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珞華圍著紅風衣坐在桌邊,單手支頤,靜靜地看一中一老兩個男人對弈。她的背後五六米外,就是如今名動一時的姑射山墓葬坑,只是遠沒有發掘完成。這樣的深夜,要不是陪林鳳山,她是說什麼也不會待在這種地方的,山風涼,陰氣重,一想起背靠五千年墓葬,她心裡就微微發毛。最近她還經常莫名地犯困,有時甚至能睡上一整天,不過,大概是今天白天睡得太多,她現在倒是很有精神,可以大致看懂兩個人的棋路。

林墨玄老爺子的棋很怪,一起手便昏招無數,每到關鍵時又奇招迭出,總能化險為夷。林鳳山的棋很穩,步步為營,從容不迫,就像他一貫的為人,沉穩老練,中規中矩。她忽然覺得,跟自己在一起,大概是他這輩子走的唯一一步昏棋,當然這也是她的一步昏棋,並且一步走錯,便錯點了姻緣,誤判了終身。

可她不後悔。最初她只為報復周鳴,當發覺林鳳山對自己關懷有加,有不同一般的好感,她就決定利用他毀掉周鳴的占星事業。她做到了,周鳴被新星網永遠地驅逐出去,而她也真正喜歡上了這個大他二十歲的老男人。他待自己真的很好,很周到很細心,儘管他有自己的家庭、妻子和兒女,還是會讓她覺得每一天都被關心著呵護著。而且他骨子裡是個正直的男人,他的思想淵博而深邃,他的睿智和成熟讓她迷醉。

只是不可避免地,她偶爾也會茫然。她終究是在插足別人的家庭,對另一個女人的愧疚感每每讓她在深夜輾轉難眠,對自己愛情不可知的未來每每讓她心慌意亂。然而兩個人都深愛著彼此,她又說不出林鳳山哪裡不好,她連找分手的理由都找不到,除了對方的已婚身份,所以她一再縱容著自己的沉淪。

這兩天姑射山墓葬成為新聞焦點,林鳳山作為星座專家受邀來鑑定剛剛出土的星宮圖,他便藉此機會,帶了金珞華出來過幾天二人世界。林鳳山與這位考古隊的林老爺子一見如故,又都痴迷圍棋,兩人乾脆領了守夜的任務在這深山裡古墓旁,挑燈夜戰,金珞華便也跟來做了唯一的觀眾。

按照常理,後半夜的山裡不會再有別人,但她忽然聽到遠處有一陣響動,就像有人在奔跑著穿過樹林。她將視線從棋盤上挪開,抬了抬頭,果然看到不遠處樹叢一晃,走出一條人影,只是天色實在太黑了,有點看不分明。這時林老爺子拈著圍棋的手向上一抬,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吸引了她的視線。一瞬間她覺得有些恍惚,以為林老爺子站了起來,可他明明還坐在那兒,再抬頭去看黑暗中的人影,也蹤跡皆無,再也找尋不到。

她不知道,林墨玄真的站了起來。

孫昭寧跳出樹叢,大步凜然地走向三人時,他看到對弈中的老頭忽然轉過臉對他一笑,繼而從依然靜對棋盤的身體中走出來,就像從原來的身體中又抽出一個身體,而抽出的跟原來的一模一樣,且各成一體,一個仍在那裡專心致志地下棋,另一個卻喜眉笑眼地向自己走來。

分身之法!這是修行人!能修煉成分身的人還不是一般的修行人!

孫昭寧生出強烈的警惕,停下腳步,望著老頭,全身星力如沸,呼之欲出。

老頭捋著鬍子笑了笑:“年輕人,稍安勿躁,既然來了,不妨坐下聊聊!”

孫昭寧見對方一臉和氣,穩定了一下心緒問道:“請問前輩是?”

“呵呵,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終於能見一面。”老頭說著,忽然向遠處林中招了招手,“那邊的小姑娘,為什麼不出來呀?”

話音落地,一個短髮女孩便無聲無息地從林中鑽出來,襯衣長褲,一身幹淨利落的打扮。幾步走到近前,也不說話,只拱了拱手,看臉色有點迷惑也有點緊張,大概是沒想到這裡竟有一位躲不過避不開的高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孫昭寧瞧了她一眼,記起在旅店裡曾經見過她,卻不知道什麼身份來歷,正想開口詢問一聲,卻見老頭衝另一側的亂石堆也招了招手:“這邊的兩位小朋友,也請出來吧!”

孫昭寧和女孩同時轉過臉,只見一個男孩的影子在黑暗中隱現,隨即幾步躍過石堆,出現在三人面前,向每個人都淡然一笑。在他身後,一個女孩也提著裙襬踏過青石,雖然上身的白襯衣略顯寬大,但絲毫不掩她的窈窕身姿,清絕容貌。

“張瑤!是你!”

孫昭寧立時便認出了兩人,不是蘇愚和張瑤又是誰?到了現在他怎會不明白是蘇愚救了張瑤,顯然蘇愚隱藏了身手。既然已經動過手,那便是絕對的生死仇敵,只求殺之而後快,所以一見張瑤現身,他彈指便射出兩道星丸,一是金紅色的太陽,一是紅色的火星。他選取的角度十分刁鑽,是從正面射向蘇愚,而蘇愚身後就是張瑤,如果蘇愚躲開,星丸便會轉而攻擊張瑤,可由於蘇愚擋在身前,張瑤都未必能看到星丸射來,更難做好化解的準備。所以蘇愚沒有躲閃,反而立起兩掌去抓星丸,掌中兩旋的穀神星星力凝聚成團,如同兩個漩渦。

這已經是蘇愚最強的防禦手段,以穀神星對能量的吸攝之力加以抵擋,無奈對方日火兩星旋數較高,太陽剛猛鑠烈,火星銳利無匹,甫一接觸,漩渦便告崩潰,兩顆星丸以不弱於原來幾分的力量打在蘇愚兩手掌上!

千鈞一髮之際,張瑤手中飛出一片白光將蘇愚罩在其內,星丸擊在掌心,蘇愚竟感覺像是均勻地打在全身,對方集中一點的力量被極大地攤薄稀釋,成為一次針對全身的撞擊。蘇愚遍佈全身的星力自動防護化解,最終只是全身一震,皮肉有些許的酥麻疼痛,竟是毫髮無傷。

這是金星獨特的鈍化力量。增大受力面積,將攻擊分散到每一個點,從而將尖銳化為鏽鈍,使其無法造成傷害。其原理來自於金星的“分享”,利益分享出去,傷害也分擔出去。只有修煉金星分享法則的人才會將鈍化屬性極大發揮出來,也才能施展這一類的防禦星術。毫無疑問,張瑤的金星命法是分享。

只是她一直沒有可以分享的人,現在有了。

蘇愚稍稍一愣,很快就明白過來。鈍化之力正是星丸、星針、星刃這一類小面積攻擊星術的剋星。不過自己修為差了一籌,硬生生承受對方攻擊還是很不好受。他唯恐孫昭寧再次出手,連忙向旁邊錯開兩個身位,凝神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孫昭寧確實想繼續攻擊,以修煉太陽為主的修行者,防禦方面秉承的是“生氣”,即萬物生髮之氣,可以快速地恢復體力氣力星力,所以攻擊方面講究的是“霸氣”,要一往無前,霸道凌厲,不惜力量消耗,反正生機源源不絕。可是他一抬手一運星力才發現,自己源源不絕的力量竟忽然不見了。所有星力就像見了貓的老鼠,都潛入星府之中,再也無法提聚一絲一毫,心中不禁駭然。

不止是他,其他三個年輕人也都突然發現,自身星力已經無法使用。在此之前,那個笑呵呵的老頭也只是跺了跺腳而已。

“年輕人,火氣可不要太大。”老頭不急不躁地說著,神色微微一凝,一隻手掌攤開,像打太極般在身前緩緩劃了兩個圈,前方竟一陣隆隆震動,平整的地面上迅速凸起十幾座光滑的石臺,它們大略呈扇形排列在外圍,有幾座就在四個人的腳下。老頭捻著鬍鬚又是一笑:“坐吧,都坐,在這裡你們都是我的客人,恩怨情仇,權且放在一邊。”

跺一跺腳就能封印眾人星力,抬一抬手就能改變周邊地形,甚至完全沒有星力外放的跡象。眼前這老頭的修為只能用高深莫測來形容,四個人誰也沒有想到,急匆匆趕到墓葬旁邊,面對的竟是這樣一位超出想象的對手。當然目前看來,對方並沒有什麼敵意,聽他話裡的意思,姑射山墓葬倒像是一個釣餌,釣大家來這裡“做客”,是以每個人心裡都是迷霧重重,每個人也都沒有動作。

“呵呵,不要害怕,我只是在這兒佈下了一個造物領域。”老頭說著,仰頭向天空一指,“來,燈籠!”只見他所指的方向光芒一閃,馬上憑空出現一盞紅燈籠,那燈籠在天上靜靜漂浮,將這片不大的場地照得一片亮堂。

無中生有,闢星造物,這是真正傳說中的神仙本領,只有化身鬼谷的首代鬼谷先生那級數的人才能做到!所謂造物領域,是以太陽為首的所有行星都修行到一定旋數才具備的類空間能力,可以自由掌控身體周圍的一片空間,領域之內如同上帝,生殺予奪,創造毀滅,都在一念之間。

四個人如今都在老頭領域內部,可說是生死操諸人手,但是誰也沒想逃跑,因為都知道根本逃不出去。以老頭的本事,即便沒有這個領域,他要殺誰也不費吹灰之力。

蘇愚自打一出來,就注意到那邊下棋的三個人,認出其中的中年人就是林叔,對方對這邊的動靜似乎全無所覺,應該是被什麼能力隔離了出去。他想如今反正都已逃不出去,倒不如泰然處之,看看這老頭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所以沒再猶豫,直接跳上身邊石臺,盤膝而坐。

張瑤見他坐了,也就跟著在他旁邊的石臺上坐下來。孫昭寧和那個女孩也都找個石臺坐下,四個人明顯地劃分成三個陣營。孫昭寧心中憋著一股悶氣,連瞧都不瞧蘇張二人一眼。那女孩倒不時朝兩人瞟過來,顯得很是好奇。

老頭似乎也對蘇愚很感興趣,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又瞧了瞧他身邊的張瑤,笑眯眯的眼睛裡現出一絲玩味的神情。他直接席地而坐,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塊鵝蛋大的綠色晶石,拿在手上顛了顛,笑道:“咱們還得等等其他客人,反正現在也無事可做,不如隨便玩玩。這塊石頭雖不是什麼寶貝,卻對修行大有裨益,誰搶到,就歸誰!”

那晶石內部熒光流轉,星氣濃郁至極,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在場四人誰也沒見過這麼高質量的修行石,哪怕孫昭寧守著鬼谷的資源,見到之後也是十分眼熱。人間行走,誰都用得到這東西,誰也不會嫌多,何況質量如此超卓!

說話間,老頭抬手向空中一拋,也不知是不是有意,那晶石竟是直奔蘇愚而去。蘇愚望著飛來的石頭略略一怔,沒有起身,張瑤更是毫無動作,短髮女孩距離較遠,大概是考慮到星力被封印體力比不過男孩,也端坐不動。只有孫昭寧縱身躍下石臺,像一隻矯捷的豹子飛撲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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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晶石已飛到蘇愚面前,蘇愚下意識地一抬手,就接在了手中。再看孫昭寧已經氣勢洶洶地飛身而起,一腳踢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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