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周紅毛安放在床上,輕輕蓋上被子,看著一臉安詳,眼角有了些許皺紋,甚至於連頭髮當中都惹上了銀絲的父親,周浩心中一陣刺痛。

重未有過如現在這般認真看過父親的周浩,即便此時昏昏欲睡,即便渾身彷彿針扎,可仍舊挪不開步子。

不知多久,直到感受到左邊臂膀傳來的痛楚,才硬撐著滿眼的金星開始處理傷口。

對於槍傷,周浩並不陌生,或者換句話說,對於處理槍擊後的傷口,周浩有著十足的經驗。雖然這是自己第一次受過槍傷,可五年間,卻目睹過數次處理這種創傷的護理經過,並且還親手幫過一幫弟兄處理過。

咬著牙,周浩潦草的衝了個冷水澡,強忍著冷水針扎一般的捋過皮膚的痛楚,將身上的血跡抹去,隨後在廚房裡翻找出了鑷子和小刀,同時準備好了打火機。

這才一瘸一拐的回身臥室,關上房門。

看著身上的傷口,周浩心中舒緩了一口氣,自從踏入外勁大成後,身體機能似乎比先前更為強悍,肉體強度也不可同日而語,尤其是在受過兩道雷擊之後,單憑肉身,便已經可以與外勁巔峰的吳浮生打成平手。

之所以周浩敢於施展並不熟練的‘八岐纏’一舉轟殺吳浮生,是因為,周浩知道,自己最強大的底牌既不是符和兩儀雷法,也不是三清太極拳和詠春,更加不是碎水訣或者其他,而是這一身令人恐怖的自愈能力!

之前哪怕近乎瀕死的傷勢,也在短短三天之內便恢復了三成,所以周浩有著絕對自信,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即便粉身碎骨,只要時間足夠也能恢復如初!

更別提,眼下只是受了點槍傷。

回想當時徐海東開槍那一幕,若換做是普通人,以徐海東手中的特製手槍的威力,怕是整條手臂都會被打出一個窟窿。

可當時,特製的子彈只是整個鑽皮肉而已,而回到家中,看著左臂的傷口,彷彿漫威裡頭的金剛狼一般,原本鑲嵌在左臂的子彈,已經被肌肉頂出許多,比起之前,已是好了許多。

渾身冷汗直冒,臉色蒼白的周浩緊咬牙齒。熟練的灼燒小刀和鑷子,忍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痛楚夾出子彈,用通紅的小刀封住外湧的鮮血。

等到傷口被燒焦的皮肉覆蓋並止住鮮血後,周浩強撐著一口氣,迫使自己腦中清明,盤起雙腿,就地打坐,吐納著周身近乎於無的天地元氣。

同時不斷總結著這幾天來的得失。

“若不是有三清太極拳……若不是有兩儀雷決和八岐纏,若不是有血蹤符……”

修煉中的周浩,還是第一次在心中泛起一種如同被餓狼追趕的緊張感,加之這些天來連翻的戰鬥,以及最重要的,父親的人身安危!

“實力還遠遠不夠!對於世界上的修煉體系和那些玄修和武者的瞭解還太少太少!還有……”回想起晁不花和吳浮生,尤其是最後徐海東手中的那一把手槍,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謹小慎微的周浩,也不由得被這些老成精的人物嚇了一跳。

“還有就是自己的能用的手段,也實在太少太少了!”

周浩自覺得,如果自己身上能有一塊護身玉佩,或者是一張護身符之類的,說不定就

不會受那樣的傷!其次,這種接二連三的戰鬥,體內靈力根本支撐不了如此高強度的連續作戰。

如果再來一次,更或者說,吳浮生之後再來一個外勁巔峰,那麼,即便周浩用上牙齒對敵,結局,也只有一個死字!

一想到父親平日裡被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模樣,又想起幾天前父親話語中爺爺留下的那段話,心中那一股無名怒火再次燃起!

“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老爺子頭上!既然如此,就要你們後悔惹到我!”

一邊吐納著可有可無的天地元氣,大腦同時高速運轉,想著後續的事情。

直到午後,感覺到肚子因為飢餓傳來的痙攣,才發現將近四天沒有進食的周浩,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此時,身上的傷勢已經恢復許多,感受著左邊肩膀傳來的酥酥癢癢的感覺,周浩知道,傷口已經在自主癒合了。

起身走進廚房,正準備開始做飯。

卻不料,周紅毛已經抽著一根煙蹲在了大門口,聽道周浩開門,嘟噥了一句:“中午的飯菜還在桌上,要是餓了,就吃點吧。我,出去走走。”

冷不丁的一開門看到父親的身影,周浩登時心頭一暖,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還好,那些暗中的勢力並沒有後手。

可緊接著一想到周紅毛恍若無事,一如平常的這句話,腦中登時如同被千軍萬馬蹬過一般,一時間,竟有些空白。

愣了許久,直到周紅毛離開,周浩才結巴的回道:“哦……好……好。”

心中那個無語,這老爸人都被人綁了,難道自己不知道嗎?是因為被綁的時間太短,事情也只在昨晚發生,所以睡後不知道,還是父親周紅毛真有一顆如此強大的心臟,直接選擇性失憶?

等等,如果事情只是發生在昨天晚上,那也太巧了吧?就時間上而言,吳灼他們,又是怎麼知道自己會在昨天凌晨回家?

實在想不通的周浩,心中登時蒙上一層陰霾,實在是這些暗中勢力,有時的某些手段實在讓人防不勝防,趴在桌上打起米飯,狼吞虎嚥、風捲殘雲將三菜一湯和半鍋米飯全塞進了肚子裡。

這才拍著肚皮,很是滿足的眯起眼睛,打了一個飽嗝。

而就在周浩酒足飯飽時,整個青市的地下世界卻彷彿遭受了十二級大地震一般,所有知道兩大巨頭一夜之間被人襲殺後,都不由得有些瘋狂和驚悸,也就在同一天,整個青市的地下世界,卻又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般,一切如常,甚至於,比以往還更為沉寂。

此時西湖別苑別墅內,原本蕭炳生的屋子內,更是沉寂得可怕。

蕭龍象和蕭炳生爺倆,皆面露苦澀的看著對方。

書房內,空氣彷彿凝固了許久一般,良久,蕭炳生這才扶著太師椅緩緩起身,語氣蒼老的看著掛在牆上的三幅字畫,生硬道:“現在幾點了?”

“已經晚上九點了,爺爺。”

“走。”

蕭龍象有些驚訝的看著直起身子的爺爺,詢問道:“去哪?”

彷彿老了幾歲的蕭炳生緩緩嘆道:“營溪村。”

“這麼晚?還有,以爺爺您的身份,讓周浩來不就……”

只是蕭龍

象的話還沒說完,蕭炳生卻彷彿如被踩中尾巴的貓一樣,面露惱怒的看著蕭龍象,近乎呵斥的問道:“你為什麼要撤掉我親自下達的那條命令?”

看著蕭炳生的眼神,還從未如此見過爺爺模樣的蕭炳生陡然間,如墜冰窖,支支吾吾道:“爺爺,我……”

蕭炳生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憋著一團火在心頭,再次問道:“你為什麼要撤掉那條命令!”

“爺爺……我!”

蕭龍象此時心中悔恨無比,當時在天冠酒店,面對柳天星等人,蕭世輝當面許諾,會在暗中保護周浩父親的安全。

雖周浩並未提出這個要求,也沒得到周浩的肯定回答,可蕭世輝知道,當時沒有說話的周浩是預設了。

事後,蕭炳生還大大的誇讚了蕭世輝好久,直嘆這是一樁穩賺不賠的好買賣,蕭龍象知道,那是唯一一次,也是僅有的能與周浩建立良好關係的機會,而且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周浩無法推脫。而之後周浩在大鬧安市時,興許多少顧及了一些蕭家的顏面,並未大開殺戒。

蕭炳生知道,那周浩或許是承了蕭世輝的人情。

可三天前……嚴格意義上說,應該是四前天,當紫湖山的大火熄滅後,先是得到了玄武部門的迴音,確認已經找不到周浩,其次,三天內,蕭家也暗中派遣了人員進山搜尋,近乎是翻遍了整座紫湖山,也未曾找到周浩。

即便調閱了附近十公里範圍近三天內的所有監控,可結果依舊是了無音訊,查無此人。

可偏偏是在這節骨眼神,蕭世輝的任命正式透過,已經趕赴榕市準備就職,而蕭炳生又忙於其他事情不在青市。

而以為周浩已死,並且傳說中的那位高人也並未出現,自認為審時奪度,多方權衡利弊後的蕭龍象,最終,不想再扛著諸方壓力,獨斷專行直接將原本佈置在營溪村的兩名保鏢撤回。可巧就巧在,蕭家的兩名保鏢前腳剛走,吳灼就帶著人摸進了醉醺醺的周紅毛房間,直接將人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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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於,周紅毛險些命隕!

前夜剛回青市的蕭龍象原本精神抖擻,可一起床便聽到了徐海東和劉雲豹斃命的訊息,也足足愣了數分鍾才清醒過來。

緊接著,趕忙動用了所有渠道查清了真相後,蕭炳生更是如若癲狂的連連怪叫,又哭又笑的聲音嚇得門口的警衛員連忙衝進別墅,以為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襲擊事件。

而自得知周浩並未死亡的蕭龍象,這也才知曉,自己究竟犯了一個多麼愚蠢的錯誤!

試想,若是這一次能成功護住周紅毛,迴歸的周浩肯定對蕭家更加感恩戴德,可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失手了!

昏暗的書房內,響起了蕭炳生的聲音:“哎,這事,你做得也沒錯,怪只怪,我們還是低估了周浩的實力。更想不到,短短個把月的時間,他居然能連殺兩名外勁巔峰,並在一玄一武的合擊下逃生!這小子是我看中的人,可不能在他心裡留下什麼疙瘩。”

此時,周浩一個人躺在床上,愣愣的看著天花板,雙手無序的在半空勾勒著一根根線條,大腦猶如高速運轉的超級算機,嘴中喃喃自語。

全然不知道蕭家別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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