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憲東兩步並一步,奔至臨街窗戶前透窗而望。
窗外,風雪正盛,一片蕭殺意!
三日,風雪絲毫沒有消停跡象,蒼宇陰雲密布,直掛頭頂,寒風蕭蕭,犀利如刀,漫天風雪在狂風裹卷下鋪天蕩地,浩浩漫漫。
頂著風雪步入弄堂進屋,金憲東就看到香奈櫻子娉婷嫋娜的倩影和白玉凝脂般的面孔。
冷峻的面孔少有的呈現出一種期待的神情。
“如何”香奈櫻子迫切的說道。
拿出一份電文,金憲東說道:“這是日本加藤惟傳傳送的一份電文,或許能闡釋你的身份”
“神通廣大,令人讚歎”香奈櫻子說道。
拿過電文,香奈櫻子細緻的開始翻閱,慢慢的,香奈櫻子面色漸變的凝重,進而轉化為一種憤怒。
金憲東一直在平靜的掃視著香奈櫻子神色,一直到香奈櫻子讀完電文,金憲東說道:“我們首選調查了你在神戶的寄養家庭”
“她們早就就不在人世”香奈櫻子冰冷的說道。
“是的,加藤惟傳調查過,自關東帶你入日本的人自稱是加奈原糧,是早期進入關東區域的日本‘樂善言’諜報人員,負責測繪關東地形和蒐集刺探駐軍資訊,17年前,你被加奈原糧帶入日本,一同前往的還有6人,在神戶,你被寄養在當地一家農戶,但是寄養的農戶家庭在你進入神戶間諜學校學習的次年便在一場大夥中屋毀人亡,加藤惟傳找到加奈原糧,想方設法查出了事情原委,發生在你寄養家庭的火災系人為縱火,施暴者就是‘樂善堂’,據加奈原糧交代,你的生父並非香奈大島,香奈大島是樂善堂在關東的日本精銳諜報人員,你的真實身份是滿洲建國之前長春政公所宮志勳之女,其母蘇尚箐,你名為宮蘇芷,樂善堂當時在長春的諜報活動被宮志勳發現,樂善堂收買不成便製造事故暗殺宮志勳和蘇尚箐,你當時年幼,天資聰明,便被加奈原糧虛構日本人身份後帶回日本,而香奈大島在你回日本的次月就被鋤奸隊暗殺”
香奈櫻子縱然心堅磐石,也被金憲東一言一句震驚的無以復加,內心如翻騰的江河起伏不定,自己的生父威武不能屈,而自己盡然助紂為虐,禍害同胞。
“如何證明資訊可靠度”香奈櫻子冷如冰霜說道。
“你早就知道加藤惟傳是日本共產黨,在日本國內軍部全部被左翼軍國主義分子掌控,日本共產黨雖然一直被壓制,但影響依在,特別是日本國內軍情組織是共產黨重點滲透目標,所以查出你所需要資料並不困難”
話鋒一轉,金憲東說道:“因為國力和地域原因,很多在中國機密級別檔案在日本國內幾乎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可查詢”
“加奈原糧呢?”香奈櫻子目露殺機說道。
“已經被加藤惟傳清除,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加奈原糧帶入日本的人員有六人,三人因為種種原因被拋棄,目前可以辨別身份的只有你、木子菊和川崎明君”金憲東說道。
“木子菊,川崎明君”香奈櫻子自語說道。
“是的”金憲東說道。
話鋒一轉,金憲東說道:“你是如何知道我身份?”
視線凝視金憲東,香奈櫻子說道:“木子菊是滿洲人,和顯玗一樣,志在復國”
金憲東神色一緊。
“不必擔心,木子菊沒有川島芳子一樣深陷其中,痴迷不悟,不會暴露你身份”參透出金憲東心思,香奈櫻子說道。
點點頭,金憲東說道:“宮志勳一生廉潔,事故發生後同僚修建其墳,地址在江源屯三十崗”
目露感激之色香奈櫻子說道:“謝謝”
面向金憲東,香奈櫻子燒燬電文,隨即說道:“後會有期,保重”
金憲東謹慎的試探說道:“我們可以聯絡共產黨”
莞爾一笑,香奈櫻子說道:“你的身份或許很適合,但對我而言不是”
“準備去那裡,漢華軍”金憲東銘感的問道。
避而不答金憲東所問,香奈櫻子說道:“川島芳子只是日本軍部的傀儡,早年公開批評軍部“大陸政策”,利用個人權力釋放逮捕的中國人,曾被遣送回日本監視,藉助東條英機川島芳子東山再起,但依舊痴迷復國,奉勸且行且悟”
“多謝提醒”金憲東說道。
和初次一樣,探明所有真相,香奈櫻子沒有絲毫浪費時間,風雪中辭別金憲東而去。
寒風蕭蕭,飛雪飄飄,雪中夢已醒,雪中我獨行,依舊是鋪天卷地的風雪,空氣都似乎凝滯成型,呵氣成冰,乾枯的枝椏在如刀凌厲的勁風席捲下不斷發出咔嚓的折斷聲,三十崗坐落在一片連綿成陰的松林苔原之上,一道人影在蒼茫雪地之間嗆然而行。
一直走到一座破敗被風雪覆蓋的荒墳之前,人影撲通一聲跪倒在雪地中。
雙手拂去厚厚的雪層,墓碑之上露出雕刻篆字,“宮志勳蘇尚箐之合墓”
沒有日期,沒有立碑人署名,簡簡單單的五個篆字。
香奈櫻子失神的看著眼前被風雪冰雨侵蝕的斑駁蒼夷墓碑。
“父親,母親,女人不孝”兩行晶瑩剔透的淚珠自香奈櫻子面孔滾落而下,滴落成冰!
壓抑、愧疚、懊悔、醒悟、不甘種種心情交織一起,激湧澎湃,香奈櫻子低頭拂面,香肩抽搐。
足足有半個小時,香奈櫻子叩拜而起。
“父親,母親,女兒宮蘇芷誓報血仇,誅殺異國賊子”宮蘇芷鏗鏘有力說道。
上海,被漢風和秦月特種部隊摧毀的土肥原機關依舊是一片殘垣敗瓦,荒蕪寥落之地,尚未清理完畢的磚石廢墟同周邊精緻風格各異的西洋小樓彰顯的格格不入。
做為“富士山計劃”下土肥原賢二一手雕琢最為優秀的諜報人員酒井宏奈一直為土肥原機關被漢華軍摧毀而耿耿於懷,當機關確定香奈櫻子和木子菊已經變節投誠漢華軍之時,酒井宏奈百思不得其解人中龍鳳,帝國間諜之花的香奈櫻子和木子菊為何做出大逆不道叛國之罪,辜負帝國栽培和土肥原中將厚望。
酒井宏奈數度都有潛伏入漢華軍根據地誅殺兩人的衝動,但一名高階諜報人員的理性和紀律性還是讓酒井宏奈按壓住激憤的心情。
酒井宏奈發誓,帝國蕩平漢華軍根據地之時,自己一定要入皖生擒香奈櫻子和木子菊交由土肥原中將,讓兩人感受什麼是生不如死之痛。
土肥原機關臨時搬遷到距原址不到10裡的原上海派遣軍司令部,午間時分,酒井宏奈出司令部不遠,就感覺到一種被盯梢的不自在感。
感覺就像身邊遊走著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
很少有過這種感覺,第一次出現這種感覺是一年之前,自己被國民政府兩名特工盯梢,結果在兩名特工未反應之前,自己繞道身後擰斷了兩人頸脖。
第二次是半年之前武漢,盯梢自己的軍統特工同樣沒有擺脫斷脖之命運。
這是第三次,也是讓酒井宏奈心驚肉跳的一次。
不管酒井宏奈如何改變路線、反跟蹤,如影隨形似跗骨之蛆的危機感一直存在,但自己就是沒有發現這種危機的溯源。
不動聲色走入沿街弄堂數秒鐘又折返而出,依舊沒有可疑的任何人影。
“八嘎”酒井宏奈沒有輕易的推翻自己的預感,一聲國罵脫口而出。
一直到酒井宏耐徹底的消失在弄堂,對街一條同樣曲折狹窄的巷口之中閃出一個丰韻娉婷的身影。
看著消失在對街巷口的酒井宏奈,宮蘇芷冷哼一聲:“知根知底,拿什麼防我”
酒井宏奈是一個簡單的人,住宿處也極為簡單。
破舊但乾淨的老式居民樓,踏入樓道,酒井宏奈拔出南部手槍,輕輕的推彈上膛,雙手持槍,背靠牆面輕手輕腳拾階而上,整個動作沒有任何聲音,從拔槍到戒備上樓,姿態行雲流水,一看就是一等一的高手。
把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壓到最低,酒井宏奈移動到三樓自己居處,在確定自己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之後,右手開門,無聲的呼吸一口氣,將氣息從鼻腔壓入肺部,如同彈簧彈射之前的壓制蓄勢一般,整個人忽一聲猛彈而起。
肩膀就那麼蠻橫無理的直接撞在門上,“砰”一聲響屋門開啟,身體狸貓般蜷縮成一團,一個側肩翻滾憑藉對室內結構的熟悉身影躥向內室偏房。
不亞於特種作戰的戰術動作。
進入內室,酒井宏奈彈身體而起,身體緊靠牆壁,槍口向外,警惕的掃視著房間內每一存可以藏人產生致命威脅的區域。
除了因為超出身體極限的騰挪閃動而引發的劇烈心臟跳動聲,整個房間鴉雀無聲,沒有任何存在危險的跡象。
“難道真是自己虛驚一場”酒井宏奈狐疑的想道。
右腳輕移,酒井宏奈移動向內室。
身體剛剛跨出,身邊鏡面之上一道流光殘影一閃而沒。
“對手盡然一直追隨在自己身後,只防範了身前而將後背一覽無餘的暴漏給對手”一念之間,酒井宏奈懊悔的想道。
宮蘇芷同樣沒有料想到酒井宏奈會自鏡面中發現自己。
清脆的槍聲響起,火光在槍口和拋殼處幾乎同時閃現。
宮蘇芷人影出現在鏡面的同時,酒井宏奈身體便反向滾入偏室,身影忽動的同時甩手一槍打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