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清微看到路無歸拔草的動作,笑了笑,說:“小悶呆,我們還沒有到地方,得再往裡再走十幾裡。我師叔和小刺他們還沒有到,在這裡等他們。”

路無歸“哦”了聲。

遊清微站在路無歸的身邊,踢了踢腳下的石子,說:“爺爺不讓我下井,這次有你一起,他總算同意了。帶隊的人是我師叔,算得上是他的衣缽傳人。另外有一對師徒,是鎮井人出身,他們鎮的那口井因為拆遷蓋房填上了,我爺爺拉他們入了夥,王道爺想帶徒弟下井歷練歷練就答應了。另外有三個鬼道的人,他們要陰珠,我們再給他們提供物資,就一起搭了個夥,路上相互照應。”

路無歸問:“陰珠?”

遊清微說:“鬼珠子,鬼身上的東西,好像是由陰氣凝成的結晶,沾陽氣就化。”

路無歸“哦”了聲,想起有些厲害的鬼打死後,會掉點渣,那渣掉在地上用不了多久就會散成陰氣。

遊清微說:“零七年的時候就找到了這口井,爺爺親自來看過,說這口井太兇,一直沒敢下去。這次好說歹說,那三個鬼道的人終於同意和鎮井人搭夥,再加上有你,就來了。”

路無歸想了想,問:“鬼道的人和鎮井人有矛盾?”

遊清微說:“有點不對付,鎮井人見到無主的黃泉井是見一口封一口,鬼道的人要借黃泉井走陰找陰珠。”

路無歸明白了。她心說:“原來是鎮井人把鬼道的人要走的路給封了。”她想起小時候有一回自己無聊,搬了一堆石頭在田梗上擺成一排,有一個人騎摩托車路過,看了看石頭又看了看她,把摩托車一停,抽起摩托車後座上放的捆貨的皮帶就要抽她。莊富慶在不遠處的地裡看到她被那人追,揀了塊石頭“呼呼”地從旁邊的小山坡上衝過來就要跟那人打架。後來那騎摩托車的人繞路走了,莊富慶把她訓了頓,讓她把石頭挪開不準再堵路,說再有下次不用別人動手,他都抽她。

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對。鎮井人如果不把沒人守的井封住,周圍的人會遭殃的。

等了大概半個小時,有一輛白色的大越野車搖搖晃晃地從土路上開過來,停在了他們的車後面。

車門開啟後,左小刺從駕駛位上跳了下來。她看到路無歸就衝路無歸揮了揮手,喊:“小悶呆。”

遊清微一臉驚悚地看著左小刺,問:“你怎麼來了?”

左小刺叫道:“你下井居然不帶我!”她走到遊清微的身邊,勾住遊清微的脖子,問:“知道什麼叫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麼?”

遊清微問:“我爺爺同意了?”

左小刺說:“既然我收到了訊息,遊爺爺不同意也得同意啊。”

一個五十來歲,穿著戶外裝的男子下車後,走過來,說了句:“師傅說這這丫頭性子野,不把她帶上,回頭她再自己偷偷溜過來更麻煩。”他走到路無歸的身邊,說:“這位就是路小姐吧?”

遊清微說:“師叔,這位就是路無歸。”又對路無歸說:“小悶呆,這是我師叔,他姓龍,叫他龍叔就好了。”她又向路無歸介紹了跟著龍叔一起來的另外四個人,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是龍叔的兒子,叫小龍,另一個三十來歲的人是他徒弟大名叫薛元乾,遊清微叫她乾哥;再有就是那一對鎮井人師徒了,師傅看起來有五十多歲,怎麼看怎麼像是村裡種地的人,另一個是跟小龍差不多大的年輕人,兩人一下子看了眼路無歸就開始打量四周。

路無歸看得出來,他倆看不上她。

遊清微對路無歸低聲說了句:“那兩位就是鎮井人,年長的那位姓秦,人稱秦道爺,喊他秦道爺就好。另一位是他徒弟,跟著他姓,我一直稱呼他小秦。”她說完就上前去打招呼。

路無歸“哦”了聲。她見對方不願搭理她,也不想湊上去。忽然上風處有一股死臭飄過來,那臭味跟屍體腐爛的味道如出一輒。死氣飄來的同時,還有很輕淺的腳步聲隱隱傳出。路無歸側耳聽了下,確定那散發著屍臭味的腳步聲是從村裡出來的。她反手伸到身後的揹包中一把抽出法尺,詫異地看向村子方向,心說:“大白天的居然還有屍怪出來?”她抬頭看了看天色,明顯只有下午五點左右的樣子,照理說這時候是不會有屍怪出來的。

她盯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只聽到那腳步聲從村子裡朝他們這裡直奔過來,速度不算快,但也不算慢。

沒過多久,她就看到一個人影從那塌了房頂的青磚房出來,似乎朝他們這看了眼,然後速度就快了起來。

路無歸心說:“大白天還敢出來!”她一看這屍怪的速度和靈活度就知道有點不太好對付。她深吸口氣,用力一個踏步奔著那大白天都敢出來的屍怪就去了。她一衝出去就聽到遊清微驚叫了一聲:“小悶呆”,緊跟著又是左小刺的聲音傳來:“她幹嘛去?”她心說:“就你們這警覺性還下井!”頓時一陣嫌棄。

左小刺的叫聲又響起:“尼瑪,跑得好快!”

路無歸在心裡一陣鄙視:“這叫借風勢!風罡!”她腳踏風罡步,很快就衝到了從村子裡出來的屍怪前,一眼就看到這屍怪滿臉死氣,她騰空而起,法尺對著那屍怪就砸了過去。就在她騰空跳起的瞬間,她看到那屍怪朝他看來,那眼神充滿了詫異,然後像是猛地一驚,瞳孔一縮,一個撲身朝旁邊閃去,在草地裡打了個滾。

路無歸一尺子拍空,落在地上,驚疑不定地瞅著那滾到草地上又與她拉開距離的“屍怪”,問:“人?”他一身死氣,還有屍臭味,但是那眼睛是活人才有的,而且,通常來說屍怪都是力氣很大但是很笨拙,遇到攻擊通常都是用手擋啊,或者是不管不顧地撲上來,很少有屍怪會打著滾躲的。

那“屍怪”拍拍衣服上的草屑,沒好氣地掃了她一眼,問:“你是遊道法的人?”

路無歸“呃”了聲,說:“算是吧,遊清微領我來的。”她忽然想起還有三個鬼道的人。她之前以為“鬼道”是收鬼的道士,這會兒看到這人,又覺得應該理解成像鬼一樣的道士啊。

這人連呼吸都透著屍臭味,如果不是他的面相不是死相,又有雙活人的眼睛,看起來真就跟屍怪差不多。

那“屍怪”回頭大聲地吆喝了一聲“嘿”,又有兩個比他還像屍怪的人從旁邊一個塌了一半的破房子裡出來,他叫道:“人來了。”

他們沒再理路無歸,朝著遊清微的車子走過去。

路無歸收了法尺,跟在他們的身後回到車子旁,就看到小唐從後備箱裡往外拎揹包,給了他們三人一人一個大揹包。

遊清微來到路無歸的身邊,有扇子抵在嘴邊低聲問:“你剛才做什麼?”

路無歸說:“我以為他是屍怪。”

遊清微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說:“大白天的哪來的屍怪?”她低聲說:“鬼道的人常年跟屍體和鬼怪打交道,身上沾的死氣比較重而已。”她又用更低的聲音說了句:“修鬼道的人,看起來越像鬼的就越厲害。不過他們的脾氣都不好好,你少招惹。”

路無歸看了眼遊清微,沒作聲。她又不是眼瞎,看得出來他們是走邪路子的。她心說:“難怪跟鎮井人不對付。”她又朝聚在車子前的這一群人看去,三撥人湊起來居然有十二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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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負責後勤、採購方面的事,不下井,不算他也有十一人。

這讓路無歸有點無語,這麼多人下黃泉井,遇到打不過的屍怪或大鬼跑都不好跑。有些地方很窄,人一多,跑起來就會擠,反而會壞事。絕對不如一個人下井便捷。就像她家的那口黃泉井,井口只容一個人側身透過,那天她揹著爺爺逃的時候,如果只有她一個人或者是只有爺爺一個人,都不會有事。她覺得爺爺的背上都是傷,就是因為那口子太窄,爺爺讓她先過去,爺爺等她先過的那會兒被屍怪追上撓傷的。

“小悶呆,走了。”

遊清微的聲音把路無歸的思緒拉回來,她見到這一群人都把東西分好了,除了那叫秦道爺的鎮井人是挎著一個道士用的那種老式布包外,其餘的人都是揹著揹包。

她跟在遊清微的身邊朝著村子裡走去,走了沒多遠就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是小唐回去了。

剛才在村子外還沒有太多的不太好的感覺,進了村子就像是踏過了界一般,進入了不屬於活人的地界。

傍晚時分,天還沒黑,陰氣、煞氣隱含著血光就從地裡往外滲,使得村裡的天色比外面的天色暗了許多,像是提早進入了黑暗。如果這時候爬到遠處的高山上朝這村子看來,肯定能看到被一片淡淡的黑霧籠罩住的村子。

保安觀的天也黑得早、黑得快,這裡的天比保安觀黑得還快。

如果是她自己一個人下黃泉井,她絕對會扭頭就走,另外找井下。

路無歸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口井比保安觀的井還兇,她估計極有可能會有屍怪。鬼陰屍煞,鬼多的地方陰氣重,屍怪多的地方煞氣濃。這地方的陰氣重,煞氣比陰氣還重,煞氣裡還有血光。

她只遇到過一次煞氣中帶血光的屍怪,就是把爺爺撓死那只屍怪。那屍怪渾身紅通通像用血浸泡過,速度比她全力跑起來的速度還快,衝過來的時候看能看到血紅色的殘影,跟它對上,眼睛完全不夠使,只能透過它衝過來時帶起的風來判斷它的位置。

她忘了是怎麼遇到那只屍怪的了,只記得她揹著爺爺一直跑,它一直在後面追。好像爺爺和它打了一架,沒打過,受了傷,爺爺讓她跑,她才揹著爺爺跑的。她記不清楚了,只隱約有這樣的感覺。

天黑了下來。

忽然,“啪”地一聲響,刺眼的光照得路無歸晃了晃神。她扭頭一看,見是左小刺居然摸出了手電筒照路。

左小刺晃了晃手電筒,說:“冷光棒下井後再用。”

路無歸詫異地問:“你在黑暗中看不見路?”

左小刺看了她一眼,問:”你在黑暗中能看見路?”

路無歸聽左小刺這麼問就知道左小刺在黑暗中看不見路了。她想了想,說:“左小刺,要不你回去吧,外面還停著一輛車。”

左小刺叫道:“別啊!我求了好久,他們才帶我下井的,我這連井都沒看到你就讓我打道回府,以後我還混不是混了?”她可憐兮兮地喊:“小歸歸,斷人前途如同殺人父母。”

路無歸噎了下,問:“那你會開陰眼嗎?”

左小刺說:“會啊。”開陰陽都不會,還怎麼混?

路無歸說:“那你要是看不見路了,記得開陰眼。”

左小刺說:“行!”

路無歸看了看周圍越凝越濃的陰氣和煞氣,她又看了看遊清微和左小刺這兩個半桶水,想了想,把包背在前面,從包裡摸出她那足有半尺厚的一疊符,從裡面翻出兩打風罡符給了遊清微和左小刺一人一打,說:“給。”

她說完就看到大家都在回頭看她。她心說:“你們不會是想要我的符吧?自己不知道準備啊!”麻利地把剩下的符裝回了包裡。

她剛把符塞回包裡裝好就聽到小秦低低地說了句:“這傻冒帶一堆符就想下井。”

小秦剛說完,秦道公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腦袋上,說:“專心趕路,你管那麼多做什麼!”

左小刺看過路無歸給她的符,果斷地放在最容易掏出來的地方。她不會畫符,但表妹教過她認符和用符。

遊清微道了句:“謝了。”把路無歸給她的符貼身放在隨手就能掏出來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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