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的聲音突然傳來,如意一驚,“為什麼要與太后說這事?”

“你以為那大牢裡還有些什麼人?”

話猶在耳邊,背影卻已消隱在門口,如意渾身一顫,沒有多想,便急急追了出去。

“龍昊。”

朱七聽到一些破碎的聲音從女人的嘴裡逸出,她不知道魂魄有沒有溫度,卻能感到身上冰冷……龍昊不是雪狼和紫蘇傳說裡的龍王嗎?她又驚又顫,看著鏡裡的男人。

男人快邁的腳步猝然滯住,如意低笑道:“從璇璣被下牢起,太后便在她身邊埋了人是不是?包括今晚,一直有人在暗處看著我們的好戲,你沒有告訴她,是因為怕她露出破綻,你不想太后知道你……你愛她,首戰告捷,但最近前線的情勢卻越來越吃緊。”

“你顧慮太后和各路藩王近期便會起事!這樣,太后就不能用她來威脅你,也只有你不愛她,她才可免去任何危險!”

“布偶小人的事,你後來徹查的時候必定抓住了皇后的把柄,你當日沒有動皇后,不僅考慮到鬱家勢力,更為重要的是,你要用她來救璇璣!是以這些天鬱相力諫處死璇璣,他的孫女卻和他唱了反調。”

如意的聲音越來越啞,“她絕食,你迫不得已過來……你這麼小心翼翼,甚至不敢在她身邊埋紫衛,怕讓太后知道你一絲一毫的在乎。你是早已算準,璇璣是待死之身,在這節骨眼上,沒人願意多生枝節去謀害她。

“偏偏殺出了一個吉祥。你要殺我的那晚,其實也想殺吉祥吧,可惜紫衛沒能找到她,她失蹤了。她看到你為璇璣殺了上百人,必定想到你不會放過她,所以她躲起來直到今晚。”

“隱在牢裡的探子看到我救了璇璣,以前如意對璇璣好,太后還能當如意性子良善,今日我為她殺人又說明什麼?你約我到這碧霞宮,是為了給我一句提點,因為我救了她,你便代她把這恩惠還清……你果然愛她。”

晶亮的眼睛慢慢黯下去,淚水一滴滴滑下,如意終於忍不住伸手捂住眼睛,嘶聲痛哭起來,“可是你始終憚忌我會害她!我不會害她,你不知道她至於我來說算什麼!你也不知道你至於我來說算什麼!”

龍非離慢慢轉過身來,眸色泠泠冷冷,不耐道:“剛才你說什麼龍昊?”

“皇上,你信有再生嗎?若對了人,廝守過,那麼也許不會有來生的糾纏,若從來沒得過,甚至是含恨而死,那麼有些人也許便有了下一世。”

如意低頭看向自己的衣裳,那上面是數道暈開了的汙穢噁心的鮮紅。

“你當處待如意好,你沒想過為什麼嗎?難道你從來沒有做過那些似曾相識的夢嗎?”

“在你熟知的傳說裡,龍王的正妻是龍後紫蘇,但他愛的卻是另一個女人他的側妃莫琮。”

“龍王想補償紫蘇,所以轉生以後,他待她好了十四年,後來卻偏偏再遇上莫琮,於是,他也再次愛上她。”如意緩緩跪伏在地上,側頭凝著眼前眉宇緊鎖的男子,哽咽道:“溫如意死過一次,記起了些事情,你呢,龍昊,你什麼時候才能想起來?”

“你說你是紫蘇?”

龍非離眸光越發暗沉,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轉身走了。

如意坐在地上,那抹頎長孤傲遠去,視線焦距終於成點,淚水不息。

“如意服毒身死一刻,我進了她的身體,有了她的記憶,我知道那也是屬於我的記憶,我本就是如意的一部份,很快我又記起了前生的事情,加上到你身邊之前的經歷,龍昊,龍昊,你明白揹負三生的記憶有多苦嗎?

“我怎會害她,她雖然是莫琮,但她也是……”

聲音破啞,再聽不清如意最後說的是什麼。靈魂很輕,朱七卻無法支撐自己的重量,鏡中鏡外,為何不是水月鏡花,她跌倒在地,摸著雙頰的手顫抖厲害。怎麼會這樣?紫蘇的故事不僅僅是個傳說嗎?現在這個女子……她是紫蘇?

不,一定是有什麼地方錯了!

鮫人宮殿,那以往在腦裡閃過的零碎片段,她果真是龍王的側妃莫琮?

她一直心傷紫蘇。

這到底算什麼?前一世奪了紫蘇的幸福,這一生又再次搶走轉生的她的幸福。

腰斬……所以才會有現在的報應嗎?朱七蜷縮在地上,一瞬,萬念而灰。

一道聲音冷冷響起,“阿七,起來。”

“流景,你回來了。”朱七笑了笑,身子依舊一動不動。

流景冷冷盯著溯鏡,唇角微勾,突然,伸手一揚。朱七隻覺眼前光亮閃過,溯鏡裡的影像全數消失。

“你做什麼?”朱七一驚。

流景睨了她一眼,突然席身坐到地上,“看了傷心,看來做什麼!”

“流景,我不想說話,你別惹我吵架。”

“哦,學別人玩憂鬱來著,也罷,阿七,給你靠一靠。”流景拍拍自己的腿。

朱七愣了一愣,臉皮一繃,苦的居然還能跑出點笑來,很少看到這個樣子的流景,當然,她與他之間見面的次數也不多,但很熟悉,因為它也是……她的小狼。

眼睛溫溼,趕緊尋話道:“一縷魂,沒有重量,把你往死裡靠壓,你也不痛不癢的,不好玩。”

流景聞言盯了她半晌,淡淡道:“等我一下。”

朱七微微奇怪,他已轉進內室。

稍頃,內室裡傳出重物拽地拖行的聲音。

朱七越發奇怪,看了過去,流景正從內裡走出,手上拽著一個麻布大袋。

他拖著那東西慢慢走出來。

裡面的東西,形狀……詭異,朱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你這裡面是什麼東西,看去像個人。”

“不錯,就是個人。不對,是具屍體。”把袋子擱到地上,流景俯身去解袋口繩結。

朱七整個僵住,能把“是具屍體”這幾字說得像“是個西瓜”“是根蘿蔔”的天底下只怕沒有幾個人。

流景回身睇了她一眼,“你這麼害怕做什麼,你又不是沒有死過。”

“我決定保持緘默,我進去。”

朱七一臉黑線,若這屍體乾淨還好,她可不願意看到渾身是血的肉塊。

“不行。”流景俊臉一沉,手往袋子一扯,一具女子的身體猛地扎進朱七的視線。

猝不及防的迎面恐懼,遠及不上她看到那張臉孔的呆若木雞。

她睜大眼睛,看看地上的屍體,又看看流景,一口一個顫抖,“你不是說,她已被亂刀砍死了嗎?這屍體也該燒了,怎麼……怎麼在這裡?”

地上那個,不,那具,長髮披肩,那五官,那身段,正是朱七——她自己!

“你管我!”流景眉目一挑,朱七正滿腹疑慮,男人高大的身軀驀地站到她面前,突然伸手抵在她背後。

她甚至還沒來得及說話,一股力道擊已打在她身上,她駭叫一聲,身子凌空,眼睛剛閉上已猛地摔落。

倒也不見疼痛,心肝還在亂顫,身子一緊,已被人抱進懷中。(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