是當他睡過去後,很快就又夢到自己不小心吃了什麼東西,那東西到他肚子裡後,便跟樹種一樣開始快速生根發芽,長出了一條條毛髮一樣的枝條。這些‘枝條’分出更多的細如毛髮的‘枝條’,越長越盛,卻又堅韌無比,竟是刺穿了他的五臟六腑,又鑽進了他的血脈骨肉,還鑽進了他的腦袋裡,很快就佔據了他整個身體。

他從噩夢中驚醒過來,卻感覺自己不但頭痛欲裂,好像要炸開來一般,渾身上下,皮肉骨骼,筋膜血管,乃至五臟六腑,都傳來一陣陣撕裂的劇痛,倒彷佛夢境成為了現實,身體裡真的長出了什麼東西,佔據了他的身體,正要破體而出。

他身上當初被雷火燒灼後留下的傷口,原本都已結痂,現在卻竟然紛紛綻裂開來,鮮血汩汩而出,很快就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也增加了他的痛苦。

這劇痛比他以往所經歷的任何痛苦都要強烈,他忍不住大聲慘叫起來。

他幾次痛暈過去,又幾次被劇痛弄醒。他有如身處無邊煉獄之中,痛不欲生,死去活來。

直過了盞茶時間,他終於承受不住劇痛的折磨,大叫了一聲,便徹底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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