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噹, 訂閱不夠遇到結界啦,補定可破

仇大少爺的人生準則向來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與非”。別說枎城可能很快就要被毀了, 就算告訴他,他明天就要死啦!他今天晚上要辦什麼照辦不誤。說好聽點,叫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說難聽點,就是沒心沒肺。

他找了根筆, 寫了張“枎城有危”的紙條, 打發人給正義凜然的玄清道長送去, 自個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和葉倉陸淨左月生一起偷偷摸摸爬神枎去了。

“你們小心點。”

葉倉踩著纏繞在樹幹上的藤蔓移動,小心翼翼地向上。

“別踩樹幹,跟著我走藤蔓。”

葉倉打頭,陸淨第二, 仇薄燈殿後, 左月生被夾在中間,他要是半路叛逃仇薄燈就會直接給他一劍。枎城的這株古枎彷彿從天地初開就生在這裡了, 它的主幹直接佔據了整座城四分之一的面積。白日看向城正中間會看到無數灰色的高木拔地而起, 託開廣闊的淺銀樹冠,遠遠看就像一片茂林,可事實上只有一株樹。

仇薄燈側過臉。

枎葉在夜晚也會發出淡淡的銀光, 但葉倉帶他們走在神枎主幹上,外邊是無數垂下深扎粗壯如密林的氣根,光被擋了大半,只能從頭頂漏下一點,清溪般細而交錯地流過灰色的古樹皮。

靜謐而又美麗。

“為什麼只能走藤蔓?”陸淨不覺得美麗, 只覺得陰森森。

“神枎上生活了很多鳥和蛇,”葉倉沒好氣地說,“別看現在這麼安靜,你要是踏出木蘿一步,我包你明天就變成蛇糞。”

陸淨打了個哆嗦,把木蘿抓得更緊了。

“不僅僅因為這個吧?”仇薄燈忽然問。

葉倉沉默了一下。

“嗯。”他的聲音低沉下來,“還因為約定。”

“什麼約定?”

“最初來到枎城的人,在樹下種了木蘿。木蘿長成的時候,枎城也建好了。祝師抓住木蘿攀上古枎,繫上了第一條贊絲。往後千萬年,所有祝師祝女,都踩著木蘿登上枎木,唱贊結繩,照顧古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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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為什麼……”陸淨剛想問他為什麼被趕出了城祝司,就被左月生在背後狠狠地擰了一把。

“那你認識一個人嗎?”仇薄燈介面問,簡單地描述了一下早上在柳老爺家見到的那名少年祝師,“他叫什麼名字?”

葉倉愣了一下,仔細想了想:“不認識。”

“你……”陸淨想說什麼,左月生又擰了他一把。

“應該是今年老城祝新招的祝師吧。”葉倉若無其事地笑笑,“我沒關注過。”

“死胖子別擰我!”陸淨怒氣衝衝回頭罵了一句,緊接著哆嗦道“你不是說走木蘿,鳥和蛇就不會被驚醒嗎?我、我怎麼感覺……有好多雙眼睛在看我?”

“什麼?!”葉倉臉色一變。

成千上萬的振翅聲響起,無數羽翼在同一時間展開,無數道影子騰空而起,古木樹幹上如清溪的光流被截斷,世界徹底暗了下來,狂風從四面八方朝踩著木蘿行走在高空的四個人襲來。

仇薄燈振腕,毫不猶豫地拔劍出鞘。

“別殺鳥!”

翅膀拍擊裡,葉倉聽到背後有拔劍聲,急得大喊起來。

“神枎上不能殺生!”

漫天黑影從四面八方撲來,仇薄燈轉腕,平劍,弧抽!

仇薄燈上輩子什麼都玩,飛鏢袖箭蝴/蝶/刀,所有少年人熱血上頭時期幻想過的東西,他都玩過,獨獨沒有碰過劍。但彷彿有某種東西像基因一樣刻在他的骨子裡,只要一握住劍柄就會被喚醒。銀光在他身前炸開,連綿成一片在黑暗裡潑濺出的璀璨月色,他的紅衣在風中翻飛,獵獵作響。

上下左右,所有撲來的鳥全撞上冷冰冰的劍身,被盡數拍飛出去!

“為什麼!”

前面的左月生胡亂揮舞著雙臂。

“不殺鳥我們就要先變鳥屎了!”

他們四個人跟得太緊了,就像四隻並排在繩索上的螞蟻,只有最前面的葉倉和最後面的仇薄燈有抽出武器施展的餘地。中間的左月生和陸淨只能靠自己的雙臂抵擋,否則以他們兩人的水平,刀劍會在抽飛鳥群之前,先一步砍到自己人身上。

“附近有蛇!”

葉倉當了將近十年的祝師,閉著眼睛都知道自己現在在神枎的哪個位置。

“你想要血腥味把所有蛇都引過來嗎!”

“我的頭髮!疼疼疼!”

陸淨修為最高,定魄期修士的靈氣在遇到攻擊的時候,會自動在身上凝聚成一層防禦罩。但防禦罩又不能阻擋他的頭髮被鳥爪纏住!瞬間他雙手抱頭,在木蘿上慘叫了起來。

左月生體型最龐大,被洪流般的鳥群衝擊著,腳下瞬間踩不住有些光滑的木蘿了。他被一隻有半個人高的大鳥撲臉一拍,哎呦一聲,就向前撞去。雙手抱頭的陸淨只覺得後背像被泰山砸中一樣,整個人眼前一黑,險些吐出血來,腳下一個踉蹌,直接就向前“咚”又一頭砸到了葉倉身上。

仇薄燈聽得背後砰砰咚咚一片,急忙將周身撲來的鳥全部掃空,抽身回看。

只見左月生張牙舞爪地從木蘿上滾了下去,“砰!”一聲,重重地拍在了下邊橫出的樹杆上。動靜大得連鳥群狂暴的進攻都停滯了一瞬間。緊接的陸淨也掉了下去,他人在半空的時候,鳥群重新匯聚衝了過來。和左月生比起來算單薄的陸淨瞬間被鳥群撞得拋飛而起,“啪”拍在上邊的一枝樹杈上。

“啊啊啊啊!”

陸淨閉著眼慘叫,雙手死命一抱,跟個吊死鬼一樣掛在樹幹上,被群鳥撞得搖搖晃晃。

葉倉被兩個蠢貨牽連,滑倒在古木樹身上,雙手抓著藤蘿艱難地想要重新爬回去。在他不遠處,一道樹縫裡隱隱有暗淡的金屬光澤移動。

這樹上真的有蛇!

“廢物!”

仇薄燈一邊衝陸淨罵,一邊踩著木蘿朝葉倉奔了過去。

“你的定魄期是吃幹飯的嗎!結陣啊!!!”

“結陣!對對對結陣!”陸淨手忙腳亂地爬到樹杈上,“結什麼陣!”

“我哪知道!”

仇薄燈破開鳥群衝到葉倉身邊,探手一抄,抓住這個倒黴鬼的後衣領,提著他向旁側一躍而起。

腥風破木而出,彈起一條大得恐怖的巨蛇,暗紅色的獠牙巨口在昏暗中霍然張開,咬向半空中的仇薄燈和葉倉。葉倉甚至能夠看到它喉嚨深處的血肉。森然鋒利的獠牙擦著他的腳過去,巨蛇蓄謀已久的一擊落空了。

仇薄燈一手提劍,一手提人,穩穩地落在了更高處的樹幹上。

“御伏陣啊!”

下邊的左月生鼻血狂流地爬了起來,慌亂間一邊從芥子袋裡掏東西,一邊朝上邊的陸淨跳腳大喊。

“快快快!你他媽的快點!”

巨蛇一擊落空,順著隆起的樹脊游下來,閃電般地就勢襲向陸淨。陸淨大腦一片空白,把本來就記得不牢靠的結印手法忘到了九霄雲外。生死一瞬間,他把白天用來罩左月生的那張金網朝蛇口甩了過去。

金網網住目標後,自動一收,就聽得“咔嚓”一聲,大蛇上下兩排獠牙重重撞在了一起。

死裡逃生,陸淨屁滾尿流地從樹幹上滾了下去,“噌”地逃往左月生背後。左月生好不容易從芥子袋裡翻出要的東西,一扭頭看見陸淨這個天殺的把大蛇引了過來,唬得魂飛魄散,顧不上肉不肉疼,就把兩枚蘊雷珠丟了出去。

噼裡啪啦的雷聲裡,巨蛇的動作停住了,烤肉的香味混雜著焦味瀰漫開。

被雷聲所驚,原本還在不斷衝擊的鳥群撲稜撲稜著翅膀,四下散開。

“呸!讓你想吃老子!老子是你吞得下的嗎!”

左月生身上的衣服東一道西一道破成了乞丐裝,他一邊得意洋洋地跳腳大罵,一邊翻出了把剝皮刀。

陸淨驚魂未定地從他背後探出頭。

葉倉快速地從樹幹上跳了下去,幾個起落趕到大蛇的屍體邊,失魂落魄:“怎麼回事,不可能啊。”

仇薄燈跳下來。

他剛走近看看被炸死的蛇長什麼,左月生就手起刀落剖開了大蛇的腹部,想要剝了皮帶走。鬼知道這蛇平時吃的是什麼東西,身上臭不可聞,電焦後鮮血糊肉的味道混雜在一起,形成一股比死人還難聞百倍的味道。對嗅覺過於靈敏的仇薄燈而言,簡直好比有人憑空扔了枚生/化/手/雷。

“左胖!回去後你死定了!”

仇薄燈猝不及防,險些直接吐出來。

剛剛又揮劍又是蛇口逃生,都沒把他練趴下,左月生一刀直接把他嗆得頭暈腦脹。仇薄燈“咻”一聲,躥到了高處上風口,坐在樹枝上,按著胃部足足半天才緩過來。

兩枚蘊雷珠餘威猶在,一時半會四下寂靜,不論是鳥還是蛇都沒有再過來。

仇薄燈索性靠在樹杈上,抱著劍一邊望風一邊休息。

“不是踩著木蘿走就安全嗎?”陸淨蹲在蛇的屍體邊,白著臉問。

“對啊。”

葉倉不能接受地抓頭髮,百思不得其解。

仇薄燈心中一動,想到了柳阿紉。

打心裡把自己當成城祝司一員的葉倉被驅逐,天定的祝女柳阿紉被影傀纏身……這真的只是巧合嗎?

念頭一掠而過就被他扔到了腦後,不論是不是巧合,他都不打算管。太一劍要是帶他來這裡,是指望他當什麼超級英雄,拯救世界,那就完全是打錯了主意。

他就是紈絝敗類一個,人生目標吃喝玩樂。

就算十萬二十萬人都死了,和他又有什麼關係?

側過頭,仇薄燈撥開銀枎葉,看見不遠處東街的方向隱隱有火把一點點聚集,朝這邊過來。

“諸位,看起來我們真的要被追殺了。”他慢吞吞地說。

“什麼?”

原本還蹲著琢磨能不能把大蛇屍體帶走的左月生立刻跳了起來。

“找個地方躲躲,神枎這麼大一時半會找不到。”

仇薄燈鬆開樹葉,一撐樹幹,剛要起身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什麼破運氣。”

“快走快走。”左月生匆匆掰走大蛇的兩根毒牙,見仇薄燈還坐在樹上不動,急得催促起來,“仇大少爺,您還等什麼啊?”

“等下,頭髮纏住了!”

仇薄燈氣惱地應了一聲,把頭靠回樹枝上,抬手艱難地摸索起來,想要把自己的頭髮解救出來。

左月生愣了一下。

緊接著,他想起仇薄燈這位“人才”自己給自己刨的那頭亂髮,瞬間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仇大少爺!別!您千萬別自己解!”

說著,他就火急火燎地要趕過去。

“我來!我來!”

“滾!”

仇薄燈遠遠瞥見他那雙沾滿蛇口粘液的手,臉色瞬間一變。

“敢過來我宰了你!”

“小心背後——”

下邊的葉倉剛幫著陸淨把他的金網拆下來,一抬頭瞳孔瞬間緊縮。

枝折葉落,銀枎被強勁的氣流攜裹著像一線瀑布般從天而將,一道灰色的影子轉瞬間襲到了仇薄燈頭頂。雙翼展開,巨大的陰影將仇薄燈籠罩其中——是一隻迅如雷霆的大鳥!它像一根箭,穿障破礙而來,利爪驟張,抓向坐在樹幹上解頭髮的紅衣少年。

葉倉嚇得把眼一閉。

“禁。”

兀地裡,有人清喝。

灰鳥、斷枝落葉、自動出鞘的太一劍……

齊齊在半空定住。

清喝的時候,來人還在很遠外的地方,聲音落下後他已經提著燈,落到了仇薄燈坐的樹幹上。

雪青色的祝衣。

正是白天去過柳家的少年祝師。

正在和長髮做鬥爭的仇薄燈一抬眼:“是你?”

少年祝師提著燈,朝他走過去。

下邊,左月生停住腳步,退到其他兩人身邊,拿胳膊肘捅了捅陸淨,小聲道:“完啦!”

“你們怎麼處理被當場捉住的違禁者?”陸淨悄聲問葉倉。

“捆了扔地牢裡,祭祀的時候再……”葉倉劃了下脖子。

仇薄燈耳尖,聽到下面那三個傻逼的對話,目光刀子一般剜了他們一人一眼。三個人朝他攤了攤手,左月生帶頭一個挨一個在樹幹上一溜地排好——他們倒很有自知之明,見了剛剛少年祝師只一個字就讓灰鳥現在還定在半空,瞬間連逃跑的心思都沒有。

某種程度上,姓左的胖子活到現在還沒被打死,不是沒有道理。

“要殺要剮一會再來。”

仇薄燈懶得搭理下邊的三個活寶,半低著頭自顧自繼續和頭髮做鬥爭。

“現在忙得很。”

紙燈籠被斜插在旁邊的枎枝上,衣袂摩擦發出細響,穿著雪青色祝衣的少年祝師屈膝在仇薄燈身邊半跪下來。他一伸手,扣住仇薄燈的腕骨,用了力但不至於過重,按到了腕上冰冷的夔龍鐲,指骨微微陷進皮肉裡,顯得強勢卻又極力剋制。

下邊縮頭縮腦蹲著的三個人緩緩地張大了嘴。

仇薄燈慢慢地挑起眼皮。

燈籠是用淡雅的宣紙糊的,上面用墨淺淺地描了依水而去的連綿山峰。蠟燭的光從裡面投出來,把山和水的影子投到少年祝師的臉頰上,掠過顴骨,落進眼眸。

“不要動。”

少年祝師說,又低聲解釋。

“一會就好。”

且不提太乙宗居仙門第一,鎮山至寶怎麼會落到一個少年人手中,單就這“鎮山之寶”就荒唐得不像話:劍鞘是爛的,劍鐔劍柄是鏽的,劍刃坑坑窪窪是狗啃的,別說七萬七千兩黃金了,一文錢都沒人要。

說來說去,都當是哪家貴少閒著沒事,尋樂子。

…………

哐當。

笑談的主人公把劍遠遠地丟了出去。

“一文不值”的破劍在地上滾了兩圈,又自個“咻”一聲飛了回來,懸在仇薄燈面前,搖搖擺擺拿劍鞘戳他胳膊。

看起來居然怪委屈。

“你還委屈?!”仇薄燈怒了,“你要是真覺得我是個奪舍的妖邪,就給我一劍。我不僅不怪你,還要謝你。”

“來來來,現在、立刻、馬上。”

破劍“啪嗒”掉地上,蔫頭蔫腦地拿劍鐔蹭他的靴子。

仇薄燈蹲在地上,撿了根木棍戳它:“少來這套,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帶我來這鬼地方,我會落到這地步?”

他微微冷笑。

穿書他又不稀罕。

上輩子,仇家就是“名門望族”,要勢有勢,要財有財。仇薄燈含著金湯匙出生,打小鐘鳴鼎食地長大,要什麼有什麼,日子別提多瀟灑了。結果在十八歲成年這天,穿成了《諸神紀》裡的同名紈絝。

沒有電腦!沒有手機!沒有網路!

仇薄燈險些表演一個原地暴斃。

後來發現這紈絝輩分還挺高,整個太乙宗就沒不需要向他行禮的,不像以前他做點什麼,都有一大群老頭子“哎呦哎呦”地勸。再回憶一下,原身在劇情裡作天作地,照樣好端端活了八百年,仇薄燈這才沒去“北辰山一躍解千愁”。

原身不是什麼好東西,仇薄燈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不用演就是個數一數二的紈絝子弟。

是故,太乙宗上下愣是沒人發現“小師祖”換了個裡子。

沒網的日子裡,仇薄燈把宗門折騰得雞飛狗跳。

這天,他在藏書閣裡找雜書看,翻到太乙宗有把“太一劍”,能照一切妖邪鬼魅,因為有這把古劍鎮山,一萬多年來,太乙宗就沒有出過妖邪奪舍弟子混進山門的事。

仇薄燈看了,不屑至極。

想他穿成原身,不也是種“奪舍”?這太一劍,真有那麼神異,就該出來把他劈了。到現在都沒動靜,可見古人最愛吹噓自己,就跟上輩子他家那些老頭子動不動就稱仇家曾得“天授”一個德行。

結果,白日剛笑過太一劍,夜晚就聽得“咻”一聲,一道白虹破窗而入,直接衝面門就來了。

竟是一把寒光凜冽的古劍!

劍光大盛。

被劍光淹沒前,仇薄燈第一個念頭是:

難不成太一劍辨認妖邪還帶延遲的?

第二個念頭則是:

希望能穿回去。

再一醒來。

他躺在一條無人的衚衕裡,身邊是變得又破又爛的太一劍,頭頂是舒展交錯的古木濃蔭,蒼穹和天光只能從枝杈和羽狀複葉的縫隙裡漏下來,目力所及之處,所有房屋都處於樹蔭的籠罩下……

仇薄燈當時比剛穿書那會,還要茫然上三分。

找了個人問,才知身處清州枎城。

清州離太乙宗所在的東洲甚遠,枎城又是個小城,認太乙小師祖這張臉的呢?目前還沒遇到半個。仇薄燈又是個出門前呼後喚的。付錢拿東西這種事,從來不用勞駕仇少爺那雙尊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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