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 服裝廠歡天喜地的搞年會。

也虧得,鵬城天氣好,大家都在戶外,也不覺得冷, 即便是傍晚, 也暖洋洋的。

主要是擱了上前進屯兒, 那可真是要凍死。但是現在大家完全沒有這個感覺。

徐莎一家是坐在最前邊, 這個時候也沒人排坐在那兒,大家都是隨便拎個小馬紮,反正往後一坐就行。徐莎他們家兩個小東西排排坐,翹著小腳丫, 一點一點的。

除了廠子裡的人, 外面也有一些人趴在門口看熱鬧,大門不大, 大家擠得不行。

這時坐在廠區內的人倒是格外的榮幸了,他們不僅可以坐在裡面,手裡還捏著兩張紙, 一張寫著數字,另外一張則是的空的。粉色的小紙條帶著淡淡的馨香。

舞臺並不十分大,第一次搞大型活動,為了安全起見, 徐莎只吩咐搭了二十釐米的小舞臺, 不過就是一層木板。略比其他人高一點,隨著一陣音樂的響起,一男一女一同走到了臺上。

男的穿了綠色的花襯衫, 黑褲子, 而女同志則是穿了大紅色的蓬蓬紗晚禮服裙, 不僅胳膊露在外面,領口也比以往的裙子低一點,要是擱在後世看,這裙子根本沒什麼,但是在這個時代,那是有些驚世駭俗的。

大家都倒吸一口氣,現場嗡嗡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這領子不高,還是因為這裙子的誇張。

又或者,二者都有。

是的,二者都有。

只不過,很快的,大家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因為女主持人雖然穿了卡胸位置的連衣裙,卻並不會讓人覺得誇張,誰讓,她戴了項鍊呢。

十分誇張又奢華的項鍊。

雖說他們這邊距離港城比較近,這一年多發展極快極快,可是最多見過的,就是大金鏈子。像是這樣繁複精美的項鍊,那是真的沒有見過。

服裝廠什麼人最多?

女人!

珠寶首飾這種東西,就沒有人不喜歡的,即便是最嚴肅的女同志,也是有一顆愛美的心的。大家的視線黏在這條項鍊上,都移不開了。

這裙子好看,這項鍊更好看,再看主持人,她畫著淡妝,就像是仙女兒。

“各位工友晚上好。”

“各位工友晚上好,歡迎大家參加水木服裝年底答謝會,這一年來,我們在……”

這兩個人有點卡殼,不過很快又恢復過來,“我們在徐總和江總的帶領下,一直勤奮……下面,請欣賞,第一個合唱《南泥灣》,表演者,一車間於曉蓉、王芬芳、張素芬……”

幾個姑娘穿著一模一樣粉裙子上臺,一個個有點緊張,不過很快的,隨著音樂響起,她們也唱了起來。

木木“哦豁哦豁”的叫個不停,一旁的水水靠在媽媽的身上,小爪爪點著媽媽的膝蓋,跟著打拍子呢。

現在電視機可是稀罕的物件兒,大家很少看電視,就算是有電視,現在也還沒有春節聯歡晚會呢。所以這個簡單的表演形式,已經讓工友們看的如痴如醉。

就連徐莎自己也覺得挺有意思的。

畢竟,她都多少年沒看過這種大型的演出了,再說,果然看身邊的人表演比看明星有意思。怪不得很多企業都熱衷年會和團建呢。

你想啊,平日裡膽小怕事兒扭捏的人突然就落落大方的開始唱歌,原本潑辣的妹子突然就唱起溫柔小意的情歌,這反差多有趣呢。而且,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真是表現的淋漓盡致。

因為上臺,徐莎專門安排辦公室最會化妝的林珊為上臺的人化妝,這可不,大家就突然發現,自己身邊平平無奇的清秀小姑娘,打扮起來是真的好看啊。

接連表演了五個節目,主持人再次上臺,這一次,女主持人換了一條紫色的魚尾裙,就連項鍊都又換了,大家眼睛都移不開了。

就連古大梅這種看起來與美毫無關系的女同志都感慨:“怪不得剛才她沒上臺報幕,原來失去換衣服了。”

說話的同時,眼睛深深的黏在衣服上。

一旁的妞崽更是夢幻痴迷臉:“真好看啊。”

主持人:“下面到了激動人心的時刻,我們將迎來本次年會的第一輪抽獎,有請我們徐總。”

徐莎起身,兩個小家夥兒立刻一人一邊兒,抱住了徐莎的腿,木木脆生生:“媽媽,我也要去。”

一旁的水水跟著點頭。

徐莎:“不行哦。”

木木口齒伶俐:“行噠。”

江楓伸手攬過兩個小家夥兒,說:“你們乖乖啊。”

“要去要去!”

徐莎眼看小家夥兒眼睛裡滿滿都是小星星,笑著說:“那好吧,你們跟媽媽一起。”

她一手牽著一個崽,兩個小家夥兒穿了同款的小海魂衫,可可愛愛。兩個小家夥兒被媽媽牽著上天,驕傲的小胸脯挺得高高的。

女主人:“小寶寶真可愛。”

她沒敢耽誤,趕緊繼續走流程:“下面由徐總為我們抽取本場的三等獎,三等獎是人數最多的獎項,是三百位。大家可要拿出自己的號碼牌哦,機會,就在眼前。”

大家趕緊都掏出自己帶著號碼的粉色小紙條,滿心滿眼都是期待,別看他們廠子上上下下有五千人了,但是今天是達不到的,差不多只有四千五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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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今天才是他們年前的最後一天,但是是可以提前請假離開的。

他們廠子這麼大,自然不全是靠著本地人,還有很多外地來的,有些人不捨得這個錢不走,但是也有一年下來想要衣錦還鄉的。雖然這個比例不算高,但是也走了一些人。

還有些可走可不走的,在猶豫之後就沒有提前走。

年會可是有抽獎的,如果本人不在,那麼就作廢的,雖然不是人人都有,但是……誰知道呢?

也許就走運了呢。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緊緊的捏著手中的號碼牌。

就在這個時候,男主持人也端了一個箱子上來,徐莎含笑說:“三百個啊,那還真是蠻多的,我就不一個個抽了。”

她把手伸進了箱子裡一抓,隨即掏了出來。

女主人立刻上前,展開一張,說:“2245號、58號、439號……”

她一張張的念了起來,而現場的人有的在短暫的震驚後,啊的一聲尖叫出來,“我中獎了!”

“啊啊啊,我也中獎了……”

“媽媽呀,我的運氣怎麼這麼好啊!”

“嗚嗚嗚嗚,我竟然能中獎。”

各種尖叫聲,此起彼伏,徐莎看著大家,面帶微笑。

木木:“要抓要抓,我也要抓。”

雖然不知道這是幹什麼,但是木木知道這是好事兒,沒看大家都這麼高興嗎?他安靜一點的弟弟水水也點頭,小小的臉蛋兒揚著盯著媽媽,說:“水水也要。”

徐莎不是一個嚴厲的媽媽,她抱起木木,說:“你來。”

木木一抓,小爪爪散開了。

主持人笑:“小朋友真乖,下面繼續念222號、333號……咦?小朋友抓的很有特點啊,768號……”

木木都動手了,水水急的惦著小腳腳:“我我我!”

徐莎又將二兒子抱起來,小家夥兒抓完了心滿意足得拍著小肚皮。

徐莎一共抽出了三百個人,領著孩子下了臺,主持人:“請剛才所有中獎的人從右側排隊上臺領獎,獎品是洗漱三件套,恭喜!”

她往後看了看,還真有男同志中獎,笑著說:“男同志回家可要上交給媳婦兒啊。”

現場鬨堂大笑。

徐莎也跟著笑,不過心說這個笑啥呀。

第一個領到的獎品的是車間的女工,四十多歲,歲月在她留下了不少的痕跡,不過看得出是個颯爽的。她當場就開啟了布袋子,大家也看清了裡面是什麼,洗漱三件套,大家還真是沒太明白,但是這一開啟,就懂了。

一塊香皂,一瓶大友誼,還有一個帶著花紋的白瓷杯子。

“天啊,這也太好了吧?”

“我的媽,這不是三等獎嗎?”

“真幸運啊!”

“幸運啥,說不定你還能中了二等獎呢?”

“我就不能中一等獎?”

“這給你心大的,你咋不說你能中特等獎?全廠獨一份兒。”

大家熱熱鬧鬧的,主持人含笑說:“王大姐真是個爽快人,大家覺得三等獎怎麼樣?”

“好!”齊刷刷的。

主持人笑著繼續分發,又有人開啟袋子:“咦?杯子不一樣?”

主持人點頭:“對,杯子花紋是隨即的,拿到什麼算什麼,如果你們想和別人換,可以私下來。咱們在臺上可不許挑挑揀揀。”

“挑挑揀揀就把資格讓給我們……”

“對!”

三百個人,看起來工程很浩大,但是其實也很快,領完了獎,表演繼續,這一次是幾個大娘扭秧歌,其實就是徐婆子幾個人,大家看的也十分的樂呵。

有些中了獎的,已經沒有心情看什麼了,抱著自己的獎品,處於呆滯狀態。

不說這幾樣都多麼實用,就說這小布兜,都能回家裝東西的啊。

可以說,這個小兜子裡的東西,五塊錢是絕對買不來的,七八塊都是有可能的。這一想,大家都被廠裡的大手筆鎮住了,都說國營廠子好,但是國營廠子哪兒有他們賺的多啊。

再說,國營廠子這麼發東西嗎?

那不發的啊。

在一些人激動,一些人緊張,一些人神遊天外,還有一些人樂在其中的薰陶下,徐莎又第二次上臺,抽取二百位二等獎。她覺得,明年自己肯定不上來做吉祥物了。

不過雖然心裡吐槽,徐莎還是興致勃勃的抽了起來。

可以說,嘴上說著不想要,心裡卻又很誠實了。

果然,又是一陣鬼哭狼嚎的叫聲,二等獎當然比三等獎好,二等獎是個暖壺,別看鵬城天氣一貫炎熱,但是其實大家喝熱水的心是不變的。

三等獎二等獎都這麼好,大家少不得要更加期待一等獎,以及,全場唯一的一個幸運兒特等獎。

果然,一等獎讓人十分驚喜,竟然是一套茶壺套盒,本地人還是蠻喜歡茶,茶壺套盒這種東西,看起來就十分的高階大氣上檔次,捧著一等獎的人,幾乎飄飄然的要奔月。

此時主持人已經又換了一套裙子,明黃色的旗袍,她端著燦爛的笑容上臺,說:“經過激烈投票,現在唱票已經結束,我們來公佈表演獎項,三等獎……二等獎……一等獎……所有的沒有獲獎的參加表演者,每人紀念獎,一個玻璃杯。”

男主持人:“那麼現在,所有的獎都公佈結束了嗎?”

女主人側眸微笑,聲音郎朗清脆:“那自然是……”拉長了音,笑容燦爛:“沒有的。”

她帶著歡欣鼓舞:“接下來,咱們公佈的是這次的終極大獎,特等獎,咱們全場五千人,就要看看,誰是那個幸運兒了。徐總,請。”

徐莎含笑上臺,認真說:“明年,請你們找江總抽獎。”

臺下都笑了起來,徐莎深深的在手上吹了一口氣,說:“那麼,來看看是誰哦。”

她伸手抽出一張,隨即交給主持人,主持人:“3456,哪位是3456……”

徐莎看著臺下的人,大家都紛紛檢視自己的紙條,好半天,終於有個姑娘站起來,她激動的臉都紅成了蘋果:“我、是我啊……”

眼淚一下子就飈出來了。

她邊哭邊往臺上走,大家原本還嫉妒的心情一下子就覺得很好笑。她跌跌撞撞的上臺:“我我我、竟然是我……”

把手裡握的皺皺巴巴的3456粉色號碼牌拿了出來:“是我,看,是我。”

徐莎笑:“恭喜,那,要不要猜一猜特等獎是什麼?”

女孩子瘦巴巴的,眼睛格外大,眼淚淌了滿臉,竟然有點髒兮兮的了,這個狼狽的樣子,引得下面人笑的更厲害,她搖頭:“我猜不到。”

想了想,又說:“我就為了抽獎,才沒有回家。”

大家又笑了,緊跟著就聽她說:“沒想到,我真的中獎了。”

“噗!”

徐莎:“那麼就讓主持人揭曉大獎吧。”

女主持人立刻:“一等獎是……一輛腳踏車!”

“我的媽呀。”

“臥槽!”

“啊,這真是幸運兒啊。”

“哇!”

現場有熱鬧起來,徐莎順勢走下舞臺,她回到自己的小板凳邊兒,木木好奇的問:“媽媽,她中獎為什麼要哭?”

歪歪頭:“不是應該笑嗎?大家中獎都笑的好開心。”

徐莎:“這就是喜極而泣呀。”

“喜極而泣是什麼?”

徐莎:“就是特別高興,高興的不得了,笑已經沒有辦法表達了,激動的忍不住掉眼淚。”

小家夥兒不太懂,不過還是點頭,表示自己記下了。

水水話少一點,不過這個時候倒是開口了:“花臉。”

徐莎笑了:“你自己還不是個小花臉。”

小家夥兒看了一會兒餓了,抱著一個大大的蘋果,啃得渣渣都蹭在了臉上。小花臉豪爽的自己隨手一擦,說:“乾淨啦。”

徐莎笑了出來。

這個年會,辦的格外的熱鬧,也格外的成功。

雖然現在別的沒有,就是人多,但是徐莎還是希望員工變動不那麼頻繁。這樣對於管理來說,是很方便的。所以她比較注重企業凝聚力。

而這些活動,就是最好的方式。

別看幾十年後大家聽到團建就腦殼疼,但是在這個沒有娛樂活動的八一年,這樣熱鬧的活動,那是比春晚都熱鬧的存在。更不要說,還有抽獎。

徐莎的獎品是從江海市倒騰出來的。

這比直接買獎品麻煩一點,但是卻也是真的把資源都利用上了,做到了不會浪費。

而大家也一樣,一個個往家走,少不得都要議論這一次的活動,從主持人的服裝到首飾,從獎品到表演。像是二車間的王桂蘭和周翠珍就是這樣,她們兩個當初是趕鴨子上架,這才跟著上臺表演了大合唱茉莉花。沒想到竟然還拿了三等獎,一個臉盤加上一個毛巾。

兩個中年婦女興奮的臉色通紅,王桂蘭更是不斷地唸叨:“你說咱咋就這麼厲害呢。我都沒想過,咱能拿到三等獎。”

周翠珍何嘗不是這麼想的,她也是嘴角翹的高高的,以前在家,她總是幹的最多吃的最少,整天被婆婆擠兌叱罵,但是自從去了工廠上班,這是一日比一日有底氣了。現在婆婆都不敢跟她大聲說話。

妯娌更是不敢踩著她。

她孃家不給力又如何,她自己很行,原本只是覺得自己做衣服成。沒想到,自己唱歌也行啊。

這樣的鼓勵,對她來說是莫大的。

很多時候,很多婦女的自信都是一點點建立起來的,周翠珍就是這樣。

她以前自怨自艾覺得自己處處不行的時候,好像人人都能欺負她,人人都能踩他一腳。但是現在可不同了,她越發的自信,反倒是沒有人在她面前耀武揚威了。

“你運氣也好啊,你看你可是抽中了一等獎。”周翠珍想到自己的好姐妹王桂蘭還拿了一等獎,也為她高興。

王桂蘭已經把盒子開啟看過了,裡面是白底兒粉花兒的茶壺七件套,一個茶壺,六個茶杯,特別的講究。她咧開嘴,說:“你也不差啊,三等獎也實用。咱們的獎品就沒有不好的,咱們廠子可是五千人呢,一共也才六百來個人有獎,我們就在其中,可見咱們多幸運。”

倆人紛紛點頭。

他們都覺得自己幸運極了。

兩人走到路口,分道揚鑣,周翠珍回家,一進門就看到大閨女領著二閨女三閨女還有小兒子坐在門口等她,看到她眼睛就亮了:“媽,你中獎了嗎?”

雖然他們沒有去,但是廠子要抽獎的事兒,那可是早早就有風聲的。

周翠珍爽快的大笑:“那當然,你媽運氣好,還得了雙份呢。”

“啊。你好厲害啊!”

周翠珍難得的帶著幾分得意:“其中一份是表演的獎品,我表演拿了三等獎,另外抽獎也抽中了三等獎。”

聽到這話,四個孩子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互相擊掌。

周翠珍的婆婆聽到動靜兒也趕緊出來,說:“翠珍回來啦,咋樣啊?你是中獎了?”

這看著周翠珍的獎品,眼睛都拔不下來了,那眼神兒明晃晃的就是想要。她正琢磨拿孝道壓人把東西要出來的時候,就聽周翠珍說:“是啊,中獎了,正好都是家裡當用的東西。分家的時候也沒給我們什麼,更沒給錢,不捨得添置,現在正好呢。娘,天色不早了,我也進去了。”

她直接領著孩子進門,氣的老太太翻白眼、

周翠珍才不會理會她,蹬鼻子上臉的老虔婆。

她進了門,就看到她男人正在編筐,一看到周翠珍,咧嘴笑:“回來了。”

“這麼晚別幹了。”

她男人搖頭:“不妨事兒,多掙點。”

他是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他是個瘸子,最不受待見、連帶的周翠珍也不受待見。

不過隨著周翠珍上班賺錢,一切就不同了。

他們這一房的日子,也不差了。

“你們晚上吃啥?”

雖然是臘月二十九,他們也沒舍得吃什麼好的。

別看周翠珍掙錢,但是家裡四個孩子,他們可不捨得亂花錢。一點好吃的,那是要明天吃的。

“又是窩窩頭啊。”

她笑著說:“看,這是什麼?”

“呀,雞腿!”

幾個孩子眼睛都亮了,周翠珍:“這不是年前最後一頓嗎?今晚的晚飯每人一個雞腿,我沒舍得吃。”

“你怎麼拿東西了?”周翠珍男人急了。

別看他們食堂是不要伙食費,但是也定量,可是就算是定量,也是自己吃可以,想要拿走或者吃不完浪費那是萬萬不可能的。食堂的管理十分嚴格,最早的大師傅只幹了半個月就被開除了,不管是徐總還是江總,都是毫不留情的。

大師傅都隨便開除,更不要說他們了。

大師傅偷拿食堂的菜會被開除,其他人想要把吃的東西藏在袖子裡帶出去也會被開除。這也是周翠珍男人著急的原因。

周翠珍拍他,說:“我是那麼沒有數兒的人嗎?今天食堂黑板寫了,吃不完可以帶走的。”

周翠珍男人松了一口氣。

他說:“咱可不能幹那個被開除。”

周翠珍點頭:“我曉得的。”

他們這一條巷子的老李家媳婦兒就是在車間想要偷布頭出來,她說的是,幹啥吃啥,反正在廠子上班,誰不搞小動作。並且因此洋洋得意。

只是,第二次就被抓到了,直接開除。

她家去求撒潑求情,直接被人家打了出來,還差點給人送到派出所。

老百姓家家的哪裡願意接觸那樣的事兒,加上村長的痛斥,這家子現在在村裡還抬不起頭,人人見了都要說一聲小偷的。不得不說,他們廠子是鵬城數得上來的廠子待遇最好的,但是也是管理最嚴格的。

“咱好好過日子,日子總是會好起來的,可不能因小失大,做那偷雞摸狗的事情。”

周翠珍笑:“這是自然,這點道理我會不懂?”

再一看四個孩子眼巴巴的盯著雞腿,口水都流出來了,她趕緊說:“我給這個撕開,你們人人有份兒的。”

自從上班,她其實是家裡吃的最好的,周翠珍也不好意思呢。

她拿出小袋子,說:“還有這個。”

“啊,是餃子!”

周翠珍得意:“我的那一份,我都沒怎麼吃。”

他們一人八個餃子,周翠珍不是沒怎麼吃,是一點也沒吃。

她說:“來,你們幾個嘗一嘗。”

“娘,我不吃的,我都大了。”

周翠珍可不依:“什麼大不大了,在爹孃面前,都是孩子,你爹都有份兒的。”

周翠珍男人正要拒絕,一個餃子就被塞了進來,他眼睛微微長大,幾乎是三口並做兩口,就吞了下去。吃完了,才尷尬的笑,不敢相信自己這麼饞。

可是這細糧做的餃子,真是好吃啊。

“這裡面放肉了。”他很肯定。

周翠珍:“那肯定的,畢竟是過年。”

今晚這一頓,是一年最好的,這個時候她就慶幸自己是住在本地,有些外地來的,早早的提前返程回鄉,不僅看不到這樣好的表演,也吃不到這樣好的飯菜,更沒有抽獎的機會。

她說:“咱家運氣好。”

周翠珍男人笑:“可不是。”

同樣的事情,還發生在很多人家,王桂蘭一回家看到男人懶洋洋的躺著,上去就罵人:“你個倒黴的,給我滾起來。”

她男人麻溜兒的爬起來,好脾氣的笑:“桂蘭幹啥啊?你咋樣……”

王桂蘭氣勢洶洶的哼了一聲,以前這男人還敢對她動手,但是現在可不成,老實的不像樣。所以說,這錢就是人的根本啊!

徐莎其實還真沒想過,自己工廠的待遇好,其實也讓很多女同志挺直了腰杆兒,畢竟真的被洗腦的完全無私奉獻的人總歸是少。大部分人都是天長日久又沒有安身立命的根本罷了。

現在他們賺的比一般工人還多,待遇也好,那自然是一日說話的口氣比一日硬。

再一個,女同志在一起多了,各個車間的小領導也都是颯爽的強硬派,理所當然的,倒是帶動了很多人硬氣起來。徐莎的服裝廠,車間幾乎都是女工,彼此互相影響,也是有的。

總之,這一天大家都熱熱鬧鬧的,徐莎這邊回家也迎來了新年。

新的一年,因為徐鴻偉調到這一邊,一家子倒是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往常總是很熱鬧的廠區也安靜了不少。不過雖然這麼說,也不是完全沒有人,畢竟,總是有幾個不回家的。

特別是一家幾口都在這邊的,那自然是更不用離開了。

徐鴻偉跟著徐莎四處轉了轉,說:“我倒是沒想到,你這邊發展的這麼快。”

徐莎:“我趕上好時候了啊。”

徐鴻偉欣慰的笑:“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徐莎想了想,側眸說:“我能發展的這麼順利,也因為你呀。”

雖然徐鴻偉從來沒有幫助過她什麼,但是只要她爸在這裡,就是無形的幫助。特別是她爸調過來之後,即便是他一句話也不提,也不會有不開眼的人來得罪徐莎。

畢竟他們父女的關係從沒有瞞著人。

她不管做什麼,都格外的順利。

其實這個時間段,因為鵬城湧入的人很多,所以本地還是有點亂的,可是這完全沒有影響徐莎。

徐莎挽住徐鴻偉,說:“爸,過幾天,江楓要去一次東北,您那邊還有靠得住的退伍的老兵嗎?我們這邊還需要人。”

徐鴻偉笑了出來:“你這邊肯用人,才是幫了我,很多人在部隊這麼多年,退伍真的不知道做什麼。特別是一些因傷退伍,你這邊用人多,我也為他們高興。”

徐莎:“那說定了,您幫我安排。”

徐鴻偉點頭:“其實我也沒有幫你什麼,你看,你不是還解決了好多心病。”

徐莎笑嘻嘻:“那我幫您,您也幫我,我們扯平啊。”

徐鴻偉失笑,問她:“江楓去東北做什麼?”

女兒女婿的生意,徐鴻偉是不過問很多的,不過江楓要出遠門,徐鴻偉還是沒忍住。

徐莎:“他要去進一批藥材,就他的老師蔣老師……”

這事兒徐莎倒是也不瞞著,碎碎念起來,徐鴻偉驚訝的眼睛發亮:“還有這個好事兒?”

徐鴻偉跟別人不一樣,別人都覺得現在天下天平,一切都好,但是卻不知道總有人在這個世上默默的付出,而救命的藥,那就更是難尋。

人參自然跟很多藥材沒法兒比,但是說句不好聽的,這大補總是知道的。

而且找幾十年還有人用這個吊命。

“你留這麼多也沒用,不如讓給我們一點。”

徐莎:“啊?”

她驚訝的看著徐鴻偉:“你們買得起嗎?”

徐鴻偉的臉成功的黑了:“我們怎麼就買不起了?這是多重要的事兒,少吃點也得備著啊,保不齊就能救命。”

徐莎嘟嘟囔囔:“你這是從我手裡扒拉好事兒啊。”

不過雖然嘟囔,但是卻果斷的說:“行吧,你們跟江楓過去,你們能收就收,不能收江楓也能收。”

她事先宣告:“人家價格不便宜的哈,你們也別安排了人就去跟人家講大道理讓人家便宜賣,道德綁架最煩人。人家如果願意便宜賣,就賣給當地的收購站了,就是因為收購站壓價太離譜才要往外賣的。”

徐鴻偉條件反射:“部隊也不容易。”

徐莎:“老百姓也不容易,個人有個人的立場,如果你們這樣幹,那麼下一次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爸,你不做生意,不懂的,有時候凡事兒留一線,以後才好細水長流。你們太過苛刻,那就算人家迫於壓力賣了,那麼以後再有這樣的機會也斷然不會找你們。從此你們在當地這條路就斷了。老百姓沒有那麼多高尚的情懷,他們自己想要過的好一點已經很難了。如果過的很好,像是我,我有一百萬,我願意捐出來一萬塊,因為這對我來說不重要。但是如果你讓我把全部身家都捐出來。那麼我肯定是不樂意的。因為這世上,不是人人都無私奉獻。能做到一點點,已經很好了。我聽蔣老師話裡的意思,當地過的也苦,既然苦,你就不能強求人家自己窮的吃不上飯還得為你們付出。天底下沒有這個道理的。”

徐鴻偉深深的看著自家的閨女,沒忍住輕輕揉著他的頭說:“我曉得了,不過你真的長大了。”

徐莎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家寶寶都很大了,我當然長大了啊!”

徐鴻偉:“我不懂做生意,不過你說得對。這一點我會提點的。”

他含笑說:“我閨女果然是做生意了,人比以前精明多了。如果以後我們有生意牽扯……”

還沒說完就被徐莎打斷,她說:“這不可能。”

徐莎格外的認真:“我是斷然不會跟你們部隊做生意的。即便是可能有牽扯,我都會避開。”

徐鴻偉挑眉。

徐莎:“我不會給你添麻煩,更不會給人藉口攻擊你。”

不管在哪裡工作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打成一片,所以徐莎很懂的。

她認真說:“賺錢的地方多了去了,我跟江楓厲害的很,完全不必非得跟你們有牽扯。我才不會給別人說嘴的藉口呢。老徐同志,你好好幹啊。”

她踮起腳尖,拍拍她爸的肩膀。

徐鴻偉笑了出來,說:“你這孩子啊。”

心裡暖洋洋的,他家閨女,就是貼心。

你看看,同樣是做人,他們那邊很多人的家屬,可不像是莎莎這麼懂事兒。他們家莎莎就是最好的孩子。

徐莎笑嘻嘻:“再說,我希望您安安穩穩的,這樣誰也不敢惹我!”

她叉腰,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徐鴻偉失笑,半真半假的說:“那我繼續努力啊。”

徐莎笑眯眯:“好的呀。”

父女倆遛彎兒回來,木木和水水就纏住了姥爺:“姥爺,寶寶要吃糖。”

“不許吃。”徐莎低頭戳兩個小肥崽兒的下巴,說:“你吃多了糖,就要蛀牙了,不是說過了嗎?蟲蟲會吃牙齒。”

兩個小家夥兒還是有點怕怕的,不過還是小聲:“會刷牙。”

徐莎:“刷牙也不行,每天吃一顆已經很多了。”

兩個小家夥兒扁起了嘴巴,最近過年家裡人多,他們被大人們寵著,倒是越發的調皮起來。

眼看兩個小孩兒要在姥爺面前表演當眾哭哭,徐莎板起臉:“江一夏,徐一秋,你們是不是想捱揍?”

但凡徐莎叫大名兒,兩個小家夥兒就知道媽媽是真的生氣了,如果這個時候還要淘氣,那麼小屁股可就保不住了。雙胞胎兄弟倆彼此對視一眼,捂住了小屁屁,匆匆的跑掉了。

吃糖?

吃糖是什麼?

徐鴻偉:“………………”

他看著閨女,思考了半天,意味深長又話裡有話的說:“其實孩子還小的時候,還是要愛的教育。”

徐莎:“???”

“打孩子是不對的,總是揍小朋友,那是要有心理陰影的。”

徐鴻偉就看兩個小夥兒捂著小屁屁跑掉就曉得,他們是感受過正義的鐵拳的。

徐莎:“爸,小樹不修不直溜兒。”

徐鴻偉:“……”

徐山一家三口在旁邊看了全程,徐山心中默默吐槽:姐夫啊,你要是會教育孩子,徐莎能這麼囂張?這要是論起天下間溺愛孩子的典範,你是第一,沒人是第二了。

不過,這個時候,他表情倒是絲毫不變。

雖然姐夫溺愛孩子,但是可不會溺愛他。

偷摸兒在心裡吐槽。

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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