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郡,西周時期為媯姓陳國,春秋時期被楚國所滅,置陳縣。

六年前,秦始皇二十三年(前224年),秦王政召集群臣,商議滅楚大計,王翦認為“非六十萬人不可”,李信則認為“不過二十萬人”便可打敗楚國,秦王政大喜,認為王翦老不堪用,便派李信和蒙恬率兵二十萬,南下伐楚。王翦因此稱病辭朝,迴歸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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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楚軍故意示弱,且戰且退,保留精銳部隊從後突襲李信,大破秦軍兩營兵力,斬殺秦軍七個都尉,是為秦滅六國期間少有的敗仗之一。

秦王政聽到這個訊息,大為震怒,親自乘快車奔往頻陽,向王翦致歉,並答應加兵請求,王翦統領六十萬大軍啟程。抵達楚國國境之後整整一年堅壁不出,六十萬士兵都囤積起來休養生息,甚至每天比賽投石以作娛樂。

楚軍因為兵少而無可奈何,一年後終於按捺不住,正當楚軍在調動之際,王翦就率兵出擊大破楚軍,殺項燕於蘄,虜楚王負芻,平定楚國。而楚國的陳縣,就成了大秦的淮陽郡。

陳縣在秦國大軍逼迫下不戰而降,所以滿城的公卿貴戚並未受到太大刁難。畢竟秦國在中原的統治未穩,還不敢急於摧毀當地的統治基礎,只能對楚國舊族加以利用。例如前文中三樹裡的裡佐鳩,便是在那個時候搖身一變,成了秦吏。

陳縣城南,有一戶佔地不大,但卻頗有不凡的人家,在楹門上,掛著一塊匾額,上書“張氏宅”三個字。冬陽高照,一個矯健的身影出現在了距離張氏宅不遠處的角落裡。此人先是左右觀望了片刻,見無人注意,才快步上前,扣響了宅門。

不出片刻功夫,宅門開了一條縫隙,裡面有一白髮隸臣露出臉來,與那矯健之人打了個照面,也不說話,就閃身讓來者邁進,然後轉瞬就關閉了宅門。

來者原本在張氏宅外觀之,以為此地乃是破敗之所,不成想進入門後繞過影壁,才猛地發現裡面別有玄機。凋零的柳枝間,隱隱可見亭園樓閣錯落有致。可以想見,若是到了春夏二季,定然是一個極美的居所。

那頭髮花白的老隸臣恭恭敬敬,帶著他走過一座小木橋,快步朝水邊小亭走去。

來者風塵僕僕,衣著也不甚講究,單看外表,定會誤以為是個窮酸的士伍。可若仔細瞧,就會發現此人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子氣勢--雙目有神、步伐有力;肩背挺闊、氣息沉穩,一看就是精通武藝的高手。

一路上,來者並沒有見到其他的隸臣、隸妾,滿目盡是蕭然之味,他不由得暗暗搖頭:“傳聞果然當不得真,還以為張氏會有多大能耐,沒想到和其他舊族並無二致--都被嬴政打斷了脊樑,除了苟延殘喘,屁用不頂。

正在他心中感到失望的時候,小亭處,傳來一曲響亮的琴音即便是不懂得音律的來者,出於武士的本能,還是隱隱感受到了金戈之氣。

“嘶”來者眼神微微一亮,帶著好奇加快了腳步。

亭子是四角攢頂,四周能看出原本是種植了花卉修竹的。只是積雪覆蓋之下,殘枝敗葉於風中飄零,在琴聲中微微發顫

彈琴的是位寬衣博袖的白衣青年,他坐在竹蓆上,一頭烏髮披散在肩上,顯得不拘小節,此人十指修長纖細,相貌秀美,雙目微閉,表情很專注。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飢。”這本是陳地的歌謠《陳風衡門》,講述的是安貧樂道之意。曲調最初平平淡淡,彷彿操琴之人早已經習慣了現在的安穩日子。

可慢慢地,曲調漸漸夾雜了彈奏者的情緒,開始迸裂,琴音尖銳,不斷走向高亢,一下子變成了--

我出我車,於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我出我車,於彼郊矣。設此矣,建彼旄矣。彼斯,胡不旆旆?憂心悄悄,僕夫況瘁。

王命南仲,往城於方。出車彭彭,旗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狁於襄。

若是懂《詩》的人在此,便能聽出,白衣君子彈奏的,是《小雅出車》,此詩透過對周宣王初年討伐狁勝利的歌詠,滿腔熱情地頌揚了統帥南仲的赫赫戰功,表現了中興君臣對建功立業的自信心!!!

但可惜的是,來訪者卻是個不懂詩、書的莽夫。他被老隸臣攔著不讓進亭,早就不耐煩了,哪還顧得上聽這琴音裡的內涵,眼看一曲彈完,便大聲喊道:

“張氏子,素聞爾有童僕三百,皆是敢死之士,有力反秦之心。可怎地卻在此彈琴,坐以待斃?”

雄渾壯闊的琴音登時停了,青年按住琴絃,看向來人,面色平靜,那雙眼睛,更如同古井中的水,黝黑深沉。

“君子。”老隸臣伏地拜道:“陽夏吳氏子來訪。”

白衣君子起身,淡淡地說道:“原來是吳叔來了,快請坐,溫酒。”

“不必了!”

吳叔大步走入亭中,站在一角,拱了拱手便算是見了禮,道:“張大俠有信託俺送來,既至,不如歸去!”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卷竹簡,單手遞過去,道:“也不知張大俠曉不曉得汝是何等人,竟將這麼重要的訊息白白送爾!”

白衣君子面對吳叔的失禮舉動,並不惱怒,他起身淡然接過,旋即當面展開,掃了一眼後,直接丟到了火盆當中。竹簡遇火便燃,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然後,朝吳叔作了一揖,輕聲道:“還請轉告張大俠,子房謝了。”

吳叔目光炯炯地看了對面的張子房一眼:“告辭!”

說罷,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

“呵”望著吳叔遠去的背影,張子房微微嘆了口氣。這天下中仍然不忘反秦復國的人還有很多,但卻大多如此人一般不懂得韜光養晦、積蓄力量,使得本就弱小的勢力早早暴露在強秦面前,然後就迎來無情的殺戮

不過

張子房的腦海中閃過方才那捲竹簡上的內容:“春三月,貴客至!”

“貴客?”

這天下,誰是最貴之人?又有誰反客為主,佔有東方六國?

張子房用修長的手指似是無意的撥弄過琴絃,想道:“蟄伏日久,也該有所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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