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ne，有人找你。”喝酒喝到濃時，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轉頭，望向了聲音的來源，只見Lisa帶著一位黑衣男子走了過來。
Lisa湊近我，低聲道：“Shine，你離開的那麼多天，找你的人還真不少，這一個估計也是慕名而來的。”
是嗎？
我看著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色的衣服，一臉的一絲不苟，但是我卻覺得他並不認識我。
“嗯，謝謝你。”我輕聲回道。
Lisa帶著曖昧的笑容離開之後，我並沒有理睬身邊的男子，只是繼續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
我不想問什麼，不過既然是他來找我，他自會開口問些什麼。
“你就是何衣染小姐吧？”如我所料，他果真不認識我。
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知道我的中文名字，看來他並不是那些需要尋求幫助的酒客。
我沒有回答，卻遞給了他一杯酒，笑著問道：“要喝一杯嗎？”
他接過我手中的酒，一仰而盡，然後恭敬的遞給了我一張名片，“希望何小姐賞臉和我家夫人見上一面。”
我的眼光掃過他手中的名片，只見上面端端正正地印著一個名字，“尹文嵐”。
看到尹文兩字，我不由地一怔，但隨後又漫不經心地回道：“我似乎不認識你家夫人，所以見面的話，我想也並不需要吧。”
“何小姐，你會想見夫人的。”他突然微微俯身，在我耳邊用輕得不能再輕的聲音道：“尹文嵐，夫人的中文名，她有兩個兒子，一個叫尹文拓，還有一個叫蘇默。”
他的話猶如鍾捶一般一擊擊地敲入我心中，讓我久久不能回身。
尹文嵐，她是他們的媽媽？
那個離開叔叔，離開蘇默的法國女人？
那麼她找我又為了什麼事？
是關於尹文拓？還是關於蘇默？
眼前的男子知道我的弱點，似乎對我們的事瞭如指掌，甚至連我的行蹤都如此明了，她應該調查過我吧。
“何小姐，不打擾了。”男子立直了身子，笑著道：“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隨時可以打名片上的電話找夫人。”
男子把名片塞到我手中之後，便轉身離開，只餘下呆楞的我。
我呆呆地望著名片，只覺得那個名字格外的刺眼。
尹文嵐，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我把名片放在了衣服的口袋裡，靠著吧檯，思緒萬千。
手不耐的從旁邊的煙盒中抽出一根煙，卻被人握住了手，手中的煙也被抽掉了。
我抬頭，只見司瑞一臉不贊同，“染，雖然CAPRI的香菸很淡，但抽多了也不好。”
“你回來了？”我淡淡地問道。
司瑞點頭，在我身側坐了下來，“怎麼了？”
“司瑞，你今天是怎麼了？你從來不問我怎麼了，也不問我為什麼的？”我的頭靠在手臂上，透過酒杯望著司瑞，笑得慵懶。
“染，你知道嗎？不是不想問，而是不問也知道。”隔著酒杯，司瑞的表情讓人更加得看不真切，我只聽到他那如酒一般醉人的嗓音溢位的話語。
我伸手，遮住了酒杯，也遮住了司瑞的面容，看不到，什麼都看不到。
“那麼司瑞，我可以問你為什麼嗎？”我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地問道。
哽在心頭的刺，終究還是想拔出。
不然終有一天會越陷越深的。
司瑞拿掉隔著我們視線的杯子，讓我們的視線在空中相遇，他的眼中帶著幾分認真，“染，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出去走走嗎？
我點頭輕應，“好。”
總覺得司瑞似乎有話要說。
我站起來的時候，身子踉蹌了一下，或許是因為酒喝得太多了吧。
司瑞及時扶住了我，一陣淡淡的薄荷的味道瞬間瀰漫在了我的周圍。
“謝謝。”我不著痕跡地揮去了司瑞的手，往門口行去。
明明以前覺得最適合傾訴的物件，此刻卻有種想要逃離的感覺。
是因為他的話，還是因為他的動作？
我怕，怕他的靠近。
何衣染，你真是一個自私的女人。我在心底暗暗自嘲。
是啊，自私的怕自己受傷害而把自己層層包裹了起來。
走出此間，夜晚的涼意一下子迎面撲來，瀰漫的酒氣被吹散，連同那淡淡的薄荷味也一同散去。
司瑞停在了我身後的不遠處，沒有開口。
我沒有轉頭，卻輕輕地問道：“去哪裡呢？”
“山上。”身後傳來了司瑞淡淡的聲音。
我轉身，笑著應道：“好啊。”
我努力地化解那份不尋常，努力地想尋回以前的輕鬆。
司瑞的眸底因為夜色的繚繞而更加地看不真切，但我卻能感覺到憂鬱，一種很淡卻滲透到骨子中的憂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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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路驅車來到了山腳，下了車，往山上走去。
此刻早已過了散步的時刻，本該熱鬧的地方此刻也顯得冷冷清清，隱約中還透著幾分詭異。
“司瑞，為何來這裡？”縱使有他在身邊，我還是覺得有種很陰森的感覺。
昏黃的燈照著階梯，把我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四周的樹葉在晚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偶爾還有幾聲不知名小蟲的輕鳴。
司瑞幽幽輕笑，在燈光下更顯柔和，“染不覺得山上的空氣很好嗎？”
的確，此刻清風拂面，雖帶著幾分涼意，卻格外的舒暢。
不過他要我出來不會真的只想散步這麼簡單吧。
“很舒服。”我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轉頭問道：“司瑞，你找我出來是和你們的訂婚有關嗎？”
那種眼神，那種表情，似乎早已證明了一切。
只不過顏妍她太開心了，所以絲毫沒有發覺司瑞的異樣。
司瑞怔了一下，淡淡地笑了開來，“染，原來你也很瞭解我。”
瞭解？
我是嗎？
揮去心頭的疑問，我用他以前經常說的話回道：“因為我們是同一種人啊。”
他輕笑，一如以往的醉人，伸手放到我的面前，優雅得猶如一個紳士，“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我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任由他牽著我往山上走去。
不同於他的微笑，他的手心涼涼的，就如那夜風一般令人覺得舒暢。
一直走到了半山腰，他才停了下來往旁邊走去，瞬時整個城市的夜景盡收眼底。
彼端，是一個城市忽明忽暗的燈火，紙醉金迷。
此端，夜幕籠罩，沉澱了白日裡的喧囂，幽靜怡然。
明明只隔著一山，但又卻似乎已經是兩個世界的風景。
在這裡，似乎連心頭的煩憂都會被晚風吹散。
把一個城市踩在腳底下，那又該是怎樣的暢然？
我想我能明白司瑞為何要把我帶到這裡來了。
“這真是個好地方。”我轉身，望向司瑞，而他兩眼望著遠處的景色，微微慌神。
幡然醒悟之時，卻又淡淡地道：“她很喜歡這裡。”
似是無心之言，卻又似乎是刻意的。
“她？”我疑惑地問道：“顏妍嗎？”
司瑞搖頭，指著不遠處的石凳，“去那裡坐坐吧。”
我知道，今晚他將會道出一些不為人知的事。
等到我們坐在了石凳上，司瑞才幽幽地開口，“顏妍的姐姐。”
顏妍的姐姐？
我聽顏妍提起過，好像說她姐姐已經……
“司瑞你？”我突然明白為何他總是說我們是同一種人了，只是真的是我想的那樣嗎？
司瑞似乎知道我想到了什麼，苦澀地笑道：“是的，我愛的是顏妍的姐姐顏雨。十年前，我們搬家，然後認識了顏雨和顏妍。之後我和顏雨相愛，我愛她的笑容，愛她那一頭如絲的長髮，也愛她挽著我的手臂笑著叫我瑞的樣子，愛她的一切。那是我的初戀，難以忘懷的初戀。”
所以司瑞才會總是望著顏妍的一頭長髮發呆嗎？
那麼顏妍呢？
她該知道司瑞和她姐姐之間的一切的，那為何她還要？
替身嗎？
難道顏妍明知道這樣，還是義無反顧的愛了嗎？
司瑞呢？
他難道真的和我一樣，只是想從別人的身上找尋某個人的身影？
“司瑞？”我想說，卻被司瑞打斷，他望著遠處的夜景，淡淡地說道：“知道我為何總是說我們是同一種人嗎？因為染的眼底有一種和我一樣的憂鬱，因為染的一言一行都似乎在極力的掩飾什麼。我沒有問你什麼，只是因為透過我自己，便可以看透你。”
“就如我無法拒絕顏妍，你對那個他也是那樣吧。”司瑞轉頭，望著我，“我們都是自私的人，因為我們都無法放下過去，明明該拒絕的，卻又偏偏想從別人身上找到那個人的點滴。我們……”
“不對，不對。”我搖頭，打斷了司瑞的話。
我不知道司瑞是怎麼知道我的事的，但是我和他不一樣。
“我們不一樣，司瑞，你是怕傷害顏妍，所以拒絕不了。而我才是那個自私的想從別人身上尋找回憶的人。明明別人那樣的討厭我，我卻還是不知廉恥的留在他的身邊，司瑞，我是不是很可惡，很自私。”揮不去腦海的那一幕幕的往事，我笑著自嘲。
當聽到司瑞把顏妍當作替身的時候，我有種氣憤，氣憤他的自私，也替顏妍感到惋惜，可是突然之間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才發覺自己在這五年之中，雖是付出的那一個，雖承受了很多，卻始終未想過尹文拓的想法。
或許，這一切的一切，最不該的還是我自己。
承受他的怒火，承受他的討厭，也是我的罪有應得。
我不該把他當作蘇默的替身的，我不該在他身上尋找蘇默的身影。
我不該……真的不該……
司瑞把我擁進了懷中，手輕輕地撫過我的背，語氣裡帶著幾分心疼，“染，不要把什麼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你如果真的錯的話也只錯在你太愛那個人了。染真的……沒事的……”
“司瑞，我是不是一個壞女人？”那種淡淡的薄荷味總是能帶給我安定。
他手上的動作帶著幾分寵溺，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頭，“染是最讓我心疼的人。或許是因為我們的同病相憐吧，看到你，我總想到顏雨。說到自私，我何嘗不是？如果你不會讓我想到顏雨，如果顏妍不是顏雨的妹妹，我或許便不會如此對待你們。”
此刻，我才猛然想到，明明是我該幫司瑞想辦法的，到頭來卻變成了司瑞安慰我。
這三年間，我從他身上的得到的遠比他從我身上得到的多，縱使他也有他的私心。
但是能遇到他，真的是我的一種幸運。
“司瑞，顏妍知道嗎？知道你還愛著她姐姐的事嗎？”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他們兩人之間的愛恨，我本不該插手，可是偏偏卻無法不插手，到底怎樣，怎樣做才能讓他們都不受到傷害。
“她知道。從我和顏雨相愛，再到顏雨死去，她什麼都明白。”司瑞嘆了口氣，語氣中留有幾分惋惜，“她說她一直都愛著我，她說她不在意當姐姐的替身，她說總有一天會讓我忘記顏雨。我當初或許不該因為心軟而接受的。”
顏妍，她的傻，她的痴令人憐惜，為何明知道是替身，還是那麼的義無反顧。
為何明明藏著那麼多的心事，卻還是可以笑得如此乾淨？
“知道嗎？從我接受她到現在，她總是再追問，我有沒有愛上她。我可以給她最好的一切，可是總是無法欺騙她，於是她總是一次次的失望。”司瑞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這一次，我撒謊了，看著她那麼開心，我卻覺得自己好差勁。染，你說我該怎麼辦？是殘忍的一次次的破滅她的希望，還是欺騙她？”
“司瑞，你真的那麼愛顏雨嗎？真的無法愛上顏妍嗎？”終於明白為何司瑞的眼中總帶著一種令人無法看透的妖嬈。
“我喜歡顏妍，可是無法愛上她，縱使已經打算忘記顏雨，但是她還是不行。”司瑞的話在夜空中流轉，卻一字一句的敲在我的心上。
真的不行嗎？
想到顏妍那幸福的笑容，我怎麼也無法去說些什麼。
司瑞起身，大手摸在了我的頭上，“染，沒事了，我只不過想找個人傾訴一番。我還是會跟顏妍訂婚，或許還會照顧她一輩子，只要她開心就好。這也是我唯一可以償還的方式。”
“司瑞，你這樣做會不會太委屈了自己。”我雖然希望顏妍幸福，可是我也希望司瑞幸福。
“染，謝謝你願意聽我說。”司瑞的眸中帶著幾分迷茫，卻又無比堅定，“顏妍能幸福，這也是顏雨希望的吧。”
我沒再說什麼，只是靜靜的陪著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