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院內閣深處,有一個花木掩住的小房子,原來是宮外採買人員運藥進宮,藥材過多,一時清點不完,來不及出宮時臨時的住處。

現在這處小屋住了兩個男人。

一身小太監服飾的鄭曉好奇的撥弄著帽子上的黑色小絨球,總覺得莫名的熟悉。

南湘則是一身太醫的服飾,他走到妝臺前坐下,拿出一個小包袱,開啟,裡面是一些化妝的工具,鄭曉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去了,他搬個凳子坐在南湘身邊,稀奇的看著他熟練的在臉上擺弄。

只見他先在臉上抹了一層清香的藥汁,又拿出一張輕薄透明的皮子來,貼在了臉上,擠出面具中間的氣泡,過了一刻,面具便牢牢貼住了。

此時的南湘,

面容普通,額頭上幾條深深的刻印,加上嘴角抿出的紋路,完全一副嚴肅中年人的樣子。

再次看到南湘易容的過程,鄭曉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伸出手摸摸他的臉,觸感溫熱,毫無一絲縫隙,像是本來長成這樣一般,

“好神奇!若不是我親眼見你易容,還以為你本就長成這樣呢,阿南,你好厲害~”

南湘笑著看他一眼,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睛出彩極了。

“不但是我,阿曉也要化。”

“哎?我也要化成中年人嗎?”

南湘搖頭,手搭在他的頭頂上,笑道:“個頭太小,也太瘦了,很明顯是一副少年人的樣子,要是硬將你裝扮成中年男子,反而露餡了。”

雖然說的很有道理,可是,看著南湘輕鬆搭在自己腦袋上的手,怎麼這麼不爽呢。

同樣的步驟,一刻後,鄭曉變作了一個面色蒼白的普通少年。

稀奇的摸著臉上幾乎沒有異樣感的面具,鄭曉不禁問:“這面具是什麼做的?很輕柔啊。”

南湘忙著在鄭曉身後給他編辮子,隨口應道:“是天山冰蠶絲。”

聞言,鄭曉松了口氣,不是人皮就好。

彷彿看出他的想法,南湘捏捏他粉嫩的耳垂,笑道:“那種腌臢的東西是心狠手辣的窮人做的,你男人有的是銀子,千金一塊的冰蠶絲用的起。”

很少看到南湘炫富呢,不過,鄭曉看著鏡中的南湘笑了,他喜歡。

南湘化妝成的中年人,是太醫院三大御醫之一的孔常,善於用針,家傳一手飛針之術很是厲害,傳說能瞬間打通八處大穴,所以又名八穴之術,孔常為人恃才傲物,目中無人,所以,太醫院上至另外兩大太醫,下至三十名醫士沒少受他嘲諷,自然無人願與他為伍,平常見了面也是低頭匆匆而過,連聲招呼也不打。

這樣一個絕好的目標,南湘當然沒有放過,趁孔常出宮,暗中打暈了綁在風雅軒密室,他拿了孔常的印信,易了容,搖身一變成了太醫孔常,帶著鄭曉,只說是宮外運藥的小子,便輕鬆入宮了。

皇上病了,一切勢力都在準備,除了雪國人,還有太子。

太子府內,

太子殿下整個人像喝了酒,面容興奮的微微泛紅,他正與幕僚們道,

“父皇老了,他這一病,可危險了。”

幕僚們對視一眼,太子說這話,可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不過,即是太子,皇上駕崩自然由他繼位。

唐憶之也坐在下方,他的容色卻不像其他人那般輕鬆,回想起皇上對三皇子的諸多寵愛,他皺眉道:“不可大意,目前局勢還未完全穩定。”

太子與幕僚們的眼光一下集中在他身上,太子一向看重這個表弟,現下收斂了笑容,示意他說下去。

“若是皇上不發一言,從夢中駕崩,明面上依然是太子繼位,可是,成親王手握拱衛京城的鐵衛軍,要想換了天,”他抬頭直視太子,緩緩吐出四個字,

“輕而易舉。”

太子雙眼慕然睜大,脊背冒出冷汗,若是三皇弟謀反,手裡無兵的他,是斷斷敵不過的,失敗的話,以三皇弟狠辣的性子,他一定沒命!美夢瞬間破碎,太子半響回不了神。

大廳裡安靜無聲,身為幕僚,聰明才智不缺的大家都想明白了,太子看著最有希望,其實是最危險的。

唐憶之又道:“還有最壞的情況,若是皇上醒來,下了召書,讓成親王繼位,那麼,”

眾人心裡一凜,那便成親王佔了公理大義,連謀反都不用,直接登基了。

根本沒他們的事了。

絕對不行,諸位幕僚站在太子一邊都是奔著榮華富貴的,眼看到手的鴨子萬萬沒有飛了的道理。

眾幕僚全力開動腦筋,你一言我一句的商議起來,大廳裡瞬間變成了菜市場。

太子呆呆地坐在上位,手腳冰涼,

完了,三皇弟手裡有兵權,左右都是他贏,他要不要為了保命,主動點將皇位送給他。

“太子殿下!”一聲喝將太子的魂兒喊了回來,眾幕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眼睛都急紅了,一人一句道:

“殿下,為今只有一計可行!”

“唐國公掌握邊關十萬大軍,可點三萬返回平流城。”

“成親王只有一萬鐵衛軍,三萬大軍與我們裡應外合,定能獲勝。”

“三萬大軍路途大約需要一個月。”

“這一月皇上不能死!”

“皇上不死,作為忠皇黨兵部侍郎方衡必不會發動鐵衛軍。”

“所以,”唐憶之站起身來,堅定的目光直視太子,“下令吧,殿下。”

太子被眾人說的心潮澎湃,最終,野心壓過了膽怯,他狠狠拍了桌子,站起身道:“好!唐憶之聽令,孤命你速去邊關,持太子印,火速調集三萬大軍回援平流城。所有後果,孤一力承擔!”

“是,殿下。”唐憶之半跪,抱拳

答道 ,不敢耽擱,轉身去了。

太子目送唐憶之消失在門外,身子一軟,癱在座椅上。

這一個月,他有預感,將是他生平最難熬的一個月。

已經五天了,皇上一直未醒,太子與成親王每天都要來看一遍,細細詢問皇上的病情。

太醫院醫術最好的三個太醫都在,“南湘”變作的假孔常垂首站在最後,聽其他太醫回答太子的問詢。

“皇上身子骨本就虛弱,又氣急攻心,以致心腦受邪,竅絡不通,神明被蒙,細觀之,實為肝陽暴漲,引動肝風,上擾心、腦,神明不用……”

太子臉色很不好,終於聽他說完了,才道:“那父皇何時能醒過來?”

“這個……”老太醫小心瞄了眼太子,低下頭道:“臣醫術不精,無法斷定啊。”

南湘眼尖的發現太子松了一口氣,嘴角微勾,看來,一切進行順利。

太子得到想要的答案,隨口囑咐太醫們細心醫治,便離開了。

眾位太醫松了口氣,直起腰來,相互小聲抱怨,皇上生病,最受折磨的便是他們了。

南湘在人群後,悄然來到皇帝床前,伸出三指,給皇帝把了脈。

其他人看到,都撇嘴搖頭,這孔常只一手飛針之術拿得出手,若論起探脈,他們敢說,隨便拎出一個都比他強,不過孔常平日為人差勁,特招人嫌棄,也沒人閒的去找他麻煩。

瞧了眼也就不感興趣,眾人聚在一起商量藥方去了。

南湘眼眸微眯,撐開老皇帝的眼皮細細檢視,半響確認了,老皇帝這次的病是來奪命的了,臟腑裡的鬱氣越積越多,等到衝破了氣門,便是身死之日,不過,南湘收回手,冷冷的看著毫無所覺的老皇帝。

你,可是我最大的仇人呢,怎麼能死的這般容易呢。

指尖一動,泛著冷光的銀針露出了針尖,眨眼間連封胸口三道大穴,這下,老皇帝的氣門被關閉,鬱氣算是被堵住了出口,再也發不出來了。

南湘面無表情的收回了銀針,走到一邊,看那群太醫商量出藥方,又去把了一次脈,確認藥方正確,煎好了給老皇帝服了下去。

雖然是清熱散氣的藥方,可是沒用的,

清熱的效果只能停留在表面,根本到達不了臟腑。

老皇帝喝藥後,太醫們又守了一個時辰,見沒什麼異狀,便按順序留下了一名太醫睡在外間看護著,其他太醫提著藥箱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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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醫院,南湘趁眾人不注意轉了彎兒,繞了好大的圈子,才回到小房子。

打開門,一眼看到揹著他正在換衣服的鄭曉。

雖然易容成陌生的臉,可是背影還是熟悉的呢,

南湘眸色發沉,扔下藥箱,走上前,一把抱住只著褻衣的鄭曉。

“啊!”鄭曉嚇了一跳,嗅到熟悉的氣味才放下來心,

“頂著一張陌生的臉突然抱過來很嚇人噠!”

南湘腦袋搭在他的肩膀,閉著眼,笑著隨口應道:“是,是,以後不這樣,這次,就讓我抱抱吧。”

察覺到南湘情不對勁,鄭曉安靜下來,放鬆了身體,讓南湘抱著更舒服。

良久,南湘突然道:“阿曉,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個非常想殺死的人,卻不得不保住他的命,該怎麼辦呢?”

鄭曉眨眨眼,沉吟片刻,才道:“讓我恨到要殺掉,這個人一定做了對我而言很過分的事,一時不能動他,那我就等到時機成熟再幹掉他。”

南湘笑了起來,胸腔的震動清晰的傳來,把著鄭曉的臉,讓他轉過頭來,南湘輕柔親了上去,

唇分,南湘的眼睛是清澈的,

“說得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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