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眼睛已經適應了太陽的光線,伍子看看周圍的環境,除了一排石屋以外,四周的景象幾乎一樣,除了綠色還是綠色。楊山娃是本地人,這時候自然要聽從他的意見。伍子和韓笑雨毫不猶豫同意了他的建議,三個人朝著一個方位走下去,瞬間鑽進密林消失不見。他們沒有順著石階往下走,那樣太危險,碰到迷彩服和絡腮鬍子的機率相當大。儘管那條路最好走,也是回天台村的最近的路線,可是這些和生命與安全比起來,絕對微不足道。

三個人鑽進密林,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儘管頭頂上烈日炎炎,儘管精力已嚴重透支,三個人不約而同選擇了堅持。他們知道這裡離危險的人物和動物還很近,這時候休息,無疑是把自己往鬼門關上送。一頓飽餐並不能改變這幾天嚴重的營養透支,肚子暫時擺脫了飢餓,但是身上的體力並沒有恢復多少,儘管走的很急,也很賣力,往前行進的速度並不快。地上的雜草和藤蔓,還有橫七豎八的樹枝也減緩了趕路的速度,尤其是伍子,赤身裸體在密林裡行走,各種不知名的飛蟲圍在他頭上嗡嗡直叫,死死咬住這頓突如其來的“大餐”。樹枝和凌厲的樹葉不時摩擦伍子的肉體,身體每一個部位都佈滿細長的血痕。伍子咬著牙堅持,這些困難和死亡比起來,他分得清孰輕孰重。

呯,呯……遠處傳出清脆的槍聲。伍子知道那些人已經發現他們逃跑了,聽槍聲,這裡距離他們應該有一千米,山高林密,他們仨就跟大海里的三條魚差不多,那些人想找到自己絕非易事。儘管槍聲離自己不遠,伍子三個人並未表現出過多的恐慌。依舊保持原來的速度往前走。

也不知走出去多遠,韓笑雨實在支持不住,坐在一片相對寬闊的空地上休息。伍子和楊山娃也已到了體能的極限,他們默許了韓笑雨的休息,兩個人也坐下來靠在一棵粗大的樹幹底下休息。伍子的胸口滾燙,彷彿有一腔熱血憋在胸口,急促的呼吸隨時有可能把滿腔的熱血帶出心臟。看看楊山娃和韓笑雨的痛苦表情,他知道這二位也好不到哪去。這時候太陽已經偏西,看樣子天黑以前無論如何走不出這這片密林,在大山裡過夜不可避免,這裡面的危險一點也不比絡腮鬍子和馬尾辮那一夥人低。

藉著休息的空擋,伍子問楊山娃是如何清醒的,同時還有意無意提到自己這幾天一直照顧他,如果不是自己一直揹著他趕路,這會兒他早已被拋到荒郊野外喂狼了。

楊山娃聽伍子如此一說,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聽完之後千萬不要吃驚,也不要把自己的手指頭伸進嘴裡試探是不是在做夢。”楊山娃對伍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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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子聽到這話,將渾身的疲憊暫時拋到腦後,頗有興趣地盯著楊山娃,倒要看看這老頭兒有什麼秘密。

“我被那個絡腮鬍子的男人擊昏之後,第二天早晨就有了知覺,只是當時眼皮發沉,沒有睜開眼睛罷了。不過我的耳朵很好使,你們所說的一切都瞞不過我……”楊山娃緩緩說道。

伍子聽到這嘴巴睜得大大的,彷彿聽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議的事情。這老頭兒竟然第二天就清醒過來,那他為什麼一直“裝死”?伍子用眼睛盯著對方,期待他進一步解釋。

“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時候,我的意識已經完全恢復,你喂我水德時候,就沒發現我咽下去的那麼快?其實那也是我在暗暗給你訊號,暗示你我已經清醒了,可惜你當時大腦太混亂,根本沒有在意。我之所以一直裝作昏迷不醒,主要是想麻痺絡腮鬍子那家夥。你也知道,如果硬拼的話,我們三個也不是他的對手,所以我一直在暗中找機會幹掉他。可惜這傢伙太謹慎了,一連幾天都沒有合適的機會。直到今天,才有機會讓大家逃脫。”楊山娃說出了其中內幕。

伍子聽罷暗暗心驚,這個楊山娃太有心計了,看似憨厚老實,實則敵我鬥爭經驗極其豐富,不光是自己和韓笑雨,連絡腮鬍子、馬尾辮那幫人都矇在鼓裡。這老頭兒的演技實在是他媽一流。伍子一激動,竟然掛起了髒字。同時他更加暗暗後怕,自己在最艱難的時候不止一次動過拋棄楊山娃的念頭,後來應錯陽差地都打消了。現在看來這麼做是大大的正確,自己為自己善良的決定獲得了回報。如果自己當時拋下楊山娃不管,人家很可能就一個人離開大山了,剩下自己和韓笑雨,只能眼睜睜被人家玩死。不過話又說回來,楊山娃這麼做多少也有一些試探自己的意思,看看自己值不值得搭救。還好自己經受住了考驗。

三個人實在是太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再也不願起來。伍子甚至迷迷糊糊睡了一覺,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太陽完全落盡大山之外,夜幕隨時有可能降臨。楊山娃扶著大樹站起來,對兩個人說道:“起來吧,天黑以前我們一定得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過夜,不然山裡的野獸會把我們送進地獄,死無全屍。”

聽到死無全屍幾個字,伍子和韓笑雨馬上從地上站起來,已經逃離了死亡邊緣,他們可不想在勝利來臨之前稀裡糊塗死去。

繼續向前走出一小段,楊山娃選了一刻傾斜生長的大樹,樹幹非常粗大,樹幹和樹枝上又生出不少根系扎進土壤裡,形成一個根莖不分的生態系統。楊山娃爬上斜著的樹幹,回頭招手教伍子和韓笑雨也上來。這上面距離地面能有四米,一般的動物要想上來不太容易。而且底下有很多錯亂生長的根莖,一旦有什麼大型動物接近,肯定會發出聲響,給上面的人留下了充足的應付時間。

楊山娃把剩下的幾盒罐頭分成三份,每人一份,胃裡補充一些食物才能更好地抵禦夜裡的陰涼。這是僅有的一點食物了,明天走不出大山就得捱餓。

夜幕漸漸降臨,整個山林籠罩在黑暗冷清的氣氛裡,一些不知名的小飛蟲在頭頂嗡嗡直響。在大樹上棲身防得住大型動物,卻防不住蚊蟲叮咬,伍子渾身上下起了無數個大包,又疼又癢,這要熬上一夜不被小蟲子吃了才怪。他不停地用手掌拍打身體,每一掌下去好像都能拍死幾隻。無奈這些小蟲子好不容易逮住一頓可口的美味,不要命地往伍子身上撲,它們根本不在乎吃飯要付出血的代價。伍子赤身裸體,一雙手掌根本防禦不住全身的叮咬,這一夜真夠他受的。

楊山娃把身上的外衣脫下來給伍子,這樣能遮住他身體的大部分,被叮咬的程度降到了最低。楊山娃裡面還有秋衣秋褲,所以能最大限度幫伍子度過難關。伍子也顧不得許多,抓起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這一夜三個人誰也沒睡覺,樹幹上本來就站不穩,還得時刻提心吊膽防備自己摔下去,再加上蚊蟲不間斷的騷擾,睡覺無異於天方夜譚。直到後半夜天氣涼下來以後,蚊蟲才逐漸稀疏,三個人才勉強在樹上打個盹。很快東方破曉,天空顯出魚肚白,黎明是一天當中最冷的時候,叮人的蚊蟲早已不見蹤影,只剩下陰冷的空氣充斥著整個山林。三個人的身體都瑟瑟發抖,昨晚補充的些許能量早已消耗乾淨,體內能量的嚴重缺失更加使身體不堪抵禦寒冷。一直到太陽升起老高,三個人才緩過來。緩緩從大樹上爬下來,楊山娃辨別一下方位,朝林子的某一個方向走去。伍子和韓笑雨緊隨其後,這時候楊山娃完全成了他們的主心骨。

楊山娃所走的路線是一個折線形路線,上午先朝一個方向走,到了下午再拐一個一百二十度的角,朝另一個方向走。伍子有些納悶,走彎路豈不是白白浪費體力和時間嗎,尤其是現在這處境和身體狀況,當還是旅遊啊。楊山娃解釋說這樣的路線是為了預防迷彩服和絡腮鬍子的追趕。不要忘了,他們也有一個天台村的嚮導,老李。老李對於回村的路線不見得比楊山娃差多少,他們成功逃脫對於迷彩服和絡腮鬍子來說,是至關重要的大事,必然會全力追趕。以伍子等人現在的體質,遲早會被人家追上。所以楊山娃選擇了朝目標的側前方逃跑,對方如果沿著直線追趕的話,無論如何追不到自己。等路程走了一半,再折一個角度,朝目標正方向走,和對方打了一個路線差和時間差。儘管費時費力,但是和生命安全比起來,價效比還是蠻高的。

伍子聞聽深深為對方的心機所折服,難怪都說姜是老的辣,人這幾十年可不是白活的,一點一滴的經驗不知不覺中積累起來,平時不顯山不露水,一旦關鍵時刻便顯露出來。

走到下午的時候,路上的林木逐漸稀疏,楊山娃看看四周,興奮地對伍子說道:“這裡已經離村子不遠了,再有一個小時肯定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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