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玉致,我數三下,如果你不過來,我便過去你那邊。”

背後的聲音微微抿進了絲凌厲。

他走路不便,玉致一顫,害怕了,一轉身便跑回榻邊。

“你別起來。”她坐下,淚水滑進面紗,她趕緊抬手去擦眼睛。他的手卻比她快,長指輕輕搵過她的眼肚,一聲微嘆,把她樓進懷裡。

玉致再也按捺不住,在男子的懷裡哭了出來。

“別哭了,我又不是死了,你哭什麼。我死了你再哭不遲,不是多嚴重的傷,也不一定不能恢復,宮裡的太醫或許有辦法呢。”

他語氣裡的輕描淡寫,讓她心裡更疼,不由得怒了,從他懷裡抬起頭來,罵道:“他們說得對,我本來已經成了醜八怪,臉上再被多劃幾下也沒關係,你為什麼要這樣?有多虧你知不知道?

“夏桑,你是個傻子,你又不是我哥哥,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我拿什麼賠給你?”心中悲慟,淚水把面紗也打溼了,黏糊著臉上越發難受。

“多劃幾下也沒有關係?怎麼會沒有關係。”

她聽到他低語道,手撫上她的面紗,輕輕摘下了。

“玉致,在我面前,你永遠不用戴這東西。”

玉致渾身一震,睜大眸子看向夏桑,他目光炯炯凝著她的臉。她卻猛然自慚形穢起來,飛虎門再見,情勢緊迫,她可以暫時沒有了羞恥之心,但此時此刻,桌上燭火幾乎燃盡,光影雖淡,仍能映出他俊顏如玉,而她那副容顏,她看了一次,便摔碎了鏡子。

是,沒有嫂嫂當時的傷重,但為絕後患,她當時也下了狠手,只要想起那個情景,那股害怕恐慌便涼沁沁的澆淋在心頭,她不敢多想,也不敢再想。

她突然駭怕起來,怕在他明亮清澈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模樣,雙手緊緊蓋上自己的臉,她哭著哀求:“你別看!很醜,像個鬼!”

他右手把她兩隻手包裹上,用了力道,把她的手拉下,又伸出左手去撫她臉上的每道溝壑,

心裡搐搐的痛,那股沉痛憐惜的柔軟再也壓抑不住,情不自禁湊唇過去,吻上了她的臉。

他的心亂了。

壓抑了十多年的感情,一下亂了。帳子裡很靜,她攀在他衣衫上的手越來越緊。

又微微顫抖著。

她的臉,很燙。

在宮裡,跟在皇帝身邊,他總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安排,除去睡下,頭腦很少有停下思考點時候。

此時,他腦裡竟像被瞬間塞滿什麼,無法思考,只剩本能。

黑暗裡,他捧著她的臉,一一吻遍她頰上傷疤。

她急促地喘著氣,呵氣如蘭。

她平日是他不能碰觸的禁忌,因為他的秘密,因為她的身份。

夏桑亂了,玉致只有更亂。

腦裡一片暈眩,更別說要抵抗。

她其實明白他們在做著什麼。那不是哥哥與妹妹之間該做的事情。

這種事,即使她毀了容貌,卻仍差點逃不過。

但與那個汙穢骯髒的男子不同,她不討厭夏桑這樣的碰觸,一點也不。

他要怎麼做,她都願意,她願意隨他的願意。

不僅因為他救了她,不僅因為他為她受傷。

而是她心裡隱隱有一種戰慄,想與他更親近的戰慄。

他的唇碰上她臉頰一瞬,她想起他看她的神色,想起他罵她的語氣,想起他小心翼翼把她的手帕放進懷裡的動作。

那股戰慄慢慢濃重。當他的唇抵上她的,她突然明白,他是像兄長一樣的人,但他不是她的哥哥。

他也大概從來沒有把自己當做是她的哥哥。

她竟然欣喜,越加的戰慄,她說不清此時自己是什麼感覺,但她願意隨他討要。

“夏桑,夏桑……”

“玉兒。”

他沒有喚她玉致,更不是喊她公主,他叫她玉兒。沒有任何理由,她喜歡上這個全新的稱呼。

他似驀然震住,連扶著她後背的手也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沒想到他們此時此地便如此。她知道男女之間要做些親密的事情,宮裡的老嬤嬤和姑姑有教過,可她從來沒經歷過這些,她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如何擺佈她。顫慄、害怕,卻不會制止,如果他想要她。

思念及至,一瞬,她卻又驀地意識到什麼,心砰地猛然一跳一紮。

她忘記了,她竟忘了,即使她自己再不顧廉恥,但他怎麼可能與她做那種事。

——你是太監,你是個太監……我居然喜歡上一個太監。

——主要他是這等身份不好賞,他才雙十出頭一點,比你我還小上幾歲,已經爬到總管位置,你們想,他若不是太監,如今會做了什麼職位?

冷珊與那親兵的話,嗡的一聲炸開,她重重閉上眼睛,如從雲端掉落,她突然不知所措,心裡卻又不停地翻轉過一些東西。剛才做的這些事情,他們之間算是狎玩還是怎樣?

這個念頭一冒出,隨即被狠狠推翻,不是的,她不覺得任何汙穢,他是一名內侍又怎樣?他是夏桑。

她知道,他是愛她的,不是兄妹間的愛護。就像那些親兵說的,即使對待自己的妻,也未必能做到如此,為了她已經殘破的臉,他甘願賠上他的手腳。

她何其幸運,能被這樣一個人喜歡。她也喜歡他,這種喜歡再也不同以前,也不像對白大哥那樣,白大哥……似乎已很久沒有想起他了。

自己的心,竟然到此刻才知道。

顫抖得厲害的手慢慢止了下來,她不敢再想,怕被他發現她的異狀和想法,怕他會在意。

他會怎麼做?

她突然緊張得快窒息,低低喚了聲“夏桑”。

他已觸進她褒褲裡的手,猛然僵住。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身子已被他狠狠推開。

黑暗裡,他的聲音顫抖而不穩,“玉致,我真該死,我冒犯了你。”

她從來沒聽到過他這樣悔咎自責的語氣,她想告訴他,他沒有冒犯她,是她自願的。

兩道聲音卻從帳外的恭謹傳來。

“稟報公主,夏總管的藥煎好了,奴才等送進來?”

玉致吃了一驚,滿臉窘熱,他與她這個樣子……若教人看到傳了出去——她正害怕不安,男人乾燥的掌輕輕捂上她的嘴,聲音在她耳畔低低揚起:“別怕,若他們進來,我便殺了他們,沒人能毀你聲譽。”

“那個宮女——”玉致微微一震,想起那個在背後閒指她的宮女,夏桑的笑微諷傳來:“你以為我有多愛殺人?”

“那丫頭我放出宮了。對你有害的,我不能留在你身邊,但厭惡一個人也不一定要殺了她。那宮女再口碎,也不過是個奴才,夏桑也是奴才。”

玉致身子輕輕打著顫,她知道,若換了九哥,估計那宮女便逃不過了。

她慶幸他沒有殺了那小宮女,但她不愛聽他自稱奴才。

她伸手悄悄去握他另一只手,一觸之下,他卻避開了。玉致一驚,心裡涼了半截。

這時,帳外的人又喚了數聲,一個內侍奇道:“咦,公主不在嗎?剛才明明還看見她走進來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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