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煉丹之要,以身為壇爐鼎灶,以心為神室,以端坐習定為採取,以操持照顧為行火,以作止為進退,以斷續不專為堤防……以歸根覆命為丹成,以移神為換鼎,以身外有身為脫胎,以返本還源為真空,以打破虛空為了當,故能聚則成形,散則成氣,去來無礙,逍遙自然矣……”

神州之畔,月影島北部,鐵劍門。

簡陋的木屋裡,昏黃的燭光下,八歲的洛少言不停默誦著師父教授給他的《翠微妙悟訣》,心中卻滿是苦澀。

在他纏著條條紗布的身上,滿是雷火灼燒後留下的塊塊瘡痂,和他修煉《翠微妙悟訣》後崩裂的道道傷口,觸目驚心。

洛少言拜師入鐵劍門才一個月,以前他一直和爺爺相依為命,生活在離鐵劍門千里之遙的一個小山村。

那時日子雖然清苦,倒也無憂無慮。

只是一個月前,洛少言正跟著爺爺在村子邊上打獵時,卻天降無妄災禍,十數個騰雲駕霧的‘仙人’聯手在村子上空發動‘仙陣’,引來萬道雷電擊殺一隻絕世妖獸,卻也將村子毀壞殆盡,村裡近百口人包括爺爺都死在了那雷電之下,只有洛少言一人奇蹟般的活了下來。

但他也是被雷火嚴重燒傷,到現在也還未痊癒。(詳情請見番外篇一《上古妖獸》)

之後幾經曲折坎坷,洛少言跟人輾轉來到鐵劍門,成了鐵劍門‘劍門三傑’之一明陸子的弟子。

洛少言一心想學那神通仙法,半月前傷勢稍有好轉便苦求師父教他本領。於是明陸子便傳了他這篇《翠微妙悟訣》,教他基礎煉氣之法。

依《翠微妙悟訣》中所說,修仙可分煉氣,築基,結丹,成嬰和化神等幾個階段,如超越了化神境,便是傳說中的神仙之境,聚散如意,來去無礙,逍遙自然。

這煉氣正是修煉的第一階段。

可半個月下來,洛少言幾次煉氣後,不但沒什麼成果,反添了一身新傷。

原本洛少言幾次煉氣的過程,倒是出奇的順利,以他那堪稱瘋狂的煉氣速度,只怕許多已經煉氣數月乃至經年的人都難以相比。

可不知怎麼回事,在他煉氣完後,快則小半個時辰,慢則一炷香時間,他煉取所得歸集於紫府的真元便會莫名其妙暴走,自動湧出紫府,瘋狂衝擊他的經脈,就像走火入魔了似的。

在驚濤駭浪般的真元的衝擊下,洛少言體內經脈受損嚴重,甚至連整個身體都受到了損害,尤其身上皮膚,都是紛紛崩裂,鮮血汩汩流出,十分恐怖。

在整個過程中,他始終無法控制那些暴走的真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真元在他身體裡大肆破壞,卻毫無辦法。

甚至後來就連他師父明陸子親自出手相助,也無法阻止那真元的暴走。

而到最後,他體內的真元也會消耗殆盡,不留分毫。

這紫府,是修真之人身體和精神交合之處,也是修真之根本所在。而真元則是提升修為和施展神通道法的基礎,紫府之中真元暴走,最終不受控制消耗殆盡,洛少言也等於是白白修煉。

束手無策之下,洛少言只能停止修煉。

不過雖然不知道具體緣由,洛少言卻隱隱感覺到,自己之所以會遇到這種情況,只怕和當初爺爺臨死前,打入他頭內的那件奇怪的東西有莫大關係。

不管是煉氣速度奇快,引氣煉氣過程順利無比,還是後來真元莫名暴走,只怕都是因為那件東西。正所謂成於斯,也敗於斯。

可洛少言卻不敢跟師父明陸子說,因為爺爺在臨死前,曾叮囑他不能告訴任何人,否則便會招來殺身之禍。雖然明陸子對洛少言很好,但洛少言一直謹記著爺爺的話,不敢忘卻分毫。

但要靠洛少言自己,卻也根本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一直以來,他始終無法感覺得到當初爺爺打入他頭內的那件東西,似乎那件東西早已與他完全融為了一體。

回想當初情形,對於他來說,倒像是一場夢。

可爺爺卻是真的死了,還有村裡那麼多人。洛少言一想到如果無法繼續修煉,便無法學那神通仙法,心中就像壓著塊大石似的,壓抑無比,難以紓解。

明陸子見洛少言整日鬱鬱寡歡,出於好意就又傳了他一套劍法。不過這劍法看起來卻十分普通,依明陸子所說,洛少言既無法修真,便只能練些普通拳法劍法,強身健體之餘,在這頗多豺狼虎豹的深山中也或可多幾分自保之力。

可對於洛少言來說,明陸子此舉卻更是一種刺激。

到了今天,幾乎已經感到絕望的他便發了狠,準備晚上再試一次。就算真的會因此丟掉性命,他也不在乎了。

只不過在煉氣之前,他還是不免有些忐忑。

他盤腿坐在床上,深吸了幾口氣,心中又默唸了一遍《翠微妙悟訣》,便凝神靜氣,開始修煉起來。

這一次,同以前一樣,在他的意念精神的指引下,進入他體內的天地靈氣開始依小周天遊走他的身體,同時與他精神相融,漸漸凝練成為真元,約有一半在他體內繼續遊走,淬鍊他的身體,剩餘真元則漸漸歸集於他的紫府中,整個過程都是順暢無比,沒有絲毫遲滯和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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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那些動輒佔地數百裡乃至上千里的大門大派,鐵劍門地方雖小,卻也靈氣充沛,是煉氣修真的上佳場所。洛少言的身體就像是一塊乾燥的棉布,快速地汲取著四周的靈氣,速度堪稱瘋狂。

洛少言原本因為有所顧慮,在修煉前打定主意,這一次要減少修煉的時間,可當修煉開始,他便又和以前一樣,很快就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當靈氣隨精神指引,遊走全身時,他也感到一種難言的愉悅,便漸漸地丟掉了顧慮,心無旁騖地修煉起來。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直到凌晨時分,體內的真元已是走了十幾個小周天,他才停止修煉。經過這幾個時辰的煉氣,他除了眉心後識海處,也就是紫府中匯聚了不少真元外,在真元的淬鍊和溫養下,身上的傷勢也明顯好了幾分,甚至他感覺連自己身體都好像變得比以前強壯了一些。

但洛少言卻反而更加緊張了,修煉後他的精神一直處在亢奮狀態,沒有絲毫睡意,便坐在床上,滿是忐忑地等待著。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他便突然坐了起來,臉上滿是驚訝和慌張之色。

他感覺到自己紫府中的真元竟又出現了異動,原本這真元匯聚到紫府中後,便如一潭靜水,現在卻好像是被人攪動了一般,開始快速湧動起來。

在真元的異動下,洛少言的心神也是一陣激盪,他趕緊凝神靜氣,調整呼吸,想讓紫府內的真元安靜下來,可還是和以前一樣,那些真元不但沒有安靜下來,反而湧動得更加厲害了。

緊接著,這些真元又像活物一般,自動從他的紫府中湧了出來,開始順著他的經脈,快速遊走於他的身體。

這些真元速度極快,就像暴走了一樣,猶如驚濤駭浪一般,瘋狂沖刷著他的經脈,也像一隻無形的猛獸,在他體內橫衝直撞,瘋狂破壞著他的身體。

幾乎同時,洛少言腦子裡轟的一聲,突然間感覺頭痛欲裂,身體裡也似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渾身上下都好像要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撕裂一般。

更詭異的是,在他身周的天地靈氣,居然開始自動地聚集起來,不用他吸引,便如洪水一般,從他頭頂瘋狂湧入他的身體,與他體內暴走的真元匯聚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更加暴虐的洪流,不但大肆破壞著他的經脈,甚至開始直接破壞他的筋骨血肉。

洛少言身上稍有癒合的傷口也隨之紛紛崩裂,甚至許多原本無傷的皮膚,也紛紛綻裂開來,皮開肉綻之處,鮮血噴湧,觸目驚心。

洛少言雖然劇痛難忍,卻仍是緊咬著牙,試圖控制體內的真元,可劇痛之下,他的意識卻是越來越模糊,幾欲暈死過去,也忍不住想要大喊出聲。

正在這時,他耳中突然響起一陣奇怪的聲音,聽起來就好像是那老鼠的叫聲,卻抑揚頓挫,十分的有節奏,帶著著奇怪的韻律,也如盛夏時節錯落有致的蟬鳴聲。

離奇的是,在那怪聲響起後,他體內真元遊走的速度卻是立刻慢了下來,就好像是被馴服了一般,緩緩遊走它的身體。這真元遊走速度一慢,結果也是立刻變得截然不同,由破壞變成了滋養。

在真元的滋養下,他身體裡被破壞的經脈,也似在一點點復原,甚至連他體表綻裂的傷口,也彷彿開始慢慢地癒合。

那撕裂般的劇痛也漸漸消失,被陣陣愉悅感所取代。

只不過洛少言卻仍是無法控制那些四散在體內的真元。

洛少言的精神力也消耗極大,他忍不住感覺倦意襲來,便緩緩躺了下去。

在昏睡過去前,他隱約看見,一條長得像是桑蠶,卻通體紅色的蟲子正立在他的頭側,身體像蛇一樣頗有節奏地扭動著,像在跳舞一般,看著說不出的詭異。

那奇怪的聲音,似乎正是由這蟲子所發出。

我是要死了嗎,所以才會產生這種荒誕的幻覺……

洛少言昏睡過去前,腦中不由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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