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就是為了那個廢棄的紫砂龍窯?”伍子又問了陳警官一個問題。

“這個我們目前還不清楚,根據掌握的情報,山口組織的創始人曾經在侵華日軍裡是個頭目,在江浙一帶帶兵打過仗。他們這次來有可能是為了廢棄的紫砂龍窯,不過看他們的行動細節,又不全是。好像還有其它什麼更重要的人物,紫砂龍窯不過是順便完成的一個任務。”陳警官回答。她得回答也是含糊不清,看樣子案子還沒有徹底真相大白。

“對了,我們進山以後,竟然在山裡遇到了鱷魚,而且數量還不少。大山裡出現大規模的鱷魚群,太出乎我的意料了。”伍子向陳警官說道。

“根據調查當地的資料,日軍在大山深處修建過一個水庫,具體用途不詳,也許就是專門養鱷魚用的。除了水庫,還修建有一個秘密的基地,裡面關押了不少抗日力量,也有一些是專門製作紫砂壺的師傅,其中甚至不乏當時的紫砂名家。甚至還有一些聳人聽聞的傳言,當年製作紫砂壺的時候,紫砂裡竟然摻雜了抗日英雄的鮮血,據說摻了人血以後燒造出來的紫砂壺顏色鮮紅,包漿圓潤,如同紅玉一般。”陳警官說到這裡顯然也有些氣憤,對日軍當年做下的罪行頗為憤慨。

伍子大吃一驚,“什麼?紫砂泥裡摻人血!”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樣做出來的壺還叫壺嗎,能用來喝水嗎。回想老李家裡那兩把壺,顏色就頗為一場,鮮紅的近乎古怪,當時伍子還納悶,原來是用人血調和的。老李那兩把壺沒有一丁點的包漿,好像從來沒用過,或許他知道壺的這些傳說。那麼他為什麼不告訴自己呢?伍子臉色蒼白,好像遇到了天底下最不可思議的事情。事情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看似老實本分的老李實際上也在扮演一個不光彩的角色。

“那個老李,他……”伍子吞吞吐吐,不知道該如何對陳警官說。

“那個老李目前已被拘留,他祖上就有人當過漢奸,在日本人那個秘密基地裡混事。他手裡那兩把壺估計就是那時候帶到家裡的,一直流傳給他。紫砂泥裡摻人血的事情也是最先從他嘴裡得到的訊息,後來又走訪了天台村的一些老人,他們也有所耳聞,所以我們估計這件事可能是真的。”陳警官釋疑道。

陳警官理一理額前的齊眉劉海,“你問了我這麼多問題,該著我問你了吧。”

伍子點點頭,意思是她可以隨便問。

“你千里迢迢從天津跑到開化,鑽到大山裡,不僅僅是為了探險旅遊吧?”陳警官用一雙明眸盯著伍子,原來柔和的眼神多了幾分嚴肅和凌厲。

“說實話,我原先是為了收購老李手裡那兩把紫砂壺來的,後來聽說龍窯的事情之後,動了去龍窯裡淘寶的心思。沒想到……沒想到後面的事情這麼複雜……”伍子說話吞吞吐吐,似乎不願再提起這段令他心痛的傷疤。

陳敏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她看看表,說時間不早了,吃過中午飯趕緊休息吧,說著起身走出房間。臨出門又扭回頭衝伍子報以微笑,“等你身體好了,我請你吃飯。”

伍子稍微愣了一下,等他回過神兒來,陳敏靚麗的身影已消失在門口。伍子若有所思的搖搖頭,自嘲的嘆了口氣,這個陳警官,真是令人無所適從。這時候房門再次開啟,伍子心裡一動,她怎麼又回來了?身影一閃,進來的是位白衣天使,手裡端著一個飯盒,給伍子送午飯來了。伍子心裡有種說不出的失落,瞅著眼前特意按營養搭配起來的飯菜,一點食慾也沒有。

幾天以後,伍子已能下地活動,上下樓梯也不成問題,再有幾天就可以基本恢復。對面房間的韓笑雨也恢復的差不多,她當時沒有被打暈,只是在山裡那幾天高輕度的運動和營養不良使她身體很虛,在醫院休養這幾天已基本恢復。二人一塊去危重病房看望楊山娃,這老頭兒還挺命硬,前幾天已甦醒過來,各項生命體徵正常,大腦也清醒,只是精神稍微差一些。伍子和韓笑雨進去的時候他正在睡覺,二人沒有打擾他,默默地在床邊看了一會兒。醫生說楊山娃完全恢復還需要一段時間,應該不會留下後遺症什麼的。伍子這才放心,他囑咐醫生,一定要照顧好楊山娃,錢不是問題,不管花多少錢,他全包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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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說楊山娃目前最需要休息,外人最好不要打擾。伍子二人又坐了一會兒,然後退出病房。這時候伍子突然想起來,自己出來這麼多天連一個電話也沒往天津打,店裡的人包括楚珊指不定著急成什麼樣。他所在的病房區不允許打手機,這些天也沒開機。走到醫院的後院,這裡是一個花園,不少穿著斑馬服裝的病人在這裡曬太陽或者散步鍛鍊身體。伍子找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首先撥打楚珊的號碼。電話那一端傳來一片盲音,關機,她怎麼又關機了?伍子心裡有些忐忑,不過楚珊最近忙著訓練,手機沒電了也說不定。他又撥打自己古玩店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周曉曉,聽到是伍子的聲音,周曉曉有些激動。顯然這麼多天失去聯絡,那裡已經“炸窩”了。周曉曉說你這麼多天沒有音訊,老舅坐臥不安,已經和劉可爽去開化找你去了。伍子說趕緊給他打電話讓他回去,我這裡遇到了一點小麻煩,現在已處理清楚,最近幾天就回去。

伍子結束通話電話,心裡一陣感動,自己失蹤,還是有人惦記自己。這說明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還有用,還有人把自己當回事。老吳都那樣了,為了自己還千里迢迢趕過來,這份情誼,不是用物質能衡量的。想著想著,伍子眼裡竟充滿了晶瑩的液體,在這個浮躁的社會裡,還能感受到這份人間溫暖,這是何等難能可貴。

韓笑雨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伍子身邊,見伍子心情恍惚,沒有說什麼,而是輕輕坐在他身邊。伍子把那份感動藏在心底,看看身邊的女人,這也是和自己共患難的女人啊,而他卻不能給她一個圓滿的交待。兩人不約而同站起來,沿著花園的小徑並肩而行。步伐邁的很輕、很慢,生怕步子太快會甩掉這難得的一份光陰。

幾天以後,伍子和韓笑雨登上北上的列車,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二人感慨良多,這趟浙西之行,真如同在鬼門關轉了一圈。還好他們都平安無事,回到天津以後就可以過以前的生活了。臨走之前他再次看望楊山娃,這老頭兒恢復的不錯,已經能半坐在床上,伍子給楊山娃放下了一張卡,裡面的錢足夠他花一輩子。錢不能代表一切,更不能換回生命,他救過自己的命,這些錢更不足以代表什麼。伍子有時候暗暗慶幸,幸虧選擇了楊山娃做嚮導,若不然自己和韓笑雨非得交代在大山裡。楊山娃這個嚮導,如一盞指路明燈,給伍子生命的延續提供了正確而可靠的方向。楊山娃,伍子永遠會記住這個淳樸憨厚的浙西老農。

在離開的前一天,陳敏果然沒有爽約,請伍子吃了一頓衢州的特色小吃。案子至此基本完結,伍子問陳敏那幾個日本人是不是全部抓獲,他們將面對中國法律怎樣的處罰,如果可能的話,他想去監獄看看那個冒牌的沈冰。陳敏說幾個日本人只抓到了一個,就是當時襲擊伍子和楊山娃的那個,至於假沈冰和其他幾個,暫時掏出法網。雖然全力追捕,仍一無所獲,那幾個人好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那個老李只是一個帶路和跑龍套的角色,絲毫不知內幕,所以也沒從他嘴裡審問出什麼。馬尾辮等人的失蹤,意味著案子遠沒有結束,吃飯結束前陳敏嚴肅地對伍子說,我有種預感,那些人還會去找你,而你也暫時和這個案子脫離不了關係,所以回去以後你要小心。伍子宛然一笑,脫離關係?自從他知道事情的內幕以後就沒想再脫離出去,因為這涉及到張文平,此人不除,伍子別想在京津古玩界立足。既然不能並立,那就痛痛快快幹一場!

列車停到天津車站,看著熟悉的高樓和站臺,一種久違的親近感油然而生。浙西之行說是時間很長,其實僅僅二十天而已,二十天對於一個人的生命來講只是短短的一瞬,可是在伍子和韓笑雨看來,這二十天彷彿走完了整個人生。

走進車站廣場,幾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面前,為首的是老吳,後面還有老王、劉可爽、周曉曉,這些人都是伍子在天津最親近的人。伍子看著老吳,將近一月不見老吳又瘦了,不過精神很好,殘酷的病魔好像沒有磨去這個男人的生活勇氣和毅力。四目相對,誰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有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另一邊周曉曉撲進韓笑雨懷裡,姐姐長姐姐短問個不停,兩個女人猶如親姐妹一般抱頭涕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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