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簡塵沒想到，他只是幫墩墩把小黃鴨撿起來，又用浸水的乾淨布料仔細擦了擦，遞給小熊貓的功夫，直播間卻已經炸鍋了。

墩墩停止了嚎叫，把小黃鴨慢慢圈進懷裡，安靜如熊，非常好哄。

簡塵有些詫異地瀏覽光屏，彈幕一條接著一條，肉眼可見的應接不暇，直播人數還在蹭蹭上升。

看來，墩墩的魅力勢不可擋。

簡塵作為大家長非常驕傲，同時也選擇性地回答了一些問題：

“是真的熊貓。”

“嗯，我有愛人啦。”

“沒有戒指是因為還沒到婚禮。”

“熊貓拉粑粑不臭，但也不是可以一直聞的味道……”

等到彈幕越來越多，簡塵傻眼了，他直播本意不是開展熊貓知識問答欄目，也不是配合觀眾進行婚姻狀態人口抽查，而是蹲個大神指點他怎麼做小竹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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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塵思考再三，決定還是先做小竹糕吧。

簡塵把方才洗乾淨的竹葉，放進了煮好的沸水之中，沒多久，廚房便瀰漫出一股淡淡的清澀香味，如同古典畫裡的茶，是清爽且沁人心脾的味道。

小熊貓抬起頭，它輕輕嗅了嗅，叫了一聲。

簡塵撈出竹葉，擺放在潔淨的菜板上，他握著刀，稍稍傾斜角度，將葉子們切成一拃長的細塊，細微的汁水從刀刃邊溢位，淺淡的香味似乎愈發濃郁。

--我為老婆狂：【好香啊。】

--熊貓會叉腰嗎：【嗚嗚嗚代入感太強，我已經坐在竹林裡撫琴了。】

--熊貓到底會不會功夫：【我一直想養一隻熊貓，而我現在的願望變了，我想變成一隻熊貓被主播養。】

……

“切好的竹葉要留著備用，同時晾涼。”

簡塵一邊說著步驟，也是給自己提醒：“接下來就可以揉麵了。”

先前準備的糯米粉此時派上了用場，簡塵沒有按照一般加入純淨水後和成麵糰，而是加了一點剛剛煮好的幼崽奶，這樣口感會更加綿密香醇。

竹葉此刻已經準備好了。

墩墩此時喝完了奶，順著香味，爬到了晾涼的竹葉邊，試圖伸爪去夠。

簡塵怕它摔倒，於是抱起湯圓糰子，墩墩的兩隻前爪趁機迅速抱緊簡塵的頸項，兩腿一盤。

整隻熊掛在了簡塵的肩膀上。

嘿！還不撒手了。

簡塵有點擔心地扽了扽小熊貓的屁-股，發現它竟紋絲不動後，逐漸打消了把小家夥放下去的念頭。

看來熊貓的爬樹技能真不是蓋的，人類肩膀也能趴得穩如泰山。

簡塵揉了揉墩墩頭頂的軟毛，以示安撫，輕聲道：“別急，很快了。”

直播間內，紛紛發出唏噓的感慨——

--騎熊貓上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羨慕主人還是羨慕熊貓。】

--熊貓到底會不會功夫：【啊啊啊這小糰子真的好黏爸爸，羨慕ing】

--我為老婆狂：【嗚嗚嗚，我也想抱著老婆的脖子吸，一定有體香。】

--熊貓是我兒：【咳，srds，樓上封號警告。】

簡塵微微側了一點脖頸，讓小熊貓能更加牢固地穩住身腳，他將竹葉放入研磨碗中，拿起石棒，力道均勻地開始研磨。

墨綠色的竹葉逐漸渲染開來，濃郁的顏色浸染碗底。

……零食被爸爸碾碎了！

墩墩在簡塵看不到的地方，圓圓且茫然的眼睛，露出了名為一股震驚的神色。

“如果是給熊貓幼崽吃的話，要在麵糰蒸好前適當加入膏狀劑，這樣會讓竹糕更傾向於布丁的口感。”

簡塵將碾成細墨般的竹葉慢慢加入半稀綢的被煮熱的麵糰中，緩緩攪拌，很快，不太濃郁的奶香和清澀的竹葉香混合，散發出舒緩的淡淡香味。

那種舒適感，幾乎讓人身上所有的感官和細胞都放鬆下來。

彈幕紛紛發出感嘆：

【好舒服。】

【這個香味！我能理解熊貓為什麼喜歡吃竹子了。】

【期待成品！！】

彈幕從剛才的脫韁野馬，逐漸恢復正常，觀眾真正地被美食和氛圍吸引，直播間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更加溫馨和諧。

簡塵笑了笑：“我家崽崽上次很喜歡廚師做的小竹糕，不知道這次能不能讓它滿意。”

墩墩腦袋揚起來，似乎在盯著鍋中即將新鮮出爐的小竹糕，眼睛像是含著亮光。

正式出鍋後，香氣騰騰的小竹糕被盛在了特製的小碗中。

待到溫度適宜後，簡塵猶豫，剩下多出來的小竹糕要怎麼處理。

沒想到光球迅速下移，伸出無菌機械手，在小竹糕中迅速挖了一勺，送入中樞處理器。

簡塵：“……”

怎麼突然就取樣了。

你確定觀眾真的想吃嗎。

誰知，直播間迅速開始了熱烈的試吃回饋：

--誰給我幾張熊貓頭表情包：【太好吃了吧！！！】

--搶光熊貓的黑眼圈：【甜味不是很膩，相反是那種淡淡的，口感剛剛好。】

--布丁熊貓選一個：【嗚嗚好香，布丁狂熱者表示，手裡的布丁突然就不香了。】

--理智熊貓：【家人們，我剛才查了，熊貓奶粉的配置並不會和人類飲食有衝突，只是營養成分不一樣。】

--理智熊貓：【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騎熊貓上樹：【誒？剛才誰說喝了熊貓的專用奶要報警的？是不是欠主播一個道歉？】

……

——‘誰想當國寶’退出直播間。

留意到先前那位要報警的那位觀眾的離開，剩下的觀眾坐不住了：

--布丁熊貓選一個：【？？？這大哥還沒走呢？】

--騎熊貓上樹：【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邊罵完一邊看了全程。】

--我為老婆狂：【嘖，人類終究逃不過真香。】

簡塵則彎下腰，盯著墩墩翹著屁-股吃著小竹糕的樣子，忍俊不禁地伸出手指，撓了撓小家夥的脖頸毛。

墩墩從不護食。相反的，對待乾飯，每次都異常專注。

剩下的竹葉，簡塵做了一壺簡單的竹葉茶。

其中加了蜂蜜和枸杞，茶沏好後，簡塵給自己倒了一杯。

茶的香味有別於固體食物的豐滿，而是淡淡的、單薄的，讓人忍不住探求的細微茶香。

隨後抱著茶，茶中慢慢升騰出熱氣，簡塵懷裡趴著吃飽睡足的小熊貓，一人一熊在躺椅上，懶悠悠地曬太陽。

光球記錄著這一切。

簡塵不知道的是，他只是想記錄一下自己第一次製作小竹糕的過程，卻不小心幹了把大事。

工作日的清晨，上班族們忙裡偷閒，偷偷開啟了直播頻道。

卻發現，一直號稱冷清悽慘、圈地自萌的熊貓美食板塊，突然竄升到了全頻道熱度第一名？！！

點進去，一個名頭為：“給墩墩做小竹糕”的標題赫然進入眼球，旁邊是三個燃燒的火苗，表明了觀看熱度。

而這個直播間的彈幕竟出奇的熱烈：

--搶光熊貓的黑眼圈：【我要組隊偷老婆和孩子了，有人嗎？】

--騎熊貓上樹：【+1】

--我183：【+1】

--困了不睡覺：【+10086】

--我讓熊貓種竹子：【+1】

--我為老婆狂：【不組隊，就是我的。】

此時，簡塵剛好微微睜開眼，光屏得到感應，迅速移動到簡塵能看到的區域。

隨後，簡塵就注意到，這些提示使用者進入直播間的訊息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三無賬號，沒有暱稱，沒有星標，像是剛剛註冊直播頻道的新使用者。

在一眾花花綠綠的頭像中，顯得有些突兀。

因為……頭像是紅色的。

這讓簡塵想起某人。但他頓了頓，迅速搖搖頭，把這個荒謬的念頭甩到腦後。

葉斯廷不像是能點進這種娛樂頻道的人。

剛要就此結束直播，簡塵手指剛懸上半空，卻忽然看到這個賬號，忽然發出了第一條彈幕：

【我的。】

【他是我的愛人。】

簡塵看到了這兩行字，心猛地一跳，明知道不太可能是葉斯廷，腦海中卻莫名浮現出男人輸入這行字的樣子。

他張了張嘴，發現想好的結束語都變得有點卡殼。

但是，正義的網友嘴巴永不卡殼，這條彈幕出現後，底下迅速有了跟帖回應：

--騎熊貓上樹：【哪來的夢想家。】

--我為老婆狂：【呵，情敵，你老婆已經在我床-上了。】

--我183：【請你排隊。】

--不睡覺：【請你排隊。】

……

隨後，直播間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狀況。

就是……好多人被禁言了。

不僅是禁言，有些人反映，自己只是叫了幾句老婆，就被封號了。

尤其是那個“我為老婆狂”，竟被封號了五十年。

夜晚。

簡塵把墩墩抱回寵物倉，夜色悄然鋪灑而進，窗外開始下起小雪。

小熊貓吃飽喝足，進入愜意的夢鄉。

簡塵輕手輕腳地走去廚房。

按照上午的步驟又練習了一遍做法，這次他嘗了嘗，發現似乎加一點檸檬汁，去除生奶的腥味，口感更佳。

等墩墩吃膩之前，簡塵想，他還要再研究一下其他美食的做法，既然幸運地成為了墩墩的監護人，就不能苦著孩子。

落地窗外忽然閃過一抹暖色的燈光。

是那種車輛駛過時常見的車燈，將客廳內的傢俱和地板緩緩反射出一抹移動的光。

簡塵沒在意，可是，那束燈光並未如意料之中那樣遠去，而是停在了簡塵所在的窗戶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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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光色熄滅。

簡塵打了個哈欠，看向腕錶，九點半。

該睡覺了。

明天還要結婚呢。

這時，腕錶忽然響起。

簡塵點開按鈕，看到了光屏上顯示的‘葉斯廷’，有些詫異無措。

怎麼會這個點兒打電話？

哦，是要說明天的婚禮流程嗎？畢竟自從那次的影片通話後，他們這兩天並沒有任何聯絡。

再怎麼說，結婚也不是兒戲。

簡塵迅速確認接聽：“葉斯廷？”

話筒裡很快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葉斯廷：“睡了嗎？”

簡塵揉了揉耳垂，忽然發現無論何時，自己對葉斯廷的聲音都無法免疫，究竟那樣一個冷漠威懾的男人，聲音到底怎麼會這麼……蘇？

“還沒有。”簡塵將話筒換到另一邊耳朵，“您有什麼事嗎？”

葉斯廷：“您？”

簡塵：“……你。”

瀕危動物研究所經常要面向上級的領導階層，所以簡塵習慣用敬語，看來這職業病要改改了。

葉斯廷的聲音傳來：“方便下來一趟嗎？”

“…？”

簡塵愣了下，又看了眼時間，指標緩緩飄過，九點三十一。

他問：“現在嗎？”

“對。”

葉斯廷說：“我在你家樓下。”

簡塵走得有些著急，因為窗外下著連綿的小雪，他隨手抽過一條酒紅色圍巾，披上羽絨服，帶上門。

戶外比室內要冷上不少，簡塵剛邁出大門，唇邊便撥出一抹淡淡的霧氣，將眼睫染上一層溼潤，冷風襲向面目，簡塵閉了閉眼睛，臉頰略微泛白。

簡塵想，葉斯廷怎麼就突然來他家了呢？

這不太像葉斯廷的作風，如果有要緊事，男人大概直接會打電話發出命令吧。

簡塵這樣想著，莫名有點想笑。

心裡活動的時間不長，因為他很快就看見了黑壓壓的夜空下，漫天飄著細碎的雪。

那輛漫長的街道邊上，孤零零的車子，和倚在車邊，身形高大的俊美男人。

簡塵裹緊了圍巾，感覺心跳有些快。

葉斯廷確實好帥啊。

聲音也好聽，其實拋去外在因素，這樣的愛人，可以算是滿分了？

簡塵最後三十米，微微小跑，走到了葉斯廷面前。

“葉斯廷，找我有什麼事嗎？”

葉斯廷垂著眼眸，看見簡塵把半邊下巴被遮在圍巾裡，唇色因為冷冽的溼寒，緩緩落下的雪花，所以映得愈發紅意。

“我覺得，”男人開口，他稍頓了下，說：

“夫妻在結婚前只見過一面，不太合適。”

簡塵有點詫異，但點點頭，確實不合適。

但是親愛的葉斯廷先生，見過兩次面結婚，和見一面結婚之間，差距似乎……也不大？

簡塵有點想笑，在心中默默吐槽，但面上還是顯露支援：“嗯，確實不合適。”

葉斯廷沒說話，從內懷不知道掏出了個什麼東西。

簡塵看清了之後，人瞬間傻了。

那是一枚戒指盒。

葉斯廷修長的手指翻開盒蓋，露出裡面的環戒。

在雪白交織著夜色的背景下，那枚小小的戒指，閃著微妙的光亮，漂亮精緻。

同時也極致的浪漫。

“不知道為什麼，很想在婚禮前給你。”葉斯廷輕聲道。

他的聲音很淡定，但接下來的動作讓簡塵徹底不淡定了。

男人單膝著地，把戒指連帶展開的盒子，抬手交給整個呆住的簡塵。

雪粒緩緩落在葉斯廷的肩頭。

背後是黑壓壓的、沒有邊際的夜色。

似乎這個動作和葉斯廷不太搭，但是此時此刻的場景，卻讓簡塵覺得，恐怕這世界上，沒有比這更能擊中心臟的畫面了。

“簡塵。”

葉斯廷說：“嫁給我，可以嗎？”

簡塵忽然感覺，即使沒有誓言和漂亮的話，求婚儀式也可以非常浪漫。

而他當然不會拒絕。

戴上之後，簡塵發現戒指竟然沒有想象中那樣冷得冰手，反而帶著一點熱度。

葉斯廷不會在送給他前，把戒指用手心捂熱了吧？

簡塵也這樣開口問了。

而男人看著他，隨後說：“車裡有空調。”

簡塵：“……”

行吧！

不管怎麼說，葉斯廷今晚已經出乎了他的想象，固有印象被打破了一角，如果突然的轟然崩塌，簡塵反而會接受不了。

兩人很快就陷入了沉默，空氣微妙地寂靜下來，彷彿剛才的結婚只是個暖場。

簡塵說：“要上去坐坐嗎？墩墩在睡覺。”

葉斯廷：“不用了，要準備婚禮。”

言下之意，很忙，勿擾。

簡塵點點頭，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求婚的大動作加持，現在的葉斯廷，在他眼裡，竟然變得……有點可愛。

又冷又酷，可帥可蘇，身材還棒，還經常語出驚人。

好吧，簡塵覺得可能是自己瘋了。

他微微抬眼，看著穿著大衣的葉斯廷，話說這種天，不穿保溫羽絨服出來，男人不冷嗎？

簡塵伸手，繞過自己的脖子，一圈一圈，把自己頸項上的圍巾摘了下來。

接著，他幫葉斯廷戴上，指尖有些冷，過程中還無意碰過了葉斯廷喉結的皮膚，他聲音輕輕的，有些軟：“戴上這個吧。”

葉斯廷的瞳孔微微縮緊，指節不自覺地蜷了一下，被青年觸碰過的喉結，暗啞地滾動。

“……”

簡塵忍住想打哆嗦的衝動。

畢竟華國的冬天實在是太冷了，如果沒有保溫羽絨服，沒人能在這樣凜冽的天氣待上二十分鍾。

如果未來的墩墩，恐怕毛髮也頂不住這刺骨的寒風。

他朝葉斯廷擺擺手，“那我先回去了？開車注意安全。”

明天再見就是婚禮了。簡塵打算早點回去，充分睡上一覺，如果是全程記錄的話，人生裡最重要的日子，他可不能頂著黑眼圈。

“簡塵。”

往回走的簡塵，猝不及防被叫住，略怔愣地轉回來。

葉斯廷鼻息輕輕嘆出一口氣，霧氣溼而重，依舊是沒什麼表情的男人，緩緩道：

“讓我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