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鳴從河裡把謝風山拉出來丟到亭子裡，看他那直哆嗦的樣子，就打消了調侃幾句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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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我太久沒嘗試，所以才失誤了。等我先休息休息，找找感覺，肯定很快就能成！”謝風山說話間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許鳴無奈道：“實在不行你就先回去換套衣服，你就算身子骨硬朗，但全身都涼颼颼的，也難受。”
“那你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回來。”謝風山轉身就走，所過之處都會留下在他身上滴落的水印。
許鳴站在涼亭上，瀑布依舊，他陡然往前，重新回到剛才的出劍位置，深呼吸了口氣：“再試試看。”
經過剛才謝風山的一番金玉良言，許鳴幡然醒悟，不能畏懼反彈的力量，哪怕知道對方力量有多大，還是要傾力出劍。
怪不得謝風山說在這裡練功需要有長輩親自盯著才算萬無一失。
這要是換成別人，估計才動了下手，不知不覺就被自己砍死了。
哪怕已經想通這些關節，但他還是沒有打退堂鼓的想法，劍客有劍，當一往無前。
有了新的方式，許鳴自下而上，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出劍，震盪力出乎他的意料。
一不小心，昨日劍再次脫手飛出去，他迅速躲避，在這把劍要和他擦身而過就被他一隻手拿住劍柄。
雖然腳下的這些石頭是流刀山莊特意佈置的，但其實材質說不上特殊。
又經過長年累月的瀑布之水沖刷，變得十分圓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跌倒下河。
不過這應該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跌落水中的許鳴嗆了口水，從小就生活在山溝溝的地方，他會游泳才怪。
之後在北煌城生活的那幾年也是和山待一塊，和水打交道的次數屈指可數。
只是現在周圍都已經沒有外人，只能自救。
許鳴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但還是不免眼神恍惚，被湍急的河水往下游沖刷，直接撞在一塊暗礁表面。
悶哼一聲的，許鳴抓住暗礁，借住這塊石頭縱身一躍，衝向對岸，身軀重重砸在地上。
氣喘如牛的許鳴哪裡顧得身體冰寒？那種近乎窒息的感覺，自己的無能為力，加在一起很可怕。
建在河水岸邊的書屋中，那個頭髮半白的老人站在窗邊靜靜注視，哪怕是青衫少年最為危急的關頭也沒有出手。
休息了好一陣的許鳴哪怕心有餘悸，依舊走向原位，繼續出劍。
沒有任何捷徑，就只是以此反覆，不讓自己想太多。
第三次落水的時候謝風山就趕了回來，看到這一幕開懷大笑，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之意。
當時謝隴元都有走出屋子揍一頓這小王八蛋的想法了，但想了想，只是輕聲一嘆。
“你這是在幹嘛？”謝風山看著爬上岸的許鳴，雖然竭力憋笑，但表情依舊帶著濃郁笑意。
許鳴臉色尷尬：“有點難，不過還好。”
“不過還好？你可知道我從小練到大是怎麼過來了？那感覺，嘖嘖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謝風山雙目圓瞪，質疑道。
許鳴笑著搖了搖頭：“你說錯了，我說的有點難，指的是游泳，不過掉水裡十幾次，我應該也能學會了。”
“至於練劍？我不敢說很簡單，但就目前而言，這有什麼難的？吃得住累，忍得住苦，一遍又一遍，保持原有心境就可。”
說到這裡，許鳴前所未有地正經：“謝風山，你聽我說。世界上最難完成的事情不是那些看似很難很遠的大目標。
而那些你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努力完成的事情，才是最難的。”
許鳴緩緩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水漬：“對我來說，這些一眼就能看到該怎麼走的路，不算太難。”
謝風山嘁了一聲，不以為然。
“謝老前輩我已經見過了，現在你也沒事幹，我先去練劍。你如果有事的話，就先去忙，我今天都在這裡。”許鳴淡然道。
謝風山皺了皺眉頭：“這麼拼？”
“不拼如何登頂？”許鳴反問道。
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因為在他說完這話的時候已經站在瀑布底下。
謝風山輕嘆道：“哪有你這麼看扁別人的？現在我大哥二哥都已經完成了第一階段，我要是還偷懶，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真正完成三個目標。”
話罷，謝風山騰空而起，來到他的身側：“我先出刀，到時候咱倆掉下去的時候我可以帶你上去，記得觀察我的動作，游泳很簡單的。”
許鳴笑著點點頭。
兩個年輕人，第一，是刀，第二，是劍。
就這般，白衣刀客和青衫劍客相繼落水然後又爬起來繼續。
以此反覆。
在這個過程中許鳴就看出來了，謝風山到底還是經驗豐富，雖然暫時也做不到別的，但就掌握自己手中刀彈飛的軌跡已經摸得一清二楚。
所以只要不是發生意外，他基本上不會被自己的兵器所傷。
倒是他自己，相比之下就顯得有些稚嫩，十劍就有三四劍反彈到自己身上。
所以才小半天時間，許鳴的傷口已經不下十道，深淺不一。
大概是因為河水的大量浸泡，所以傷口都開始泛白。
許鳴索性脫掉自己的上衣，露出身上的傷痕，有一些是在之前生死大戰留下的。
健碩的上半身皮膚相對來說白皙許多，只可惜有許多猙獰的疤痕，如果不用特殊方法，是不可能消除的。
謝隴元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亭子下，當然手上還是免不了捧著一本書，偶爾抬頭看上一看。
若是兩人做的有哪個地方不對又恰巧被他看到了，就會出言提醒一下。
這麼努力的親孫子，謝隴元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最重要的是這小子還是打心底願意，不是被人逼著去的。
看來這一遭江湖交的朋友不多，但就此一人，已經夠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能鞭策自家孫子，而且品性不算壞，謝隴元心中開始欣賞那個姓許的年輕人。
還不錯。
謝隴元表面上面無表情，其實心中已經很開心了。
在瀑布上一遍又一遍，時間過得很快。
半個月後，許鳴不會再被自己的兵器所傷，但身上留下的傷痕卻十分密集，這些都是他曾經在這裡修行的證明。
謝風山也正是在今日，徹底進入了第二階段，他以全力在瀑布的內壁上留下了一道十分粗淺的劃痕。
這就是經驗，在這裡練了這麼多年，確實距離第二階段已經不遠。
也正是這天，天毫無徵兆下了一場小雪，飄飄揚揚。
爺孫兩人和許鳴總計三人在這裡坐著。
其中謝隴元感慨道：“要練的話就抓緊時間，等到了冬至，內壁就會有一層厚厚的冰晶，到時候就算你穿過去斬在內壁上，也留不下痕跡。這可不算進入第二階段。”
謝風山深有同感：“先前我就已經感覺到了，我還有那麼大的餘力，都只是在內壁留下一道淺淺劃痕。”
謝隴元看向外面：“試道大會在即，從現在開始，山莊上會越來越變得熱鬧。這個地方…會有人來走走的。你們倆可以繼續練，也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看法。”
許鳴伸了個懶腰，拱手作揖。
因為習慣了寒冷，所以現在他光著上身也很輕鬆自在。
現在他可不是什麼旱鴨子了，游泳這項技能還算嫻熟，這些都是用水灌出來的。
“這次就不用你幫著接待客人了，安心在這裡練刀，但別讓我看到你偷懶，不然你就給我滾到前山那邊練習人情世故。”謝隴元沒好氣地說道。
謝風山重重點頭，也不知是真想練刀還是不想去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