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發生事變的訊息傳回日本國內的時候,日本民眾一片振奮,四處都是在歡呼雀躍。事件的策劃者們更是被民眾視為國家英雄,大街上到處都是關東軍官兵的照片和鼓勵標語,一些激進的青年甚至在皮膚上刻字紀念,用淋淋鮮血表達自己對這些將士的敬仰之情。

和這些群情激憤的青年相比,首相犬養毅和他的內閣們倒是平靜許多,他們對這件事表現的只有憤怒。從內心裡來說,他對這些軍人的做法相當反感,倒不是因為他是什麼善男信女,而是他所持的方法和觀點不同。

同樣的,犬養毅本人也是一個熱衷於對外攫取他國利益的主張者,他也想要以中國的利益換取他國利益,但他計劃著使用武力加誘惑的方式來進行,而不是簡簡單單的掠奪。

“軍部的那些人做法太過愚蠢,帝國的利益不在於攫取多少領土,而在於對帝國的利益有多少益處,他們這樣做勢必會對我們的計劃產生影響,哎!真是一幫愚蠢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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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養毅對身邊的幕僚發起了牢騷,幕僚微笑的勸說了幾句,說天皇陛下那邊已經回話了,下午3點鐘的時候就可以去皇宮覲見。

犬養毅聽後不由一愣,他把胸前的精緻的懷錶拿出來,啪的一下開啟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12點多了,雖然距離覲見的時間還有近3個小時,但犬養毅還是脫去身上的和服和木屐,換上黑色的燕尾服,戴上嶄新的禮帽,在鏡子前反覆端詳之後他才滿意的踏上前往皇宮的轎車。

汽車走了一個小時不到,就抵達了日本人稱之為宮城的皇宮,整個皇宮被寬闊的護城河環繞,一座二重橋溝通了它和外界的聯絡,而這個唯一的聯絡也被森嚴的戒備和大門阻隔,這就讓皇宮顯得神秘而又莊重。

二重橋外,皇宮門前,身穿黑色呢子大衣的天皇衛隊們站的筆直,衛兵們頭上的帽徽上是象徵著皇室的十六瓣八重表菊紋徽,黑色的大簷帽下,露出一張張冷峻的面龐,他們用著犀利眼光掃視著周圍的一幕幕,巡邏的衛隊們邁著整齊的步伐來回走過,一隊隊黑色的人影和後面宮殿上的銀黃色樹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諸多日本人的眼中,天皇是神聖的象徵,即使是首相也不例外。

犬養毅雖然貴為政府首腦,但想要聆聽天皇當面的教誨,仍舊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情,他需要走過層層繁瑣的程式,在獲得天皇的許可後,他才方可得以在宮殿中覲見。

雖然不是首次覲見天皇,但犬養毅內心裡仍舊有些激動。

在二重橋前,他下車接受了皇宮衛隊們禮貌但細緻的搜查,在確定沒有安全威脅後,一個挎著*的護衛官跟隨著他步行向宮殿走去。

經過一道道森嚴的大門之後,犬養毅被帶到一個一個並不大但卻*的宮殿裡。侍應官悄聲告訴犬養毅,天皇陛下正在休息,等一會就會前來。

犬養毅恭敬的點頭鞠躬致謝,侍應官不一會就退下了。犬養毅知道這裡是天皇辦公場所,他不敢坐下,只是將頭上的禮帽和拄棍放下,自己靜靜地站在那裡,等候天皇陛下的召見。

在等了半個多小時後,天皇終於走了出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黑色的西裝,戴著一副厚厚的眼鏡,頭髮向後梳理的油光鋥亮。

雖然不足一米六的個頭,但那種帝王之氣卻讓犬養毅不得不90度鞠躬,嘴裡還唸叨著:“陛下!”

裕仁天皇示意犬養毅平身,犬養毅和天皇坐下後,他就道明了自己的來意,提出了對所謂“滿洲事變”的看法。

“陛下,關東軍貿然在滿洲發起武裝進攻,勢必將產生連鎖反應。現支那政府前來求和,愚以為可將滿洲名義權歸還支那,實際控制由我國掌控,對支那進行逐步蠶食,一來可緩和當前緊張局勢,再者可讓美蘇等國無插手之可能。”

犬養毅將自己事先準備好的腹稿有理有據的說出,他滿懷期待的看著天皇,他知道,現在只有天皇才能制止住軍部那幫瘋狂的人,也只有這樣,日本才能夠一步步蠶食中國、吞併整個東亞。

但天皇顯然沒有對犬養毅的話感興趣,他淡淡的笑道:“朕猜測的沒有錯,關東軍那幫傢伙確實沒有按捺住,他們終究還是動手了。”

這句答非所問的話讓犬養毅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不明白天皇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從語氣中明顯聽得出來,他對關東軍這些粗魯的軍人是有一些憐愛的。

犬養毅不願意就這樣放棄,他站了起來繼續道:“陛下,現在南京政府表示願意停戰協商……”

還沒有等犬養毅說完,裕仁天皇就揮了揮手道:“愛卿不必多言,事關滿洲之戰事情況朕已知曉。前日陸軍部已經諫言,欲將清國廢帝溥儀接至滿洲,成立滿洲國。

“滿洲國軍事、經濟皆由本國掌控,如此以來即可防悠悠眾口,又可以將其置放於帝國之下,朕以為如此方可為好。”

裕仁天皇說完這些,嘴角上露出了自信狡黠的笑容,那雙先天性高度近眼睛似乎也在洋溢著笑容。

這時候,皇宮裡的侍應官端來了上好的清茶,雖然是秋季,但清茶還是透露出淡淡的清香。裕仁天皇示意犬養毅品嚐,接著就和他聊起了幾句瑣碎的話題。犬養毅心裡明白,天皇已經下定決心支援軍部了,看來自己的計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要繼續和南京政府方面展開聯絡,以謀求最大的利益。

“朕還有要事要處理,諸多國事還望愛卿多多關心,你繼續品茶吧。”說完,裕仁天皇站了起來,犬養毅也跟著站起來鞠躬。

裕仁天皇走了之後,犬養毅也沒有繼續留下去的理由,在鞠躬目送天皇走遠之後,他將面前的茶杯輕輕放回原位,然後就拿起衣帽架上的禮帽,徑直的走了出去。

在侍應官的陪同下,犬養毅走出了這座神秘幽深的皇宮。過了二重橋,再過幾扇門就到了自己之前停車的大門外,秋風微起,他的侍應趕緊把車門開啟,犬養毅鑽進車內的時候發現,在皇宮大門的對外,幾個身穿軍裝的青年男子正在怒視著自己。

“奇怪,那些都是什麼人?”犬養毅對身邊的侍應問道。

侍應皺起眉頭看了一眼後道:“興許是一些陸軍的年輕軍官吧。他們對天皇敬仰之情讓人難以想象,也經常有人會在皇宮附近逗留。”

“哦!”犬養毅略有所悟的點點頭,隨後司機發動了汽車。在拐角處路過那些青年軍官的時候,他們怒目相對看著這輛車,直到消失。

“子山君,犬養這個老賊肯定在為滿洲之事去蠱惑天皇陛下了。雖然陛下英明善斷,但總是這樣的話也會被奸臣所矇蔽,乾脆我們……”

這個年輕的軍官還未說完,子山岸宏就揮手示意打斷了他的講話:“希望他會自覺有所收斂,不然,這種矇蔽天皇陛下的狗賊早晚會為他行為付出代價。”

說完,軍官們集體朝著皇宮的方向鞠躬,在行完一種大禮之後他們才登上汽車踏上返回的路。

對於東北局勢的變化和事變,和犬養毅有著溝通的南京政府是汪精衛。他一直認為中國的實力不具備和日本開戰的可能,況且東北本來就不怎麼聽中央政府號令,只要是在名義上歸屬中國,至於實際上是否歸屬這些都和之前的軍閥割據區別不大。

汪精衛反感黃柯等人主戰派,但他又有些忌憚於黃柯的實力,畢竟這個傢伙掌控著廣東多地的財政和全國大部分的武裝力量,不過該做的還是要做的,不然就什麼機會都沒有了。

在外交官們的幫助下,汪精衛有了一條和日本首相犬養毅溝通的渠道。犬養毅向他提出,滿洲地區情況複雜,對於這次事變的處理,可在名義上仍舊歸屬中國,但駐軍和經濟上歸屬日本,並且要求雙方在滿洲設立一定的停火區,雙方的軍隊都不進入,避免擦槍走火。

東京方面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為了彰顯對中日和平促成的努力,汪精衛還派人將黃柯的行動秘密洩露給了日本方面,並且告誡對方,黃柯已秘密調遣組織軍隊,準備對日本駐紮在上海的武裝力量動手。

日方情報部門根據多日的觀察和情報搜集,證實了中方正在秘密調遣軍隊在上海附近集結,再加上這一封電報內容,他們更加證實這件事情的真實性。但犬養毅卻在是否將這個情報轉給軍方的時候猶豫了,他知道無論情報真實與否,到了軍部的那些狂人手中,這則情報都會變成中日之間戰爭的加速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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