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中,松井石根身處在一座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中,整座城市沉浸在一片頹廢的中,灰暗發白的建築在霧霾藍的天空下彰顯出破敗的死氣,到處瀰漫著殘破的氣息和無處不在的血腥,無人收斂的屍體和被血水侵泡的泥土泛著淡紫色的暗光,近乎被徹底摧毀的城市遍地都是廢墟和倒塌的建築物,黑煙滾滾,火光閃閃,爆炸連連,黑煙濃聚成烏雲如同一塊幕帳籠罩在城市上方,混合的血腥氣息的亂風中,無數的黑白相片像凋零的櫻花上下翻飛,相片中一張張熟悉的面孔出現在松井石根眼眸中,荻洲立兵、關龜次、清水喜重、巖松義雄、岡村寧次……石井四郎……
怎麼還會有自己……
一座塌陷的祠社廢墟處依舊嫋嫋的散發著清幽的硝煙,有風自亂,自破碎骨灰盒而落的骨灰散佈在地面時不時在迷亂的風色中盪漾氣著刺鼻煙塵,亂風跌宕著屍骨的粉塵一層一層鋪卷漫散,飄飄蕩蕩,空氣中不斷的傳出風刮過的嘯嘯聲,像哭訴、像憤怒、像呻吟。
東京、靖國神社……
眼前的一幕讓松井石根絕望的撕心裂肺嚎哭而起……
“不……”
“不”一聲日語的嘶喊聲在一名重明鳥隊員耳際響起。
“馬上彙報,人員已清醒”看著平躺在床鋪身體不斷扭曲掙扎的松井石根,門口負責看守的一名隊員說道。
“是”
一道人影健步如飛奔向指揮部。
“松井石根醒了”指揮室文建陽、方天浩、蕭飛羽等人注意力皆被隊員彙報的資訊所吸引。
“松井老鬼體質還是不錯,按照唐醫生的預料至少還需要數個小時”方天浩說道。
“走,會會松井石根”指揮室內文建陽毫無倦容的說道。
松井石根茫然的看著視線內的一切。
0平房左右的房間,一床、一桌、一椅、一窗、一門、一燈。
“這是在那裡,自己不是在別墅暈倒了”炙白的光亮清幽的籠罩在松井石根面孔之上泛著流動的熒光。
吱呀一聲,門開,文建陽、高傳輝、蕭飛羽、方天浩出現在松井石根眼眸中。
四色迷彩服服入目。
“漢華軍”松井石根條件反射的手摸向腰部。
幾個人冷冷的看著松井石根在思維意識支配下手腳尚算利索的掏槍動作。
“這裡是江北合肥漢華軍軍部”當松井石根右手無助的從腰部移開的時候蕭飛羽冷冷的看著松井石根說道。
“江北、漢華軍軍部,不是在蕪湖麼”松井石根大驚失色。
“松井石根,你已經是漢華軍俘虜”方天浩看著眼神充滿迷惑的松井石根說道。
眼前的環境太有別於蕪湖所居別墅區,畢竟是場面之人,風裡來風裡去,很快鎮定覆蓋住之前的驚懼。
“什麼人?”松井石根平靜的看著眼前文建陽等人。
“文建陽”文建陽回覆了松井石根質疑。
三個字有那麼一種五雷轟頂的架勢,平靜又被詫異替代,松井石根直愣愣的看著文建陽。
眼前氣勢逼人,眼神幽邃,如持山嶽之人盡然是自己從無一勝績令派遣軍蒙羞的文建陽。
盡然如此年輕才俊!
文建陽和高傳輝實在無法將松井石根和思維中淞滬擊潰國軍百萬軍隊,製造南京大屠殺的儈子手關聯在一起。
身材矮小,頭髮斑白,細密的皺紋水網一樣鋪展在並不健康的膚色上,面頰凹陷,唯有眼神內滲透出睿智的光澤彰顯出眼前年過花甲之人異於普通知天命之人。
當不可預料的事情無可避免的發生,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的去瞭解經過並思索如何破解,只不過松井石根已經基本放棄了破解的嘗試,如果一切符實,想要從江北脫牢而出,難於登天。
“又是漢華軍特種部隊”私下松井石根揣測想道。
“是貴部特種部隊所為”松井石根發問道。
“無可奉告,但可以告訴你過程,你在宅區被迷暈,護衛送抵醫院過程被我們劫持,而且同步時間,我軍對滁州、阜陽展開軍事行動,滁州、阜陽、蒙城、渦陽、亳州已經盡收我軍之手。”文建陽輕描淡寫說道。
胸口就像被重錘擊中一樣,整個堅持的信仰如同一塊堅冰被文建陽擊碎,在明晃的燈光下碎裂成千萬冰屑,知道自己身處在江北指揮部依舊保持篤定的眼眸驟然倏閃出一種死灰,身體痙攣般出現輕微的顫動。
半響,松井石根說道:“文將軍能否讓我以軍人的方式選擇”
不可置否的搖搖頭,文建陽說道:“你的生死我無權決定,日本發動侵華戰爭,你是罪魁元首之一,南京大屠殺的幕後推手,你會接受中國人民的審判”
冷哼一聲,松井石根說道:“大日本帝國終有一日會將整個支那版圖收入囊中,中國人民審判,如何審判,普天之下,再無華人”
真有一梟霸的氣勢!
文建陽不動神色說道:“真以為日本會全面佔領泱泱華夏,強弩之末而已”
“信口雌黃”松井石根針鋒相對的說道。
高傳輝冷眼松井石根道:“如薄西山,不管是戰爭潛力還是戰略佈局,日本軍方都是鼠目寸光,佔領中國東北,你們可以選擇保有即得的成果為目標,潛心經營東北,不再繼續向察哈爾、熱河、河北鯨吞蠶食,是可以維持現狀的。但是你們軍部狂妄的中級軍官視中國軍隊如草芥,他們所處地位,又使他們不能全面瞭解自身的實力,你們所謂的中國通對中國的民族感情、民族精神、歷史傳統也一知半解,看不到我們抵禦外侮的決心,狂妄的喊出三月滅中國的言語,戰爭開始,你們軍部完全沒有統一的戰略進攻計劃,被我們牽著鼻子走,重兵投入水網密佈的長江下遊水網地區,溯長江仰攻,雖然給予我們重大殺傷,連陷上海、南京、武漢等中國最大的城市,但卻沒有達到迫使我們投降的目的,而自身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若當時在戰爭一爆發即實行戰爭總動員,經濟全面轉入戰爭經濟,以日本的人口潛力,至少可以動員裝備500萬左右軍隊,其實不需要500萬,超過兩百萬的軍隊即可,數十萬駐守各地及本土外,以二百萬軍隊投入中國戰場。以百萬軍隊從東北南下或在沿海登陸保持對東南地區的壓力,以主力百萬大軍投入西部,由察哈爾入陝西,越秦嶺入四川,撲滅持久抗戰的總基地,然後順長江而下,與溯江而上的軍隊合擊中國軍隊,我們即失去了地理上的優勢,又失去了戰略大後方人力、軍火支援,如此以來,潰敗只是時間問題,全部佔領中國領土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們的狹隘立場和短淺的目光以及軍部對戰略佈局的歧義導致了現在自身無力支撐的局面,華中方面,國民政府過百萬的精銳部隊依舊和華中方面軍在鄂、贛形成對峙局面,皖界漢華軍一年誅殺少將、中將超過十餘人,華北方面,不管是國民政府軍隊還是八路軍都讓華北方面軍疲於應付,迫不得已,日本大本營開始一個師團一個師團的向國內戰場添油般補充兵力,時至今日,依舊沒有氣魄大規模增兵穩住局面,如此戰略眼光不是差,是奇差,目光短淺,掩耳盜鈴”
言語一頓,高傳輝繼續說道:“日本政府全面發動戰爭,主要攻擊方向集中在華北區域,並沒有遭受到歐美諸國的強烈反對,因為歐美的在中國的國家利益主要集中在上海以及沿江區域,但你們將歐美的這種反映錯當為妥協和軟弱,兵進上海,江蘇、浙江完全忽視了歐美在中國沿江和華南的利益,所以日本政府遭受到歐美諸國的壓力與日劇曾,甚至在民生領域出現歐美諸多對日本的貿易禁運,大將閣下,南京戰後你被軍部勒令退役追其原因何為?是因為日本政府遭受到歐美國家的強烈譴責和政治壓力,為什麼,難道是僅僅因為南京慘案,至少有一個副因我想你應該可以想到,因為你的上海派遣軍損害了歐美在華利益,如今71基地事件曝光,這種負面影響已經全面擴散,日本國小民眾,戰略資源緊缺,窮兵黷武,日本國內眾多城市民生遠遠遜色過我們國內城市,內憂外患,何出狂言會佔領華夏,反倒是我們此消彼長,不斷在戰爭的發展壯大,終有一天,富士山下漢旗飄揚,靖國神社會在一片煙雲中飛灰湮滅”
松井石根整個人被抽空了一樣疲軟的癱坐在椅子上,意識中不可抑止的出現夢境中的畫面,一張張貼在靖國神社玉碎的帝國優秀獎官,關龜次、清水喜重、巖松義雄,還有廢墟中青煙纏繞的神社以及破敗的城市。
“這不可能”松井石根底氣不足的說道。
“松井石根,你是日本侵華戰爭的儈子手之一,你也是將日本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的屠手之一,你和石井四郎都會在9月18日遭受國民政府的審判,你們就是國家的罪人,萬人唾罵的物件”一句冰冷的言語在松井石根耳際隱隱纏繞。
“不可能,不可能,關龜次、巖松義雄……大日本帝國是不可戰勝的”徹底擊潰精神防備力量的松井石根萎靡不振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