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愚坐在公園的小亭子裡,他剛剛晨跑完畢,還有些氣喘。亭子後面空地上,一群晨練的老人正在慢悠悠地打著太極。而在他對面,一身紅裙的徐青蘿正在逗弄著一隻麻雀。她站在晨光裡,臉上含著俏皮的笑意,雪玉般的手臂伸出,手掌自然平攤,小麻雀便乖乖站在她手心,小腦袋左瞧右瞧,一點都不怕人,一點都沒有離去的意思。

雖然面對著清早的陽光,蘇愚仍能看到她手上籠罩著一層青白濛濛的光輝,如煙如霧,似乎有絲絲縷縷在鑽入麻雀的小腦袋。不過片刻之後煙霧便散去,徐青蘿輕喚了一聲:“周鳴,去採一片葉子給我!”

小麻雀應聲飛起來,飛到附近的一棵老槐樹上,用尖尖的鳥嘴扯下一片半黃的圓葉,然後又飛回徐青蘿手上,歪頭看看她,便鬆開嘴,讓葉子飄落在她手心。

徐青蘿指了指自己的左肩,又叫一聲:“周鳴,來這裡!”

小麻雀立刻會意,從徐青蘿的掌心飛到她的左肩上,側頭看著她的臉,似乎在等她的下一個命令。

徐青蘿扔掉手中的樹葉,拍打了一下手掌,轉身面向蘇愚,笑得一臉燦然:“這就是我的度靈仙法,現在這只小麻雀靈智已開,可以說是天底下最聰明的麻雀,以後無論在哪兒,我都能隨時聯絡它,把我的想法告訴它。”

的確很神奇,只是任何神奇的事情發生在徐青蘿身上蘇愚都見怪不怪了。他反而比較好奇的是另一件事:“你為什麼叫它周鳴?”

“哦,這個嘛,一時想不起別的名字,覺得這個蠻適合它,就拿來用咯!”徐青蘿聳了聳肩,然後側過臉看著小麻雀,問道:“你也很喜歡這名字吧?”

小麻雀愣了愣,然後低頭在她肩上輕啄了一下,似乎是表示贊同。

“你看,它也喜歡。”徐青蘿又轉臉對蘇愚一笑,不過她心裡卻在想,想那麼多做什麼,叫這個名字我開心,周鳴這種人渣,下輩子也只配做麻雀。

蘇愚看著小麻雀愣了愣神,總覺得這名字很彆扭。他一早才醒過來,不知道昨晚發生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這是徐青蘿表達對周鳴厭惡的獨特方式。

徐青蘿忽然眯起眼睛笑了笑,說道:“蘇小愚,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法術挺適合你的?”

“嗯?”蘇愚抬了抬頭,他沒明白徐青蘿的意思。

“你想呀,你腦子不好用,如果我可以代替你思考,可以隨時告訴你怎麼做,你就沒有後顧之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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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愚目光有點發直:“你是想對我使用這個度靈術?”

“嗯嗯!”徐青蘿睜大眼睛,十分期待地看著他。她的確覺得這樣很好,雖然人跟動物不同,先天就有很高的靈智,度靈術不會有開啟靈智的作用,可是能在關鍵時刻與蘇愚心靈相通還是很重要的,就像昨晚那種情況,如果有度靈術維繫,起心動念就能相互溝通,蘇愚就絕不可能出事。她害怕以後還會發生此類事情,那畢竟對蘇愚的身體有極大傷害。當然,對人使用度靈術消耗會非常大,維繫起來更是會有成倍的星力消耗,但她還是決定要試一試。

可是蘇愚卻果斷搖了搖頭:“不用。”

“為什麼?”徐青蘿詫異不解。

蘇愚陷入了沉默。他其實很想問徐青蘿,是不是自己的腦子真的沒可能恢復了,可他終於還是沒有開口。在離開學校的那天晚上,他已經問過一次,而現在,答案很明顯了不是麼?但凡還有希望,恐怕徐青蘿都不會想出這樣的主意。這是要把自己變成她的寵物麼?

他不是反感跟那些貓們、還有這只麻雀同等的寵物身份,他不計較這些,他只是害怕會徹底地依賴一個人,哪怕這個人是徐青蘿。十年來他都在依賴姑姑生活,可是仰人鼻息寄人籬下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還要時刻擔心會不會被拋棄。如今他不得不離開了姑姑,從某種意義上講跟被拋棄沒有不同。他拒絕再過類似的生活,儘管徐青蘿對自己真的很好,可是這樣一個神通廣大、來歷不明的女孩子,有什麼理由一直待在自己身邊?也許哪一天就會突然消失了吧?就算不會消失,也難保有一天她會討厭自己,或者自己會變得討厭。到那時已經習慣她來替自己思考,那又該如何自處?

蘇愚折了一根伸入亭子的花枝,在手臂上隨意敲打了幾下,而後抬起頭,迎向徐青蘿柳眉微蹙的臉,笑了笑:“我覺得,我可以依靠我自己。”

…………

蘇愚說了大話,他只是想依靠自己,但對於能不能依靠自己,他一點信心都沒有。他必須找一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去做。他仔細想過,不怎麼用腦子的工作其實也很多,比如賣東西、送快遞、做保安、掃大街……這些看起來好像都沒有很高的門檻。可他還是希望能做一些專業性較強的事情,比如練武術,將來做個武術教練甚至自己開個武館。這是他小時候也曾夢想過的,而現在他雖然腦子壞了學東西有點障礙,但那些不怎麼靠腦力,更注重大量身體練習的東西他也並非學不來。

下午和徐青蘿在海淀區的大街上遊蕩,他就注意到一家武術道場,可以教授傳統功夫、散打、跆拳道等,當時他就想進去看看,卻被急著趕路的徐青蘿拉走了。再然後他在一處人來人往的地下通道裡看到一個流浪歌手,留著酷酷的長長的捲髮,抱著吉他自彈自唱,許多行人在歌手面前的吉他袋裡丟下硬幣和鈔票,他忽然就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他才十六歲,而這是在人滿為患的北京城,絕大多數工作是現在的他找不到也做不來的,而即便是學武術,沒有個三年五載也練不出什麼,可是學吉他彈唱卻不同,會彈一首曲子就可以出來賣唱,如果勤學苦練,兩三個月怎麼都足夠了。雖然他不怎麼愛唱歌,可是很多人都說他嗓音好聽。不過無論好聽難聽,為了儘快獨立,為了不再拖累別人,他都暗下決心要學一學吉他。

穿過通道,再走上一小段路就是一所高校。蘇愚不知道徐青蘿為什麼要帶他來這所高校,看她一副輕車熟路的樣子,似乎以前來過不止一次。兩人走在校園甬道上,徐青蘿像一隻紅豔豔的蝴蝶,飛到這兒,又飛到那兒,蘇愚則像一隻南非沙漠裡站崗的貓鼬,扭動著脖子左顧右盼。後來徐青蘿在女生樓對面的蘑菇亭坐下,不知從哪摸出本厚厚的書開始翻閱,百無聊賴的蘇愚則繼續在校園裡遊蕩,肩上蹲著那只名叫“周鳴”的麻雀。

一個少年扛著一隻麻雀遊覽校園,麻雀的小腦袋隨著少年的腦袋左轉右轉上看下看,這當然是一個很有趣的情景。不少學生經過時都會多看蘇愚幾眼,甚至走遠了都會指點說笑。見過提著籠子遛鳥的,卻沒見過扛在肩上遛麻雀的。

不過沒多久,遛麻雀的少年便從校園裡消失了,他溜溜達達地出了校門,出校門時麻雀還“啾啾”地對他叫了兩聲表示抗議。於是蘇愚停下來,歪著頭看著同樣歪著頭看他的麻雀,摸了摸後腦勺問道:“……周鳴,咱們改個名字好不好?叫小周,或者小鳴?”

麻雀瞧著他一動不動。

蘇愚無奈地又撓了撓頭:“好吧,周鳴同學,我要去辦一件事,要不你先回去找你的主人?”

麻雀仍然一動不動,一人一雀大眼瞪小眼。

蘇愚乾脆不再理它,轉身繼續往前走。走一步麻雀便“啾”一聲,再走一步麻雀又“啾”一聲。這小東西儼然是徐青蘿派來監視蘇愚的,對主人倒是忠心得很。不過走了幾步,迎面正遇到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蘇愚被“啾啾”聲吵得鬧心,想了想,便停下來買了一隻糖葫蘆,試著往麻雀面前一伸,麻雀愣愣地瞧了一會兒,突然便啄了一下,咂摸咂摸滋味兒,迅速地又啄了兩下。

蘇愚往前邁了兩步,大概是吃人嘴軟,變了節的麻雀沒再叫一聲,興高采烈地在紅嘟嘟的糖葫蘆上啄著一個坑又一個坑。於是蘇愚一邊給麻雀喂著糖葫蘆,一邊往地下通道的方向走。

他要去找那個彈吉他的流浪歌手。

而在他身後不遠處,校門的另外一側,一個穿著格子襯衫和休閒褲的女孩正緩步向校門走來,她梳著齊耳短髮,五官精緻氣質淑雅,抬頭間看到蘇愚的背影,臉上現出些許意外的表情,隨後便綴在蘇愚後面,不緊不慢地跟了下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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