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珞華的聲音柔柔細細,像春夜裡的和風細雨,吹進林暮稚嫩的心裡。

林暮偎在媽媽懷裡,仰著臉望著谷星,安安靜靜地聽著。換作別的孩子,大概只會懵懵懂懂,但他卻聽得明明白白。在之前的世界,他曾在媽媽床下翻出過幾本積了厚厚灰塵的書,講的是一種名叫“占星”的學問,那時他還讀不太懂,也覺得枯燥乏味,只在找不到書看的時候囫圇著看了一些,後來被媽媽發現,搶過去一把火燒掉了,他才知道書是以前爸爸送給媽媽的。那時他也並不覺得有多麼可惜,因為滿篇都是冗雜無聊的文字,看得他直打瞌睡,現在聽到這個悲傷卻又有趣的故事,與之前讀到的東西一聯絡,卻一下子通融於心。

原來竟是這樣的。生靈孕化在宇宙之中,好比是宇宙星辰的縮影。宇宙就是一個放大的人,人就是一個微縮的宇宙,行星們各有不同的性質,所以人才有不同的能力,看上去就像人的能力都是天上的行星所賜予。而這所有的一切又都是故事裡的盤古和女蝸大神所賜。

谷星,它真正的名字是古星嗎?原來修行與它有關,它就是修行的力量本源!

林暮沒有像以前聽故事那樣追著問,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他知道故事的後來就是他們的現在,他們坐在高高的觀星臺上,正看著那顆無比明亮的行星。而人類依賴它獲得了修行之力,可以完善自我超脫命運,只是原來那個世界的谷星不知怎麼碎掉了,再沒有這種力量,而這個世界的它依然完好,一直向所有人昭示著來自遠古的垂愛。

林暮有種恍然大悟之感,同時故事也在牽動著他的心,不禁回過頭問:“媽媽,盤古大神死了,那女媧大神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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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珞華伸手摸了摸他涼沁沁的臉蛋,笑道:“媽媽也不知道。這只是個傳說故事,什麼盤古呀女媧呀,其實誰都沒有見過,誰也不知道這故事是真的還是假的。你看,盤古的古和谷星的谷,是完全不同的兩個字。大家都認為谷星跟其它五星一樣,名字來源於六府,水金火谷木土,跟盤古沒什麼關係。”

“哦。”林暮略略有些失望,故事裡的盤古大神很讓他敬佩和感動,他不希望這是假的,大概是年代過於久遠,人們記不清了吧?不過故事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中的良苦用心,林暮懂,所以他對媽媽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媽媽,這個故事是在教我修行的道理。”

“對,要修行,光是識字可不行,還要學很多很多的科目,很多有關星座和行星的知識,以後我們就要經常到這兒來,要半夜起床看星星,很辛苦的,小暮怕不怕?”金珞華輕輕撫著他的頭問。

“不怕。”林暮搖搖頭。這麼有趣又有用的課程,他一點也不覺得辛苦。

金珞華的笑容溫柔地綻放開來,她把林暮往自己腿上抱了抱,輕輕地摟著他,對著天上璀璨的星群,開始細細地講解修行的道理。

自此之後,林暮步入了更加緊張的學習之中。小孩子都是從九歲開始真正修行,那是星府初步成熟的年紀,在那之前,孩子們要學會觀察天象辨識行星,要能計算和繪製星圖,還要熟悉占星學的行星法則,此外還有符文學、星獸學等幾門與修行息息相關的學科,真要全盤掌握,比另一世界的同齡小孩還要辛苦得多。

只是金珞華並不能一直陪著林暮,她還有府裡府外許多事務需要處理,在半月之後林暮的字掌握得差不多時,她就把他送到了計老先生那裡。

在計老先生那兒讀書的一共有四個孩子,除了林暮,還有林昊、林佩璇和林佩璃。十二歲的林昊年齡最大,早已開始了修行,只因生性憊懶,識字課本都沒唸完,不得不跟幾個小他四五歲的弟弟妹妹繼續學字。因為孩子們年齡不同,學習進度也不同,所以雖然上課時間統一卻是每個人分別輔導。計老先生似乎很有些民主的風範,在教林暮習字之前先詢問道:“你打算一天學幾個字啊?”

老先生因為嚴厲古板,沒少吃夫人們的抱怨,少爺小姐們學不好挨了戒尺,卻都怪先生字教的太多課程講的太快。老先生只好學個乖,先徵求孩子們自己的教學意見,反正教多少是你們說了算,哪天要是挨了訓罵可別再往我老人家身上推三阻四。

林暮其實已經有接近兩千字的進度了,只是媽媽帶他來時,指給老先生的進度少了五百字,從課本的記號上看,那好像是以前那個林暮的進度。他想了想,其實以他真實的學習速度,每天一百二十個字並不困難,何況還提前學過這麼多,可他不能把話說得太滿,以防今後別的功課加重,識字課完不成,所以他估摸了一下,說道:“一百個。”

聲音不大,但五十平方的小課堂裡很安靜,幾個孩子聽得真真切切,不約而同都停下手裡的筆,抬起頭來。林昊像瞧傻瓜一樣瞧著林暮,林佩璇傲氣的臉上半是驚訝半是譏誚,林佩璃則像一隻小松鼠,咬著筆桿,兩隻大眼睛閃著亮亮的光,一眨不眨看著林暮。

林暮背對著他們,看不見三人臉上的表情,但他發現老先生皺了皺眉,吹了吹鬍子。然後老先生輕咳一聲,衝著林暮身後瞪了瞪眼睛,三個孩子連忙低下頭,煞有介事拿起筆,卻都支楞著耳朵聽著前面的動靜,只聽老先生又問了一句:“一天一百個字?”

他特意把“天”字讀得很重。林暮眨了眨眼睛,他感覺到自己報的字數似乎不對,卻不知是太多還是太少,抑或是別的什麼問題,所以猶豫了一下,他還是點了點頭:“嗯。”

“好!”老先生把戒尺在林暮的書桌上重重一敲,嚇得林暮一個激靈,然後就見老先生甩著袖子往後面走,去給別的孩子上課了。

林暮有點不明所以,以為先生生了氣,卻不知自己錯在哪兒,坐在那兒假裝看書,卻豎著耳朵聽先生給別人講字。第一個是林昊,老先生只講了一個字,嗯,的的確確只講了一個,林暮往課本後面翻,在最後幾頁找到了那個字。他講了造字方法,字形演變,字義擴充套件,講得細緻生動,可見先生十分博學並且循循善誘,可是講完這一個字他便轉向了林佩璃。

難道林昊一天只學一個字?林暮不禁有點納悶,心裡有些小不安地繼續偷聽先生給妹妹講字,數了數,一二三四,講了四個。最後是林佩璇,這次是一二三四五,五個。

這下他有點坐不住了,三個人加在一起十個字,才是他一個人的十分之一。自己好像多得有點出格了呀。他倒是想過自己可能報的比較多,卻沒想到別人只學幾個。其實孩子們都覺得學字是個細水長流的事,每天幾個字,一年也能學不少,何況就是這幾個字,字音字形字義都要牢牢記住,要做到一天不落一字不差,也不容易,稍一不用心,就要挨先生的戒尺。

他想找先生重新報一下,可想起敲在書桌上的重重的一戒尺,又不得不把心思壓下去。這時老先生大袖飄飄地走過來,倒了一杯茶,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身側,慢悠悠開啟了識字課本。

這一講就是一上午。畢竟是一百個字,憑老先生嚴謹刻板的講學態度,斷然不會有半點敷衍。林暮開始還有點惴惴不安,但很快就進入了角色。因為先生實在講得太好,聽得他很是入迷,有之前學字的基礎,只覺得聽這一遍,便什麼都記住了,就是時間有點長,幾個孩子先後交了幾張大字,畢恭畢敬地告辭離開,先生還在這兒一板一眼地講。

這一天就是以前十天的工作量啊,林暮忽然覺得老先生挺累挺可憐的。他不知道其餘三個孩子都覺得他才是可憐人,很快就會飽嘗一頓先生的戒尺,而且要慘烈得空前絕後——當然這種可憐是自找的,簡直是自尋死路。

第二天一早,林暮就目睹了一場簡單卻酷烈的刑罰。老先生挨個檢查生字的掌握情況,林佩璃少答了一條字義,於是先生的戒尺便打在小姑娘白嫩的小手上,毫不留力的五下,每一次戒尺高高落下都會發出“啪”的一聲,清晰震耳,小姑娘一縮脖子一閉眼,林暮禁不住也跟著閉眼,就好像那一下也打在自己手上。五下打完,林佩璃的手心裡紅紅的,小姑娘緊咬著嘴唇不說話,一背身卻抬起了胳膊,似乎是做了一個擦眼角的動作。

林暮知道她一定是疼哭了,不過他沒時間去可憐別人,接下來就輪到自己。林昊和林佩璇都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瞧著他,那眼神裡是什麼?同情?嘲諷?期待?幸災樂禍?林暮看了看老先生手裡的黃銅戒尺,心想錯一個字打五下的話,自己這一百個字只要多錯上幾個,可就要被打得血肉橫飛了。他的眼皮不禁跳了一跳,不自覺地撓了撓頭。滿心的不安裡,那把戒尺就向著他緩慢而堅定地挪過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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