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臘月底，中國北方的大地上迎來了一場漫天蓋地的大雪。
雪下了好幾天，直到大年初一早上才開始放晴，新的一年開始了，抗戰進入了第二個年頭。此時的全國多地落入敵手，讓人欣慰的是，這個國家大部分土地仍舊在中國人的手中，四萬萬同胞仍舊同仇敵愾抗戰，
大年初一這天，黃柯和新任總參謀長何應欽等軍委會成員分兵幾路前往一線慰問將士們。這一次黃柯去的是山東戰場，大年初一早上雪剛停，機場進行及時的清理後，他就乘坐自己的專機前往濟南。
今天的天氣情況不是很好，氣象部門給出來的預報說，在當天或許還有小規模的風雪，有可能會對航行造成一定的影響，不建議黃柯乘坐飛機。
不過黃柯知道，如果是乘坐火車前往濟南，在時間上是無論如何也來不及。這一次去山東意義不比尋常，大年初一親臨一線戰場不僅能夠鼓舞將士們的士氣，還可以對外彰顯對日作戰之決心，所以無論如何黃柯是要去的。
更何況不久之前山東戰場遭遇了一場惡戰，或者說是一次失敗，此行必不可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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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失敗歸根結底是人為原因。在去年年底的時候，經過一系列的作戰行動，山東戰場形勢發生了一些可喜的變化，具體表現為日軍防線不斷收縮，山東多地已收復。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南京高層對山東戰場關注多了起來。汪精衛想要掌握軍權，但淞滬都是黃柯的人，東北是張學良坐鎮，思來想去他瞄準了山東戰場。山東的情況複雜一些，山東境內的部隊有不少韓復榘殘部，還有劉堅帶去的隊伍，也有不少是從西北等地調撥來的，所以相對於其他地方來說，這裡比較容易安插。
在11月底的時候，南京政府軍事會議上就提出派往各戰區督戰指揮的建議。山東地區就要派去齊燮元準備接替劉堅的位置，擔任華北站區總司令，不過黃柯極力反對，最終雙方妥協，齊燮元擔任了督戰員。
齊燮元初到山東後走訪了戰場情況，簡單的走訪之後他對劉堅說，抗戰已經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反攻要從山東戰場開始。為了鼓舞抗戰決心，齊燮元命令人加大正面宣傳，所以在對日作戰的勝利宣傳上誇大不少，也就造成了人們一個錯誤的認識——已經到了對日反攻的時刻。
“把日本人趕下海去！”受到宣傳思想的影響，將士們請戰情緒高漲。
也正是受到這些情緒和錯誤的資訊判斷，齊燮元果斷建議對在山東日軍展開新一輪攻勢，攻佔即墨等地，奪回青島。
劉堅自然是不同意這樣冒然的計劃，他堅決反對。不過齊燮元卻有自己的主意，他揹著劉堅向上彙報了戰術構想。當時軍事參謀部正在鬧騰白崇禧事件，對於這樣的作戰計劃也就沒有及時處理，可齊燮元卻迫不及待的要實施自己的計劃，他趁著劉堅受傷養病自己代理軍權的期間，命令部隊展開對日進攻。
在取下了淄博等地之後開始著手制定新一輪的作戰計劃，代號叫“新年攻勢”。
臘月初，華北戰區司令部就展開了大規模的兵員調動和後勤儲備，但時間倉促，不久之後下達了向即墨、青島進軍的作戰指令。
這次進攻的部隊足有數十萬人，配合大量的戰機和火炮，本來以為十足取勝，卻在戰端一開之後卻發現日軍防守堅固，數個驕橫的日軍野戰師團依靠背後強大的海空力量不僅守住了青島，並趁機反撲，日軍多路軍隊一路高唱凱歌，向西進軍。於是，在魯東一線的國防軍由原先的進攻局面轉為防守，一場場惡戰就在這裡齊魯大地上演。
在這種情況下，南京方面立刻緊急調撥軍隊入魯，在章丘一線構築防線。齊燮元也被撤職查辦，但釀成的大錯已經很難逆轉，山東戰場吃緊，劉堅再次出山收拾殘局，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黃柯趕赴山東前線視察。
因為雨雪剛停的緣故，空氣的氣流還是有些顛簸。黃柯的專機從南京起飛後直奔濟南，途中自然有兩架“閃電”戰鬥機全程護航。
駕駛專機的機長依舊是劉雲。劉雲戴著墨鏡，嚼著美國進口的口香糖，一副悠閒自在的表情。旁邊的副駕駛機位上的飛行員顯得就不那麼放鬆了，他神情嚴肅、身體挺直，坐在飛機前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劉雲看著他笑道：“夥計，別這麼緊張，放輕鬆點。”
那個副駕駛的飛行員詫異的看了劉雲一眼，他有些不解的問道：“長官，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劉雲笑了笑，他沒有回答副駕駛的問題，而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以前在哪裡服役？”
“報告長官，我叫沈夢澤，原先是後勤部空中飛行隊的。”沈夢澤微笑的說道，雖然也是一板一眼，不過比之前放鬆了許多。
“空中飛行隊？那飛了多少小時了？”劉雲問道。
“幾百個小時總有了。以前我飛‘大胖妞’比較多，空中堡壘、閃電戰鬥機什麼的也都飛過，不過這個機型飛的不多。”沈夢澤淡淡的說道。
劉雲一聽這話挑起眉毛，他笑道：“可以呀小子，飛幾百小時了？那怎麼還這麼緊張？放心，這個航信比你們飛緬甸穩定的多了，這飛機也好飛。”
沈夢澤嘿嘿一笑，示意了一下駕駛艙後面道：“這不是有最高長官在嘛？心裡面有點沒有底。”
劉雲一聽笑了：“你放心，司令跟其他的長官不一樣，他膽子比你還大。你知道我們當時去蘇聯訪問的時候，那風雪天都是怎麼飛的嗎？”
沈夢澤顯然被吸引了一些注意力，不過主要精力還是集中在駕駛飛機上。
“是司令自己做你這個位置飛的。哈哈！”劉雲說完爽朗的笑了。
沈夢澤有些不敢相信，他知道一些高階長官喜歡自己駕駛飛機，不過多數的時候都純粹是在作秀，或者是過把癮，因為他雖然坐在主駕駛的位置上，但旁邊還需要一個經驗豐富的副駕駛，但像是黃柯這樣的並不多。沈夢澤明白，黃柯的駕駛技術或許並不蒿，但在大風大浪前的心理素質卻是足夠鎮定。
劉雲和沈夢澤在談論黃柯的時候，黃柯正在機艙裡休息，進入平流區後，飛機開始平穩飛行，望著外面的雲海他忽然有些想寫書法的意思。
黃柯平時很少寫字，在這個硬筆和毛筆當道的時代，很多讀書人都寫的一手漂亮的好字，黃柯雖然也喜歡書法，但跟真正的大家比差的太遠，所以他平時都是自己在屋子裡隨便畫畫，這樣做更多的目的在於用書法來平復自己煩躁的心情，寫過之後一般都扔掉。因為黃柯的這個習慣，機艙裡也都準備著筆墨紙硯。
聽到黃柯說要寫字後，十四仔就把筆墨紙硯準備好了。他將一張幾尺長的宣紙鋪開，磨好墨卻久久沒有下筆。
機艙裡很安靜，十四仔和一些警衛戰士站在那裡，隨行來的參謀各機要處的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有飛機引擎的轟鳴聲。
片刻的思索之後，黃柯揮毛筆書寫了起來。他寫的很慢，在他煩躁的時候他都會這樣寫字，這樣能夠讓他專注一件事情而放鬆心情，保持一個平穩的情緒。
飛機在嗡嗡發動機聲不斷向前，黃柯的筆觸也不斷延展開來。半個多小時後後，飛機飛臨濟南軍用機場上方，這時候幾架吐著銀白色機身的戰鬥機迎空護航。
黃柯看了一眼外面護航的戰機，手裡的筆卻依舊不停。飛機開始下降高度，這個時候的飛機有些顛簸，不過黃柯並沒有回到座位上，他一手拉住機艙上的椅子，另外一隻手還在慢慢的寫著。
十四仔上前給他按住了紙張，黃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讓他離開。
飛機開始下降，慣性作用下人的身體開始傾斜，黃柯用手一勾，最後一個字完成。這時候飛機也剛剛停穩。
飛機停穩後，前來接機的戰區司令長官劉堅走了過來，黃柯沒有下去，而是直接讓劉堅上來。半年多未見，劉堅感覺老了一些，黑色眼鏡後面，臉上帶著諸多的疲勞之色，原本烏黑的頭髮也變得有些斑白。
“司令！”劉堅走上前道，言語中帶著些許的自責。
黃柯把毛筆放下，俯身吹了吹宣紙上的墨跡道：“劉堅啊，我的字不好，但今天這幅字是要送給你的，你拿回去扔了也好，放茅房裡也罷，但我希望你能夠記得上面的字。”
劉堅低頭掃視，黃柯在宣紙上寫的是“快雪時晴”。
“快雪時晴！應景啊，咱們濟南可是剛剛下過一場大雪，今天天才算放晴。”劉堅看著字苦笑道。
黃柯取來十四仔遞來的軍大衣和帽子，他把衣服披在身上道：“再大的雪也會有放晴的時候，走吧，去前線看看將士們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