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幾個孩子後,昔日裡熱熱鬧鬧的黃公館一下冷清了下來,就好像有人把公館裡的聲音掐斷了一樣,到處都是一片寂靜。

趙小婉回到空蕩蕩的客廳裡有些悵然若失,她坐在沙發上,對著客廳前擺放的一個全家人的照片合影發起了呆。這張合影是幾年前初到南京的時候照的,黃柯身著戎裝抱著正忠坐在中間,她穿著漂亮的裙子站在身後,左右兩邊是稚氣未脫的黃英和黃正。

因為是剛收養的緣故,兩個孩子臉上還有有些不自然,黃正緊繃著臉,直瞪瞪的看著前面,黃英拽著衣角那樣子滑稽極了。

趙小婉走上前,她拿下那個相框,在手裡看了看,不禁的傻笑起來。雖說黃英和黃正不是她親生,但平日裡她卻是當親生的一般看待,兩個孩子也都聽話,再加上最小的黃正忠,三個孩子嘰嘰喳喳的在家裡平時挺找人煩,可這一走心裡頭怪是空的慌。

黃柯從樓上走了下來,自言自語般的問道:“都走了?”

沒有人回答他,他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不自覺的拿起懷錶道:“這個點估摸著他們出南京了。明天這個時候,恐怕黃正要出了江蘇,黃英和黃正忠該上船了。”

他說這幾句的時候就走到了趙小婉跟前,看著小婉正在看著一個相框發呆,他立刻明白了什麼。

“別想了!”黃柯把相框接過來放在桌子上,趙小婉輕輕的依偎在黃柯懷中,不一會,她的眼眶就開始打轉了。

“興華,我想孩子們……”

黃柯的輕輕的撫摸著趙小婉的頭,他理解趙小婉的心情,雖然她從小自立自強,表面上看似霸道,其實內心裡細膩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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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原因,黃柯是知曉的,這和她自幼的家庭環境有著莫大的關係。

趙小婉自幼就很缺乏家庭的關愛。她的母親早年病逝,父親又被土匪殺害,只有她和哥哥相依為命,雖說錦衣玉食不愁吃喝,但畢竟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所以在趙小婉的內心深處,一個完整的家庭一直她的渴望。

這個渴望他曾經寄託在哥哥身上,只是後來他哥趙庭輝娶來的幾房姨太太都是貪圖錢財,有幾個甚至比她還小,這讓她從未享受過家庭的感覺。

直到她後來遇到了黃柯。

與她完婚,生下了孩子,又收養了黃英和黃正。趙小婉才算是體會到了為人母的幸福,也體會到了家庭的那種美滿,只是這一切在孩子們長大的時候都“失去”了……

黃柯自然知道這些,所以在對待趙小婉的感情上,他總是極力的去填補。他經常回家吃飯,讓家裡的傭人都聚集在一個大桌子上吃飯,這方面的考慮也是其中原因之一。不過有些事情是原則,是原則的東西就不能夠讓步,所以在跟趙小婉商量送孩子們出國的時候,趙小婉極力反對,後來建議一個個送出去,但都被黃柯否決了。

“孩子們都大了,他們應該擁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我們不能替他們做所有事,有些事情需要他們自己去闖蕩。”黃柯靜靜地說道。

趙小婉咬住嘴唇依偎在黃柯懷中不再說話。

黃柯輕嘆一口氣,人都是自私的,他將來也想培養自己的孩子作為接班人,可這需要他們有這個能力。這種能力不是自己能夠傳授的,必須要他們自己去高等的學府學習最先進的文化知識,還需要他們去渾濁的社會中摸索,只有在不斷的摸索、學習和鍛鍊中,他們才能提升自己的認知水平……

想到這裡,他想到了前些日子他講過蔣中正的兩個兒子。老實說,在教育子女上,蔣中正做的還算可以,黃柯對他兩個兒子的印象都還不錯。

蔣中正兩個兒子現在都從最低層位做起,一個在給蔣百里做副官,還有一個乾脆就在陸軍部做見習,看來蔣某人有意歷練兩個兒子。

黃柯和他們都談過話,看的出來兩人都非等閒之輩,尤其是長子蔣經國,無論談論什麼問題都思路清晰、有理有據。

儘管他的很多想法還很稚嫩,但在此時已經能夠有自己獨立的思考和觀點實屬難得。

黃柯微笑的問經國最近在讀一些什麼書?蔣經國不卑不亢的答道:“在讀《孟子》、王陽明《曾文正公家書》、《總理遺訓》等書。”

“有什麼收穫嗎?”黃柯問道。

蔣經國想了想,用著帶著奉化口音的國語答道:“初讀覺得乏味,細讀之後有些滋味也便懂了一些,再讀又糊塗,多讀之後又豁然開朗。”

黃柯點點頭,他沒想到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竟在讀書上有如此的心得,他繼續問道:“除了這些,每日你還做些什麼?”

蔣經國沒有多想就說道:“之前算術和英文不好,工作之餘每日也抽出一些時間來看看這些。”

黃柯英文不錯,隨機又用標準的牛津腔問了蔣經國幾個簡單的問題,蔣經國雖說不是對答如流,但答的也還算流暢,這也證明他不是在說謊。

沉默了片刻後,黃柯忽然看著蔣經國問道:“我聽說你在蘇聯的時候加入了共產黨?還振臂高呼打倒你的父親?現在的想法呢?”

蔣經國沉思了片刻,他坦然的說道:“是的!我在蘇聯待過十多年,我受到過蘇共的影響,至今我仍舊認為,他們的許多主張和措施是值得學習的。至於我的父親,他和汪推行的‘清黨’政策我至今仍舊反對。”

說完這些,蔣經國沉吟片刻後道:“黃先生的見解很獨到,放眼當今中國,我只推崇你一人!”

看著蔣經國認真的樣子,黃柯不禁失聲笑了,他端起面前的茶杯笑道:“你和你緯國說了同樣的話,看來你的父親在你們來之前就已經說好了,不過你們兄弟也該換個說法,這樣說恭維痕跡太重了。”

蔣經國忽然站起來說道:“並非恭維,我能和弟弟有同樣見識並不是受家父所託,實際上家父和黃先生政見不合,我也曾為此與他爭吵過。”

這樣說完,黃柯不由得對蔣經國刮目相看起來,這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不僅思維敏捷,還精通各種事故,看來蘇聯這些年,他學到的不止是一點點。

“好嘛,江山代有才人出!”黃柯站起來,他高興的拍著蔣經國的肩膀道:“建豐,你是個難得的人才,作為長輩我也些話要送給你,希望在你以後的路上能夠自勉。”

蔣經國點點頭,誠懇的看著黃柯。

黃柯笑了笑道:“在為官的時候,你們要記住林則徐的一句話: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在尋找繼任者的時候,要記住這個政權是服務全體國民,而不是屬於某一個群體的。你記住了嗎?”

蔣經國點點頭,黃柯就這樣和他結束了談話。他欣賞蔣經國的才幹,儘管他和蔣中正有很多齷蹉的事情,但這並不能阻擋他對青年才俊的重視。

不過黃柯也在思考著另外的一個問題,自己的孩子有沒有可能成為蔣經國一樣才幹的人?

所以他有了將孩子送走學習的期望,從那之後他就開始著手準備這件事。他要把三個孩子放置在高等學府和複雜的社會環境中,讓他們在那裡真正的長大。

想到這裡,黃柯就不後悔自己送他們走。他喃喃的說:“這個時候他們該走吧了?”

……

正如黃柯預想的那樣,一天之後,黃正乘坐火車從隴海線向西,火車從東部沿海出發,穿過中部平原,在厚重的黃土高原上隆隆向西,直到廣闊無垠的西北。

屆時,他將從蘭州乘坐飛機轉到莫斯科,在那裡開啟他的學習和生活生涯。此時的黃正坐在一等車廂柔軟的沙發上,他深吸了一口氣,自由的感覺真好!

在黃正坐車的時候,黃英和黃正忠也在上海乘船離開了中國。

兩人乘坐的船隻分別向著東西兩個方向駛去,他們的目的地是大洋彼岸的美國和英國。

黃英開啟了她在英國的學習歷程,她在這個國家學會了法律、為人處世和諸多技術,也讓她收穫了自己的愛情,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現在她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兩個弟弟和即將在萬里之外的父母,不知道兩個弟弟能不能照顧自己?也不知道父母會不會想念自己?在這種愁緒中,輪船鳴響了汽笛……

同樣,年僅十三歲的黃正忠開始了他的海外漂泊之旅,這些也為他後來嶄露頭角和獨特的政治改良奠定了基礎。

當然,這個時候他還是偷偷地抹著眼淚,他不知道自己將要去的國家會是什麼樣,他只是知道自己要離開哥哥姐姐和父母,自己要獨自一個人生活。

畢竟他只有十幾歲,想到這裡,他不由的又哭了……

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想到,在他們離家後不久,自己身後的祖國就爆發了一場戰爭。這場戰爭是民國成立以來影響最為深遠、持續時間最長的一場戰爭!歷史上稱之為——抗日戰爭,簡稱抗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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