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這類突如其來的傾盆大雨大多都沒法堅持太久，至多兩炷香時光就會漸漸平息。
但不知道為何，今天的這場格外的兇猛，哪怕過去了半個時辰，依舊沒有看到平息的跡象。
姜洛凝沒有睡，而是盤膝而坐修行。
這座村莊雖然相對於四周高山來說很低，但其實四面八方還有更低處，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人們自然早就挖掘出來一條條排水的渠道。
所以這般大雨，依舊不用擔心，不過是第二天早上走的路會變得泥濘難走，嘴上罵罵咧咧，但家裡的東西沒有被淹沒，就還好。
歸根結底，這個村莊不算很大，所以不用特別複雜的排水渠道。
許鳴半夜悠悠醒來，看著眼前的大雨滂沱面無表情，他沒有打擾進入修行狀態的姜洛凝，而是獨自一人看著外面怔怔出神。
別看這段時間他都在遊手好閒，實則並不然，他體內的三十七處竅穴已經被他徹底掌控。
如今衝竅境的修為也已經鞏固下來，經過趕路的這段時間沉澱，現在的他完全可以一鼓作氣繼續打通竅穴。
只是現在還需要再壓一壓，說不定後面會一飛沖天。
衝竅境武夫戰力高低很大原因是取決於武夫竅穴打通的數量，數量越多，底蘊越深厚，靈力越強大。
當周身數百竅穴已經融會貫通之際，就是衝竅境圓滿之時，到時候就可以嘗試突破洞府境，成為江湖中一等一的大宗師。
要知道，丹青境已經算是半個劍仙，這類武夫往往神龍見首不見尾，江湖水深，這類大佬自然在更深的地方。
只有經得住強力水壓的人，才能夠一睹風采。
不知何時醒過來的姜洛凝淡然道：“我覺得接下來咱們會有一場苦戰。”
許鳴扭頭看向她，發現她身上的氣息有明顯提升：“又衝竅了？”
“還差十三個竅穴就能全部打通。”姜洛凝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好像是在訴說一件很小的事。
已經對此習以為常的許鳴點了點頭：“這頭所謂的山神總不能是洞府境修為吧？”
“萬事皆有可能，得做好最壞的打算。至於丹青境，很低，這類強者不應該待在這裡。”姜洛凝從板凳上站起來，雙手抱胸，背靠牆壁。
“今晚睡不著，由我來看著。”
許鳴也不推辭，聳了聳肩後還真就這麼睡過去了。
看得姜洛凝都忍不住嘴角一抽。
雖然這個地方充斥著古怪，但這個晚上還是相安無事地過去了。
大雨是在後半夜停的，但因為下得太大，屋頂上的水殘留甚多，以至於早上起來的時候還是可以看到有水珠不斷落下。
等到太陽升起，依舊沒看到老人出門，許鳴也不覺得有啥奇怪的，這類老人本就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
睡覺會比平常要更久一些。
早早醒來的許鳴閒來無事，就在院子裡修行太白劍法。
雖說老頭說過躋身衝竅境後就可以把重心從劍術轉移到乾坤訣上，但有些習慣，一時半會還改不過來。
不知過去了多久，只是輕輕關上的大門終於開啟。
從門外走出來的老嫗看到兩人愣了一下，好像懵了一下，但很快就恍然大悟：“差點就給忘了。”
“奶奶，明天就是那個日子了，你不準備好祭拜的物件？”
一大早的，許鳴就看到各家各戶有人開始準備好明天所需要的祭拜之物，老嫗這裡卻沒有動靜。
後者聞言，想了想，仍是決定說道：“家裡的東西早就揮霍一空了，已經沒有可以祭拜之物了。到底來說人老了，無所謂了。”
老嫗說完這些話，像是耗盡了精氣神，有些沒精打采：“反正憑這身子骨也活不了多久了，這次上山要空手上山，就算山神怪罪也情有可原。”
“只希望我那出門在外的孩子不要受到牽連。”
許鳴想說這麼相信那個山神，說不定是人假冒的，但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
一來這裡的人對那個所謂的山神都深信不疑，倘若此刻提出質疑，只會遭到所有人的反駁，站在他們的對立面。
二來這個老奶奶很好，他不願意出言傷人。
當大眾接受了某一件事或者某一件物品，那這件事或物品就會變成正常的，哪怕它原本有多麼“不正常”。
大眾的喜好，決定了一些東西。
這就是人流的大海，在洶湧的人海中，一個人的力量是十分渺小的。要麼被淹沒其中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要麼就只能隨波逐流。
“兩位，在這段時間山神會變得有些敏感，也不知道你們的到來會不會惹怒山神，所以之前才讓你們儘早離開。”老嫗輕嘆一聲。
看得出來，是真情實感，不想連累他們。
又或者說是怕自家山神對他們做不好的事情。
她很相信山神會庇護他們，但也知道山神對於除了他們之外的人，都不太友好。
很多年前就曾經有過一夥迷路的商隊來到此地，最後離開沒幾天，就有村裡人在外面發現了這些人的屍體。
那隊人來到這裡的那天，好巧不巧的，正是春分時節。
也就是他們所說的山脊節。
姜洛凝看著這個滿頭白發的老嫗：“謝謝提醒，我們很快就會離開這裡。”
“儘早走最後，大雨下了以後，山路難走，小心些，摔倒了可就危險了。”老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要走的話可以現在就走。
至於吃飯之類的話，也不知道是要讓他們趕緊走，連吃飯都不要留下的急促還是給忘了。
反正這個歲數很大的老人記性不太好，啥都有可能忘記。
許鳴沒有再繼續問話，而是將兩個板凳一同放回屋裡，告辭離開。
行走在村莊的小路上，重新戴上斗笠的許鳴看了眼天色說道：“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著，明天出來看看？”
姜洛凝點了點頭：“先找地方，然後你老實呆著，我要去一個地方。”
“你要去哪？”
“王家。”姜洛凝壓低了幾分斗笠的高度：“王家作為富家村的大戶人家，可能會有一些東西，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
許鳴臉色不太好看：“這個王家是個養雞大戶，據說後院養的雞足足有上千只，每年都會透過孵化起碼得到一兩百只。足夠供給村民的一些需求。”
“畢竟尋常人家就算在怎麼厚實，雞蛋孵化還是需要環境條件，難以存活，可一旦沒雞供奉，就會遭受厄運。”
姜洛凝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他們就只有找到王家以物易物這一條路可走。”
“圖什麼呀？”許鳴長吁短嘆。
這件事情到處都充斥著疑點，為何村民這麼相信所謂的山神會應驗，為什麼王家能做的這麼大，那個山神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種種謎團，如今一個都沒解開，可謂讓人無比抓狂。
姜洛凝臉色平靜，語氣平淡：“所以我今晚打算去看看王家，不是光明正大去看，而是偷偷打探。”
“我不願意打草驚蛇。”
“你在懷疑王家？”許鳴小聲說道，言語之間眼光還環顧四周，生怕別人聽見。
姜洛凝不置可否：“也許吧，有些東西，懷疑一下也不會掉塊肉。”
“你總不能懷疑是王家搞的鬼吧？”許鳴剛說出來，也覺得自己這個推測有些邏輯，但還不夠。
王家為什麼會這麼做？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就只是為了村裡的一些東西？那還不如出去外面做生意呢。
姜洛凝瞥了他一眼：“你覺得這裡除了王家，還有誰有這個本事以假亂真？”
“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