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受了這麼大的傷,怎麼可能沒叫出聲來?就是一聲壓抑的呻吟都沒有!

古川的臉是蒼白的,白的如紙上撒鹽,但是眼神卻是寧靜的,彷彿深井中倒影天上月的井水。

古川平靜地看向阿桂,好像剛才那一錘子是砸在阿桂身上而不是自己身上一般。

阿桂嘴唇一動,正要問話,卻聽到本來寂靜的片場裡響起了一陣紛亂又有序的腳步聲。

阿桂臉色一變,從地上站了起來。

那腳步聲聽起來至少也有五六十人,向這條走廊直衝過來!

阿紫和李石沒想到這麼晚了,居然還有這麼多人來片場。

是片場的工作人員嗎?

阿紫搖了搖頭,怎麼可能?這麼多人又是一窩蜂地衝過來,筆直地沒有任何遲疑。

阿桂正想要叫阿紫去看看時,那些人已經出現在三人的視野中。

是一些光頭、紋身、穿著黑衣,或乾脆露出一身橫肉的混混。

走廊的上方還有些小燈亮著,雖然看不清這些人的臉面,但是大抵上也能看清他們的裝束。

阿桂三人此時都搞不清楚狀況,不知道這群混混突然扛著鋼管擠到這條走廊上是幹什麼。

走廊極窄,仿造的是老式的那種香港的筒子樓,每扇門的間隔距離不過兩米,欄杆上掛著草草搭起來的晾衣繩。

站在這些混混前面的是一個胖子,他一臉橫肉地斜睨著阿桂。

“你們是誰?”阿桂問道。

胖子卻是一揮手,身後的黑衣人如潮水般湧上來,口中只有發力揮舞鋼管時的呼喝聲,卻沒有一個人回答阿桂的問題。

阿桂伸手就抓過一隻鋼管,胸中一股怒氣湧出。

他依附在金家羽翼下數十年,別說這些混混,就是齊暴那樣的帶頭大哥,看到他也要恭恭敬敬的,何時受過這樣的“待遇”?

阿桂用力一奪,就把那鋼管奪了過來,順手一劈,打在那混混頭上。

啊!

混混慘叫一聲,捂著腦袋退了回去,手指縫裡已經溢位了鮮血。

阿桂手提著鋼管,一步也不後退,他知道這些混混的作風,向來是欺軟怕硬,以眾凌寡,只要先出一下狠手,震懾住他們,接下來他們自然會膽怯得跑走。

畢竟只是道上混的,又不是什麼特種部隊。

那些混混見阿桂出手如此乾脆狠辣,果然起了懼意,衝向前面的腳步慢了下來。

有一個衝得快的,幾乎要到阿桂的跟前,見身後的兄弟落後了一大截,又訕訕地往後挪了幾步。

阿桂的臉上浮起一陣譏誚的表情。

雖然還不知道這群混混莫名其妙地衝進來見人就打是什麼意思,不過——

阿桂想到一半,眼睛突然眯成了一條線。

那個胖子躲在人群中間,一揮手,那些混混們居然又提著鋼管衝了上來。

雖然腳步看起來比之前謹慎了許多,但又是三五個人圍了上來,還有人拿出藏在腰間的小匕首。

阿桂的臉沉了下來。

這群不知好歹的傢伙,看來要給他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阿桂就算是能打,碰上這麼多人,又是在這人擠人的走廊上,根本施展不開來,被那些混混臉貼臉地擠到一起,一時間不知身上挨了多少下。

雖然自己也出重手打倒了好幾個混混,但是自己身上挨的鋼管甚至小刀的傷也絕不會少。

胖子看著阿桂在人群裡大展神威,手裡那柄錘子更像是一把絕世兇器般,已經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

身邊退下來的兄弟頭上甚至凹陷了一片。

胖子不斷咋舌,“他娘的!說來真的,沒想到是這般真法!拍戲拍成這樣,這演員也夠拼命的!”

胖子到現在還以為他們是拍戲,一邊大大佩服阿桂這個敬業的演員。

雖然是一場打戲,但是大夥都掏出真家夥真刀真槍地拼過也算是少見了。

胖子往站在後面的齊暴看了一眼,隔得遠了,他看不清齊暴的臉,也摸不清老大的心思,只是自己躲在人群中,這樣被鏡頭記錄下來,讓老大看了,多少會影響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

胖子還記得出發前,老大對眾人的吩咐:玩真的,只管打。

要是自己退縮的話——

胖子一咬牙正要衝上前,卻看到阿桂身邊還有兩人。

這兩人也被一些混混圍攻著,其中一個捂著鼻子的年輕人,本來還戴著一頂棒球帽的,現在早就在混戰中被打落,露出一頭黃髮,雖然身上中了好幾下鋼管,但是捂住鼻子的手就是不肯放下。

這也許是劇本中的人物設定吧。

胖子的目光又移到那穿著一身紫色連衣裙的女人身上。

這一看,胖子的兩隻眼睛險些掉了出來。

激戰中那紫衣美女胸前的兩個白兔不斷地跳躍著,讓胖子都有些擔心她會不會不小心甩到自己臉上去,

還有那越來越短的連衣裙,幾乎只能勉強包住那處渾圓。

胖子看了只咽口水,他看出那些與紫衣美女纏鬥的混混都沒有出全力,大半部分的招式都是衝著美女身上的衣服去的。雖然看起來場面驚險,但實際上紫衣美女卻沒受到多少傷害。

反倒是那美女的出手狠辣到極點,招招不離要害,或是斷子絕孫腳,或是絕戶百陰手,不少兄弟中了招,都發出一陣高頻的尖厲叫聲,然後夾著腿退了下來。

這時胖子早已經看了按捺不住,雖然那紫衣美女看起來也是個不好惹的角色,但畢竟是個女的,又有這麼多人在旁牽制。好處也都讓我先來啊!

“都讓開!我來了!”胖子豪氣地叫了一聲,從人群中一躍而出,跳到一半,才想起老大來之前的吩咐,說是在打鬥中絕對不要說話。

胖子吃了一驚,回頭往站在後面的齊暴看去,還好因為那個兇悍中年人和那個捂著鼻子的年輕人那裡打得熱火朝天,把胖子的聲音蓋過去一些。

齊暴仍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後面掠戰。

這條小小的走廊擠進了來一百號人,看起來人數眾多,但和那三人交手的總共也只有十幾人。

胖子的心略微安定了些,然後就伸出鋼管去撩撥那紫衣美女的裙襬。

阿紫打得火起,“只知道揩老孃豆腐?啊?當我是好欺負的嗎?”

阿紫雖然表現風騷,卻只是迷惑對手的手段,被這群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小混混撩撥,早就起了一肚子火。

見那胖子從人群中走出,帶著一雙色眯眯的眼睛不斷隔空吃著自己豆腐,還用鋼管去撥自己的衣服,阿紫再也不留手,拿過地上掉著的一把鋼管再站起來時,卻發現身邊的攻勢早就停止。

阿紫一愣,只見身邊一圈的混混們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胸前那處深溝,原來剛才自己蹲下去撿那鋼管的時候,胸口的一大片雪白露了出來,讓這些色鬼看了個遍。

氣極的阿紫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地燦爛起來,對著那個肥頭大耳的胖子笑道:“好看嗎?”

胖子忙點頭,流著口水道:“好看。好看。”說到一半,才想到老大的不準說話的禁令。

這時胯下一冷。一種痛感從胯下的要害傳了過來,胖子捂著下身倒了下去,發出殺豬似的慘叫。

阿紫嫌惡地丟掉手中的鋼管,看著在地上不斷打滾的胖子。

看到二當家被這美女打了,那幫混混也群情激昂起來,再沒剛開始的收手調戲,阿紫身邊的壓力也大了起來。

一時間這條走廊上以阿桂這三個人中心,展開了三個戰團,打得好不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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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川在打鬥開始前,就爬到了走廊的邊緣。

這裡只是一處佈景的走廊,所以離地面只有大約一米的高度,古川雖然左腿受了重傷,爬行,幾乎感覺不到小腿的存在,但是頭下腳上的爬下去也是可以的。

藉著片場裡昏暗的環境,他就這樣悄悄地附在地面上順著欄杆的下面爬出去,竟沒有引起一個人的注意。

古川喘著粗氣,半個身子倚在片場一處的角落裡。

他的手慢慢摸索著左腿的膝蓋的傷處,入手處一陣軟綿綿的,沒有半點知覺。

他苦笑著,這可能是他受過最重的傷了,就連上次和那瘋子謝開在西山山頂戰,也是有驚無險,在肉身上還保持完整。

光看這傷勢,放在普通人身上,怕是要廢了。

古川回想起剛才踢出老虎鉗的一瞬間,還好自己那一腳計算的精準無比,擦著阿桂的臉打到牆上,然後再反彈地砸碎了上面的應急紅燈。

如果不是紅燈滅掉的話,站在片場外的齊暴那幫人馬還不一定會衝進來。

古川只覺今天能從阿桂那裡逃出來是萬幸。

自己還是對金家的勢力起了輕視的心思,也許是因為太容易就解決了金重這個禍害的緣故,連帶著讓他對金家也有幾分看輕。

今天若不是有齊暴這支人馬陰差陽錯地守在片場外,恐怕自己就要交待在這片場裡了。

古川聽著不遠處的廝殺聲,心神卻慢慢放鬆,他的意念再次進入識海中,五彩元氣紛紛向左腿膝蓋處湧去。

希望還能救回自己的左腿吧。!

阿桂此時身上也掛彩了,後背、手臂甚至臉上都有了幾道血口。

不過最重的傷勢卻是後腦勺的一處。

那是被一個混混用鋼管打中的。

他聽到了風聲,也想閃避,如果是空曠的地方,他也絕對避得開。

只是在這狹窄的走廊裡,不知被多少人抱住,根本動不了,就是把這些混混打倒,他們也悍不畏死地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小腿。

從哪裡冒出來的這些傢伙?!

阿桂對本地的黑幫也多有瞭解,在朝陽區有這樣彪悍戰力的,除了齊暴的暴龍幫外還有哪個幫派?

阿桂的視線模糊起來。

他已經有些力竭,李石早早地被打倒,那些混混一打倒李石,也不再打他,像是完成任務似的,又向自己和阿紫那裡湧來。

阿紫的壓力驟然增大,也被一個混混打在肩膀處,嬌呼一聲倒了下去。

那群混混圍成一圈,眼裡吃著冰淇淋,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阿桂成了這三個人最後一個站著的。

但是他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他現在腦海裡只想著一件事:這群傢伙到底是誰?!

眼看著就能將古川收拾了,回去向金範報告,自己手頭上的事就告一段落,誰知道會莫名其妙地殺出這幫人來!

阿桂氣得幾乎要吐血,任誰碰上這樣的事,都不會太開心,更何況阿桂是被真刀實槍地在身上開了好幾道口子。

什麼時候他阿桂被這樣折騰過?

阿桂咬緊牙關,想撐過這段時間,然後報出自己的名字和金家的招牌。

卻聽到一個人的聲音響起:“你們在幹什麼?這麼多人都搞不定!”

阿桂只覺得這聲音在哪聽過,只是剛才後腦勺被重重地打了一記,他的整個腦袋都像是吹了氣球般漲大了一圈,聽到任何聲音都像是隔著玻璃一般,有種嗡嗡的噪聲。

阿桂勉強抬起眼皮往前看去。

但是眉骨開著一道口子,鮮血流下,將眼球都塗成了一層紅色。

他張眼看去,身邊的那些混混都成了一片血人似的。

這只見一個好像是光頭的大的大漢從人群中走去。

手裡的鋼管呼嘯著發出風扇般的響聲。

然後一道光閃起。

他眼前一黑,昏了過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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