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清微仔細檢查過墓底的痕跡。看起來像是黃鼠狼從地底下的泥土層打洞過來,再把墓底鋪的一層紅磚給掏開,紅磚上則是由水泥貼合的瓷磚。瓷磚、水泥層、紅磚加起來足有兩寸的厚度,黃鼠狼要把這些粘在一起的磚一塊塊刨開,爪子都得刨斷吧?還是成了精的黃鼠狼跟普通的黃鼠狼不一樣?

遊清微懷疑很有可能柳平村的地底下都被黃鼠狼打穿了。她低頭看了看黃鼠狼打出來的偷屍體的洞。那橫切出去的洞有兩尺多高,如果要從黃鼠狼的洞裡進去,就只能趴在地上爬,如果在洞裡遇到黃鼠狼連挪動的餘地都沒有,會被活活咬死。她說道:“小悶呆,走吧,先去找蔡芬的魂。許爺爺的屍身像是被黃鼠狼偷走的,也許在野山坳可以找到。黃鼠狼大費周章地打穿水泥地磚盜屍,應該是有什麼用。”

路無歸想起她從黃泉井下去時遇到的那些屍怪,想起她昨天夜裡遇到的那些屍怪,再聯想到剛才的那十幾座空墳和她爺爺的墳現在的樣子,她忽然覺得那些屍怪很可能是死去的柳平村的人的屍體變的。一代又一代的柳平村人,死後變成屍怪,所以地下才有那麼多的屍怪。她爺爺的屍體也被偷走了,時間長了也會變成屍怪,甚至有可能已經起屍。

黃鼠狼盜屍,野山山坳又有陰井,如果柳平村的人真的變成了屍怪,她們去到野山坳很有可能遇到那些屍怪。她不能確定柳平村的人死後是不是屍體都被偷了,想確定就得挖墳。她想了想,轉身就朝保安觀跑去。

左小刺叫了聲:“又跑!去哪?”趕緊招呼上游清微跟在路無歸身後追。她邊追邊喊:“路無歸,你能不能每次開跑之前先說一下目的地!”

路無歸頭也不回地大聲回一句:“回家拿鋤頭挖墳。”

左小刺頓時頭皮發麻,衝跑在前面的路無歸喊:“挖人祖墳如果被發現會讓人打死的。”最要緊的是這是路無歸自家村裡的墳,

同住一個村子,抬頭不見低頭見,挖人墳的事傳出去,路無歸和莊曉笙一家別想在這村裡立足和見人了。有些事不是有理就能講得清的,這世上還有很多人不講理。

遊清微對與自己幾步之遙的左小刺說道:“柳平村出大事了。這已經不是挖墳不挖墳的事,而是這座村子很有可能……已經不能再住人。”

左小刺沒再說什麼,埋頭跟在路無歸身後狂奔。

路無歸一陣風似的衝進院子裡,衝到柴房放鋤頭的地方發現鋤頭不見了,又衝到院子裡喊:“莊富慶,你有沒有看到家裡的鋤頭?”

莊富慶被突然從屋裡冒出來的路無歸嚇了一大跳,他扭頭看了看門外,又看看路無歸,再用力地揉揉眼,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就在院子裡,二丫回來他居然沒看到?還是活見鬼了?

路無歸說:“剛剛。我從你身邊跑過去,你沒看到我。”

莊富慶怕撞鬼,幾步挪到應陰陽旁邊,扯了扯應陰陽的袖子,說:“應大爺,幫我看看是不是二丫?”

應陰陽問:“二丫,你拿鋤頭做什麼?”

路無歸說:“挖墳。”

莊富慶的臉頓時綠了,訓道:“你要挖誰的墳?挖人祖墳損陰德,讓人知道會被打死的。”

應陰陽問:“為什麼要挖墳?”

路無歸說:“黃鼠狼偷屍,我爺爺的屍體不見了,小坡山的十幾座墳都成了空墳,我想挖開來看看。”

應陰陽的眉頭一跳,叫道:“你說什麼?”

左小刺和遊清微一前一後地跑回來。

左小刺進門後,對路無歸抱怨道:“你就不能跑慢點。”

遊清微對應陰陽道:“應爺爺,出事了。”她把剛才離開後的事大概說了遍。

應陰陽的臉色大變,說:“走,拿上鋤頭去看看。”

莊富慶聽到應陰陽這麼說,雖然覺得不太好,但出於對應陰陽的信任和尊重,還是過去提起放在屋簷下的兩把鋤頭朝院外走。

應陰陽讓他那兩個徒弟過去拿鋤頭,對莊富慶說:“我們師徒三人再加上二丫三個去就好,你們留下。記住,天已經黑了,你們別跨出這院子,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別邁出去。”說完,叫上路無歸三人、帶上自己的兩個徒弟快步朝外走。

他們沒去小坡山的那片墳地,而是朝與野山坳相反的方向去了。

應陰陽領路,他們很快到了一座位於莊稼地角落的土墳旁。

應陰陽在看過墳頭草和土之後,對他的兩個徒弟說:“挖。”

趙三和孫大勇掄起鋤頭就開挖。兩人你一鋤我一鋤,很快就挖到了已經腐爛了的棺柴板,待把棺材板刨開,見到墳裡什麼都沒有,沒有腐屍白骨,甚至沒有壽衣的殘餘布料,只有一個像是鋒利的爪子挖出來的僅容一個透過的洞。

應陰陽看過洞之後,沉著臉說了句:“走,下一處。”

他們連挖好幾座墳,這些墳有近幾年埋下的新墳,也有上了年頭的舊墳,無一例外的全從棺材底部掏洞打穿,屍體沒了。因為墳上有棺材擋住,墳沒塌沒陷一點,如果不是懂風水的人拔了墳頭草仔細看根本看不出異樣。

連續挖了七個不同地方的七座墳,應陰陽沒再繼續挖下去。他問路無歸:“二丫,你怎麼看?”

路無歸說:“院子裡的井沒封以前,下到井裡會遇到很多很多的屍怪。我懷疑柳平村的人死後都變成了屍怪。”

應陰陽說:“不對呀,五十年前平亂墳崗的時候還挖出不少屍骨。”

路無歸看了眼應陰陽,說:“柳平村的風水這麼不好,亂墳崗的怨氣戾氣和陰氣都重,如果不做下佈置鎮住肯定會鬧起來。”

遊清微說:“也就是說亂墳崗因為風水不好,有高人特意佈置過所以沒事,而那些按常理說不會有事的地方因為沒有佈置反而出了事。”

路無歸“嗯”了聲,說:“應陰陽,這事我已經跟你說了。我得去找蔡芬去了。”她說完,叫上游清微和左小刺就朝野山坳方向跑去。

左小刺又貼了道風符跟在路無歸的身後跑,她問路無歸:“你特意跑回去就是為了跟應陰陽說這事?”

路無歸說:“應陰陽說野山坳還有口陰陽井。保安觀這口井一直有人守,黃皮子偷了屍體,很有可能是從野山坳的陰陽井送下去的。黃皮子能把從村裡偷的屍體送到地下去,地下的屍怪就能跑到村裡來。”

左小刺問:“應陰陽擋得住?”

路無歸說:“村裡的人都當我是傻的,我說什麼他們都不會信的。應陰陽知道後,帶他們去看墳,他們應該會信。”她頓了下,說:“如果他們還是不信,那就沒辦法了。”

三人的腳程很快,沒跑多久就聞到落龍溝方向飄來的濃郁血腥味和屍臭味。

路無歸停了下來,她抬頭看看天色,見到子時將近,說:“歇會兒,吃點東西。”她放下揹包,摸出牛肉乾分給左小刺和遊清微一些,自己撕開一袋就往嘴裡送。

來來回回跑了小半夜,左小刺和遊清微都餓了。她倆估計一會兒還有一場惡戰,抓緊時間吃東西補充體力。

遊清微路無歸打算一會兒怎麼辦,總不能兩眼一抹黑地跑進去。

路無歸嚼著牛肉乾,扭頭看了眼遊清微和左小刺,含糊地說了句:“見到黃皮子和屍怪都打死。”

遊清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左小刺問:“都打死?”

路無歸點頭,說:“它們過界害人,打死一隻少一隻,打死兩隻少一雙。”

左小刺不再說話,埋頭繼續吃牛肉乾。

吃著吃著,就見到前方遠遠的有綠光閃過,似乎有某種夜行動物在躥動。

左小刺警惕地拔劍站了起來,說:“來了!”

路無歸側耳聽了下周圍的動靜,繼續盤腿坐在地上吃牛肉乾。

一個嘶啞的聲音從野山坳方向傳出來:“想好用蛟珠和蛟龍骸骨來換了嗎?”

路無歸嚥下嘴裡的牛肉乾,大聲回了句:“放了蔡芬的魂,退回落龍溝,不準再到柳平村害人也不許再到柳平村偷屍體,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那你得先把蛟珠和蛟龍骸骨給我。” 那聲音又近了一些,大概是因為距離近了,聽得更加真切,沙啞中多了幾分蒼老,似乎年紀挺大。

路無歸將剩下的半包牛肉乾口子卷起來順手塞回揹包裡,一把拿起放在腿上的量天法尺提起揹包站起身,她將揹包背在身上,說:“蛟珠和蛟龍骸骨都是大白的,我不會把大白給你的。”

左小刺和遊清微趕緊收拾好,站起身,蓄勢待發。

那聲音問:“你就不怕我一爪子把蔡芬的魂捏散?”

路無歸說:“我要救蔡芬,但是我不能為救蔡芬就去害大白。”說話間,她緩緩地亮起了手裡的量天法尺,一字一句地說:“你們行事過了界,過界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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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別衝動。保安觀氣數已盡。知道什麼叫獨木難支嗎?”

那聲音更近了,一個身材矮小、佝僂蒼老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走來,沒多久就站在了距離路無歸不到三丈遠的地方。

這是一個身高只有一米四幾穿著壽衣的小老太婆,那雙眼睛綠幽幽的,和夜裡的黃鼠狼的眼睛一模一樣,站姿和常人有點不一樣,很像四肢著地的動物學人站立般彆扭。

左小刺見到這老太婆出現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大叫聲:“尼瑪,黃鼠狼變成人了?”

遊清微淡淡地說了句:“套了層人皮而已。”

左小刺頓時腦補成扒開人皮剝出一隻黃鼠狼的情形,頓時一陣惡寒。

那黃鼠狼說:“小丫頭,親孃難道還比不過一條沒多少用處的死蛟?”

路無歸沒理會這只套了人皮的黃鼠狼,她飛快地摸出兩道風罡符往腿上一拍,舉起量天法尺以迅雷不及掩耳朝著那黃鼠狼精撲殺過去。

她一動,左小刺和遊清微同時動了,兩人一左一右夾擊黃鼠狼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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