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喊中,一大團黑騰騰的陰氣包裹著一個骷髏腦袋朝著路無歸飛撲過來,嚇得她手臂一振手腕一抖,手裡的法尺對著那飛撲過來的骷髏腦袋“啪”地一尺子拍在那骷髏的腦門子上,打得骷髏頭在空中翻滾著飛出去……

一回頭,又一腳踏在一根蹦起來的腿骨頭上,踩得那鬼骨頭在一聲“咔嚓”聲中碎成了骨頭渣子!

骷髏、骨頭、陰氣四溢的樹根、棺材板等各式各樣亂七八糟在陰氣的裹挾下前仆後繼地飛過來,跟下垃圾雨似的。

鬼,有形無體,遊離在天地間很容易散,所以喜歡依附在某種陰氣比較重或者是有靈性的物件上。有靈性的物件不好找,附著在屍骨上是個很不錯的選擇,沒有依附的鬼靈只能算是遊魂野鬼,幾乎都是不成氣候的。

路無歸顧不上去管那些陰氣,揮起法尺有選擇地把那些飛過來的大件的或者是陰氣特別凝實的鬼物拍飛,至於那些什麼巴掌大團的陰氣裹著一根指骨這樣的鬼物就不怎麼顧得上了,反正被撞一下又不痛不癢。

忽然,那穿著大紅嫁衣的吊死鬼又過來了。

她一過來,周圍的鬼都往旁邊躲。

大紅嫁衣吊死鬼沒有立即撲上來,而是站在距離路無歸約有五六米遠的地方喊:“你怎麼這麼兇?快住手!我們聊聊,打打殺殺的多不好。”

那聲音飄飄忽忽的就跟繞在路無歸耳邊似的,路無歸只覺腦子“嗡”地一聲有種魂魄要出竅離體的錯覺,她再看,見到那女人似嗔似惱地看著她。

路無歸知道鬼擅迷人心,聽到這聲音就知道這鬼要鬧哪一出了,她用力地眨了眨眼定了定神,再定睛一掃,僅一眼,她就看到那美豔的大紅嫁衣吊死鬼站的位置出現一團翻滾的濃黑如墨的陰氣,那陰氣中包裹了一具衣服已經**到什麼都不剩的乾屍骷骨,一層皺得跟老樹皮有得一拼的皮包裹著一把骨頭,那頭髮枯得跟把乾草似的。她覺得燻臘鴨都比它豐滿有肉感!路無歸忍不住衝那大紅嫁衣吊死鬼翻了個白眼,又一轉身“啪”地一尺子把一個撲過來的白森森陰慘慘的骷髏腦袋拍地上去了。

路無歸又發出一聲大喊:“遊清微,你在不在?”

“我在這……”一個飄飄忽忽的聲音從遠處隱隱傳來。

路無歸又翻了個白眼,心說:“你先把舌頭長出來再出聲來騙我!當我聽不出是鬼叫還是人說話啊!”

那大紅嫁衣吊死鬼惱怒的聲音傳來:“你說我招你惹你了嗎?你跑到我這裡打打殺殺,奴家好可憐啊……”

路無歸聽到那大紅嫁衣吊死鬼的鬼哭聲只覺腦袋疼,她一個邁步衝過去對著那頂著一頭乾枯頭髮的骷髏腦袋就拍了下去。

那大紅嫁衣吊死鬼的哭聲嘎然而止,跟一道紅影似的貼著路無歸拍下來的尺子“噌”地一下子就飄開了,緊跟著路無歸就聽到那大紅嫁衣吊死鬼說:“這小娘皮的比鬼還兇!”

路無歸稟持堅決不跟鬼說話的原則在心裡回了她一句:“你才是小娘皮!”就在她分神的這一瞬間,那大紅嫁衣吊死鬼突然衝到了面前,一雙鬼爪子以比閃電還要快的速度掐在了路無歸的脖子上。

大紅嫁衣吊死鬼身上的陰氣把她罩了個嚴嚴實實。

路無歸只覺被掐得脖子都要斷了,眼珠子直往外鼓,瞠大的眼睛看到森森鬼氣撲面而來,那深陷的眼窩、張大的黑漆漆的嘴就在眼前,酸腐屍臭味撲鼻而來……

路無歸抬起尺子就朝那大紅嫁衣吊死鬼的腦袋砸去,結果她手裡的尺子還沒落下,這穿著屍骨的大紅嫁衣吊死鬼一抬手抓住了法尺,她聽到“滋”的一聲水滴到燒熱的鐵板上的聲響響起,一股屍臭伴隨著焦臭就飄散開來,可這時候她已經顧不上臭了。眼前那張得無比巨大的黑窟窿般散發著惡臭和往外冒著濃郁陰氣的大嘴正朝著她的嘴湊過來,這是要嘴對嘴吸陰氣啊!

這大紅嫁衣吊死鬼一隻手掐住路無歸的脖子,一隻手緊握住路無歸的法尺,那法尺上的符紋跟烙鐵似的燙得她的手“滋滋”直冒青煙都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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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鬼蜂湧而上,朝著路無歸撲過去,想要分一杯羹。

那大紅嫁衣吊死鬼充滿威脅意味地扭頭,那張大嘴朝著朝著四周發出類似於“啊啊啊”又似“嗬荷荷”的吡叫聲宛若野獸吼嘯般朝著四方嘶吼著。那聲音引得空氣都在震顫,震得路無歸只覺額頭青筋直跳,只覺渾身的血都似要往腦袋上灌、頭痛得似要炸了、雙眼直冒金星,很有種魂魄要出竅的錯覺。

周圍湧上來的那些鬼在這大紅嫁衣吊死鬼的嘶吼中紛紛後退。

路無歸回過神來時,大紅嫁衣吊死鬼那張恐怖的鬼臉已經湊到了跟前,幾乎都要面貼面了。路無歸把頭往後一仰,左手反手往揹包中一掏,將放在最外層的保命符一把摸出來“啪”地一聲拍在那大紅嫁衣吊死鬼的額頭上,連想都沒想,右手鬆開那被大紅嫁衣吊死鬼緊握住的法尺直接引動了天罡神雷符——

天罡神雷符落在大紅嫁衣吊死鬼的額頭上燃了起來,符紙上所畫的符紋則烙在它的額頭化作雷電般的紋絡一陣扭曲閃爍,同時以極其猛烈的速度朝外擴散——

那一刻,似靜極,一切似極快又似極慢,路無歸只覺眼前一片刺眼的雪亮,她感覺到緊抓住脖子的那枯柴般的鬼爪子一鬆,面前的危險讓她甚至來不及思考就已經就地連續幾個翻滾……

“轟”地一聲炸響震開,湧蕩過來的電流激得路無歸渾身一通麻痛,她甚至聽到自己的頭髮在電流透過時發出的“吡吡”作響聲……

眼前一通眼花繚亂,耳邊一片“嗡”地耳鳴聲,只覺天旋地轉暈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感覺過了好久,那眩暈和噁心的嘔吐感才消失,這才發現自己正趴在地上。她抬起頭,眼前仍然很花,看什麼都在晃,她晃晃悠悠地爬起來跪坐在地上,又暈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周圍散落一地碎散的白骨,沒了頭蓋骨的半個骷髏腦袋落在她的法尺旁邊。

渾身發軟的路無歸手腳並用地爬到那堆碎散的骨頭旁揀起她的法尺,又朝旁邊散作一堆的骨頭架子看去。她估計這就是那大紅嫁衣吊死鬼附身的那具屍骨。死了這麼多年屍骨早就腐朽了,再被雷符這麼一通轟,就成了爛骨頭渣子,再想有鬼想用這骨頭附身都不可能了。

雷符?

雷符!

八十萬起拍的雷符!

路無歸驚得懵住了,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好像腦子有點發懵,習慣性地就又用了一張雷符……

她怕自己用符的時候不小心手快把雷符誤用了,還特意把它單獨放在一邊的,她當時還想雷符重要,命更重要,生死危機關頭拿來保命摸起來還方便——

這就給用了一張。

一順手就用了一張。

至少八十萬沒了。

“小悶呆?”一個不確信的聲音飄來。

路無歸驚了跳,她回神,半張著嘴朝四周看去,只見周圍黑蒙蒙的沒有遊清微的身影。那株跟大樓般高大的老槐樹的陰氣翻湧得更加厲害了,密密麻麻的陰魂厲鬼圍在周圍,似乎是想撲過來但又似有什麼讓它們極為忌憚不敢靠近。

路無歸又看看自己身邊,才察覺到剛才雷符劈過把周圍的陰氣都轟散了,這會兒殘餘的雷意消褪,才又有陰氣聚攏。

路無歸提著法尺站起來,用胳膊在臉上用力地蹭了蹭,唸叨道:“不心疼,不心疼,我會畫。”

忽然,有只青面獠牙的鬼居然不懼這裡未完全散去的雷意朝著她直接靠了過來。

路無歸握緊手裡的法尺,對著那青面獠牙鬼就衝了過去,她衝到那青面獠牙鬼的面前掄起法尺對著鬼腦袋就要砸下去,她的法尺都抬了起來,人也跳了起來,那鬼居然不走尋常路,居然跟人一樣側身一閃——

閃又怎麼樣!

路無歸的左手掐起一道鎮鬼印就拍了過去!

她一掌拍出,隔空打在那青面獠牙鬼身上,一點反應都沒了,就跟她拍了團空氣過去似的。

“是我!”青面獠牙鬼的聲音清楚又清晰,還非常耳熟。她狐疑地看向這青面獠牙鬼,就看到這青面獠牙鬼衝她擠了下眼睛,那黑漆漆的眼睛特別的亮,像夜裡的星星。鬼是沒有這樣的透亮乾淨的眼睛的,路無歸一陣恍惚,心道:“這眼睛好眼熟啊!”沒等她反應過來,那鬼居然兩步衝到她的身邊,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她正在抬起尺子開打,但入手那無比真實的沁涼如玉般的肌膚相觸的觸感讓她的腦子“嗡”地一聲冒出三個字“遊清微”,那抬到一半的法尺又落了下來,她被遊清微拉著跑。

路無歸跟在遊清微的身邊只見身旁那些鬼跟走馬燈似的一晃而過,還聽到遊清微口中輕聲喝念法訣向天地借法揮著手裡的那扇面開啟的摺扇朝著攔在前面的鬼揮去。

那摺扇一揮就是一幅巨大的發著的金光破魔鎮邪符飛出,又或則是一個飛速旋轉的太極乾坤圖飛出。“破魔鎮邪符”和“太極乾坤圖”從張開的扇面中飛出跟見風就長似的,能撲出去七八米遠,變成三米多高的巨符,打得那些鬼無法靠近。

路無歸心說:“這扇子比法尺好用。”

遊清微拉著她往鬼少的地方跑,身邊的鬼越來越少,直到周圍都沒見了鬼,她才聽到遊清微喘著氣說:“你……你不累啊!”

路無歸心說:“累?人在這地方體重都要輕幾十斤怎麼可能累?”她聽遊清微喘得厲害,可一抬眼看到的還是一張青面獠牙陰氣騰騰的鬼臉,不由得好奇的湊上去,仔細打量,問:“你怎麼長了張鬼臉……”問完才看清楚遊清微的臉上戴的居然是一張鬼臉面具。

遊清微喘了幾口氣,鬆開路無歸,手撐著膝蓋又大口地喘氣,問:“你……你怎麼來了?還……還跑那鬼……鬼樹……樹下去……居……居然……還……還用了……雷……雷符……”

路無歸聽她越說話越喘,說:“你先把氣喘勻。”

遊清微揮揮摺扇,說:“不……不能久留。走。”她又喘了幾口氣,領著路無歸朝前面的黑暗中走去。

那是真的黑啊,黑得什麼都看不見的黑。

路無歸見到前面黑成那想就不想去,結果又被遊清微一把抓住手腕往前拽去。她跟在遊清微在黑暗中摸黑地七拐八扭地走,然後眼前忽然一亮。

突起的光亮讓她很不適應地半眯起眼,過了一會兒才適應過來,這時候遊清微已是一聲:“累死我了”坐在了地上。

路無歸睜開眼又看到左小刺用手支著身子半躺在地上正抬眼看著她。

左小刺沒戴青面獠牙面具,不過面無血色、眼窩內陷、嘴唇青烏、印堂發黑,渾身上下內外陰氣繚繞,一看就是在陰間地界待太久被陰氣侵蝕元氣大傷的鬼樣子。摘下青面獠牙鬼面具的遊清微看起來比左小刺稍好一些,也就只能是稍好一些,同樣是陰氣纏身、面無血色、印堂發暗。她倆現在這面色在電筒燈光的襯托下,要是讓普通人看到肯定會以為撞鬼了,反正去拍鬼片都不用畫妝。

折騰了半天,路無歸餓了。她把揹包解下來盤膝坐在地上,開啟揹包就摸出一袋牛肉乾撕了塊在嘴裡,含糊地問:“你們怎麼窩在這不回去啊?遊清微,你媽媽急得都快哭了,你爺爺急得額頭上的筋都冒起來了。”她說著就看到遊清微和左小刺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同時打個激靈就坐了起來,她才剛拿到手裡咬了一口的牛肉乾連同手裡的那袋都被左小刺奪走了。她剛叫了聲:“我的牛肉乾……”她放在膝蓋上的揹包就又被遊清微給搶走了。

遊清微一把拉開路無歸的揹包,頓時驚住了!路無歸的揹包裡塞得滿滿當當的全是吃的,牛肉乾、雞腿、能量棒、巧克力和好幾瓶礦泉水。她拎包的時候就覺得沉,至少有十幾斤重,這會兒一看,這簡直……

遊清微震驚地問:“你背這麼多吃的下來,是準備來這裡郊遊渡假嗎?”

左小刺的嘴裡嚼著牛肉乾含糊地問:“有水嗎?”

遊清微趕緊摸出一瓶遞給左小刺,自己也拆了根能量棒送到嘴裡含住,又低頭去翻路無歸的揹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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