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狼興奮地朝宮殿中央跑去,那裡擺著一塊巨大的重陽糕。

那塊重陽糕被做成寶塔形狀,共有九層,高度已經超過了花如狼差的身高。他切了中間層紅棗最多的一塊,用盤子盛著跑回蘇季面前。

蘇季接過來一看,只見那糕上插著小紙旗,四角點著燭燈,造型美觀精緻,讓人不忍下嘴。

花如狼笑逐顏開,朗朗解釋道:

“師傅!這叫點燈吃糕,配合玲瓏寶塔的形狀,具有九九登高之意。”

蘇季摸著他的小腦袋,隨便找了個位置,一邊吃糕,一邊給花如狼講這些天發生的事情。

花如狼一開始很感興趣,可是聽著聽著,小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沉重,滿心想的都是自己與沐靈雨的約定。

蘇季見他的小臉面色凝重,便叫了他一聲:

“狼兒!”

花如狼猛然回過神,眨了眨眼睛,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問道:

“徒兒記得師傅有一個青銅鈴鐺,怎麼今天沒帶著?”

蘇季遲疑了一下,覺得有些奇怪,久別重逢後的沐靈雨和花如狼,似乎都對自己的鴻鈞鈴特別感興趣。

“你是說它?”

說著,他把手伸進懷裡,去掏裝鈴鐺的錦袋。

就在這時,附在他身上的狐姒驟然覺醒,瞬間佔據了他的身體,阻止了這個動作!

花如狼看著師父將空空的手從懷裡拿出來,不禁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

狐姒借蘇季的身體,厲聲喝斥道:

“死小鬼!你問這個做什麼?”

花如狼全身一震,低聲回答:

“徒兒只想知道,那個送師父鈴鐺的人,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狐姒想也不想,不耐煩地答道:“已經被我殺了!”

花如狼頓時驚得小嘴微張,呆呆地望著剎那間判若兩人的師父。

“還有什麼問題嗎?”狐姒冷冷地問道,眼神中飽含著厭惡。

花如狼搖了搖頭,小腦袋緩緩垂了下去,低聲道:

“師傅……徒兒想……先失陪一會兒。”

說著,他緩緩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落寞離去。

當蘇季的意識甦醒的時候,只見花如狼漸漸遠去的小小背影,頭也不回地穿過熙攘的賓客,筆直朝一個方向走去……

順著那渺小身影離開的方向看去,蘇季驚訝地發現一身白衣的沐靈雨正站在那裡,感覺兩人似乎互相說了什麼,卻看不清他們的表情。

蘇季目光錯愕,頭部傳來昏昏沉沉的感覺,回想自己剛才想拿出鴻鈞鈴的時候,也有過一模一樣的暈厥感。

“咕隆!”

侍宴的宮女將一個盛著菊花酒的托盤放在桌上,他瞥見那青銅爵中的金髮倒影,頓時恍然大悟,當即質問狐姒:

“是不是你對他倆說什麼了?”

狐姒非但不承認,反倒用責怪的語氣,嬌嗔道:

“小姒最乖了!哥哥可別誣賴好人!”

蘇季不吃她這一套,心裡已然認定一定是她從中作梗,剛想繼續盤問,忽聽背後傳來一個柔媚的聲音:

“旋靈閣主!你讓奴家找得好苦!與其在這裡自言自語,不如讓奴家陪你喝兩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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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聲中,黎如魅身著一襲華麗的宮裝,翩然走來,嬌滴滴地說:

“大宴就要開始了。快隨奴家入席吧!”

她扯著蘇季的衣角,將他帶到右邊的元老席位,讓他挨著黃眉道人,自己坐在另一側。

蘇季始終盯著沐靈雨和花如狼,見兩人沒跟自己過來,而是坐在對面的席位上。

兩人的神色都異於往常,尤其是花如狼,始終垂著頭,沒了剛才的朝氣,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他正在想些什麼。

蘇季臉色一沉,隱隱的不安猶如一滴墨汁,在他心頭擴散開來。

就在這時,一旁席位上的賓客陸陸續續從席位上站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集中到門口,只見墨殊和姜贏並排走了進來。

蘇季也好奇地站起身,想瞧瞧這兩個比自己來得還晚的人。只見姜贏走到左邊的首席,伸手請墨殊就坐,墨殊拱手推讓,不肯先坐。

兩人相互謙讓的舉動十分客氣,這讓蘇季不由得感到疑惑,於是問旁邊黃眉道人:

“沒想到這兩人鬥了這麼久,表面居然還這麼客氣!”

黃眉道人打了一個酒嗝,解釋道:“姜贏曾拜入玄狐宗學藝。墨殊算是他的師長,理應墨殊先座,但依尊卑,姜贏是貴族,墨殊是子民,又應該姜贏先坐,所以才會出現你看到的這一幕。”

蘇季站了半天,看著來回推讓的兩人,感到有些不耐煩了,不禁稍微提高聲調,抱怨道:

“規矩是死的!兩個人是活的!一起坐下不就完了!”

話音剛落,十多個截教元老一齊轉頭,盯向蘇季。黃眉道人連忙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蘇季猛然意識到,截教元老們不是普通人,尤其那些玄清二境的煉氣士,耳朵比狗還要靈!

姜贏瞥見蘇季,煞白的臉上多了幾分厭惡,而墨殊卻面露豁然之色,拱手道:

“旋靈閣主所言不無道理,不如我二人同時就坐,贏公子意下如何?”

“就依先生。”說著,姜贏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兩人終於達成一致坐了下來,接著二十五位元老就坐,家眷們也陸陸續續坐下。

姜贏宣佈重陽宴正式開始。小鯉子站在旁邊一擺手,宮樂奏起,舞伎入場,

緊著著,三五成群的小太監把冰棗燕窩、蟲草魚翅、蒸熊掌、等名貴菜餚,大盆大碗地端上席面,將賓客的桌子擺得滿滿當當。

依照規矩,申候缺席,重九宮中間的主位空著,左邊的首席姜贏代父親舉杯敬客,右邊首席的墨殊,作為今天最尊貴的客人回致謝辭。

這期間,雖然也有左右元老之間的攀談,但聊的只是些閒常瑣事。元老們似乎彼此心照不宣,沒有一個人提起截教主之事。

蘇季一邊有滋有味地品著菊花酒,一邊疑惑不解地問黃眉道人:

“我們不會只是簡簡單單吃頓飯而已吧?”

黃眉道人揉著酒紅的鼻子,答道:

“當然不會,截教元老大多都是從千里迢迢的戎族趕來的。每個人來之前都會先量量自己的身長,這是為了做棺材時用得著。現在大夥兒之所以吃吃笑笑,是因為誰也不想做個餓死鬼,因為這很可能會是最後一頓。”

最後一頓?

蘇季掃視著元老們的家眷,一張張鮮活的面孔,在他眼中變成一顆顆會喘氣的棋子,真不知這場血流成河的權利博弈,究竟要爭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咕隆!”

蘇季發現桌上的酒壺,突然自己緩緩移動,壺身傾斜,自動將一個空了的青銅酒爵斟滿!

他頓時朝對面看去,發現沐靈雨的一雙冷眼,正緊緊盯著自己,看來是她用玄清之氣操控酒壺,以此示意摔爵行刺的事情。

這一刻,蘇季驀然意識到,原來自己也正在這場血腥的迷局之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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