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劍技：機先
箭蛙躲在小路旁樹幹的陰影裡，用它那雙鼓鼓的眼睛注視著下方經過的獵物。它的膚色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尋常的冒險者們很難注意到它，而箭蛙有足夠的耐心等待獵物出現破綻，射出口中致命的毒箭。
那是一個十個人的小隊，正結陣對付一隻二級魔獸巨鼠，完全沒有任何破綻，只有吊在最後的一個青年左顧右盼，似乎在神遊物外地看風景。
那麼獵物目標就確定了。
箭蛙終於出手了，一支紫綠色的吹箭從背後悄無聲息地飛向了年輕人的脖頸。只見他的右手向上抓了抓，似乎想撓頭髮一樣精準地抓住了那支吹箭，而後他手腕一抖，那支吹箭時光倒流一般按照原來的路徑飛射而回，以箭蛙的動態視力，竟然絲毫沒有察覺死亡的降臨。
“篤。”一聲吹箭入木的輕響後，釘在上面的箭蛙蹬了兩下腿便再也不動了，而襲擊隊伍的魔獸巨鼠也被一杆爬滿花紋的銀色長槍穿心而過，腥紅的鮮血噴濺而出，染紅了小路兩旁的草木。
希亞的槍尖一挑，一塊土黃色的魔晶便從巨鼠的胸口飛出。副團長卡莫奈一把接住，裝入自己的包裹中。他負責收集傭兵團的戰利品，然後按照貢獻進行分配。
這已經是他揹包裡的第三塊魔晶了，而在前方探路的薇拉和莫蘭迪剛剛傳來訊息，有一隻三級魔獸林梟正在附近徘迴。
“團長，看來這一次我們會收穫頗豐啊。”魔法師博德說笑著道，這麼多人對付一個二級魔獸，簡直不要太輕鬆。
“不能大意，”希亞的臉色卻有些凝重，“這麼短的時間內，我們已經在外圍地區遭遇三隻魔獸了。雖然只是低階魔獸，但這絕對不同尋常。”
希亞不知道的是，如果算上剛才偷襲的一級魔獸箭蛙，和尚未鑽出地面就被羅格的火焰魔法化為飛灰的三級魔獸食人花，他們已經遇到五隻魔獸了。
“先離開這裡，否則巨鼠的血腥氣會引來更多的魔獸。”希亞的話音剛落，一道淒厲的梟鳴便由遠及近地從空中傳來。
“來了！”博德手中的魔法長杖指向空中，用精神力鎖定著急速接近的龐大林梟，口中飛快地誦唸道：“遊離在大氣中的火元素，請聽從我的指揮，跟隨精神之力凝聚，用熾熱的火焰燃燒我的敵人吧！火球術！”
魔法長杖尖端的空氣突然變成熾烈的紅色，一團火焰在魔杖頂端的空氣中凝聚後，向林梟的方向急射而去。林梟怎會任由自己被最討厭的火系魔法打中。它的翅膀高頻率地閃動，伴隨著一聲長鳴，劇烈的罡風呼嘯而下，連帶著博德的火球一起向傭兵團的方向吹去。
“是林梟的天賦技能‘烈風’！團長！”
“V”字陣型兩側的成員想要幫自己的團長一起抵擋這一擊，卻聽見希亞堅定的聲音從最前方傳來。
“別慌，保持陣型，我能應付。”
希亞吐氣開聲，修長有力的雙腿微微彎曲，她緊握著手中的銀色騎槍，在罡風臨體的一剎那，從下而上閃電般地一揮，糾結著火球的罡風瞬間被一道銀光從中破開，化為勁風向兩邊散去，將希亞的滿頭紅發高高吹起，如同燃燒著的烈焰。
魔獸林梟本能地覺得這個穿著輕鎧的紅發女騎士並不是很好對付，而隊伍中間的三個脆弱的遠端職業又被保護得像龜殼裡的肉一般，讓它無從下手。
不知是羅格的運氣不好，還是林梟的運氣不好，這只魔獸終於盯上了隊伍末尾平平無奇的羅格，將翅膀一攏便俯衝下來，鋼鐵般鋒利的爪子高高揚起，下一秒就要將獵物開膛破肚。
“羅格兄弟，小心！”霍普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大吼著提醒羅格注意的同時，手中的巨劍橫在胸前，兩個跨步就來到了羅格的身邊。以他的力量和反應，完全可以替“孱弱的E級劍士”羅格兄弟擋下這一次攻擊。右側的年輕劍士也在往羅格的方向衝來，隊伍中間的兩個魔法師也轉身施法，這就是團隊配合的妙處。
但比他們的反應更快的，是羅格的劍。
時間的長河像是被抽掉了一瞬間一般，上一秒林梟飛撲而下，眼看就要衝刺到羅格的身前，而下一秒它就已經鮮血淋漓地掛在了羅格的劍上。那把破鐵劍穿心而過，一剎那就剝奪了三級魔獸林梟的所有生機。
這一劍，是羅格自己的劍——S級冒險者，鬼面劍士格洛卡倫的成名劍技：機先。
料敵機先。
大陸上的頂尖冒險者們對所謂的“機先”劍技是否存在都無法確定。這一劍太詭異，沒人明白原理，沒人看得懂劍路。唯一知道的，是這一劍每次都能如鬼神相助一般找到敵人的破綻，然後從容擊破。
“它自己撞上來的。”羅格笑了笑，在被石化了一樣的夥伴們的注視下，將手中散發青光的魔獸晶核拋向副團長卡莫奈。可他竟然一絲反應都沒有，任由那塊價值不菲的三級魔晶砸在自己的腦袋上。
最先回過神來的霍普一把搶過來羅格手中的劍，高高舉在樹葉間透過的斑駁陽光下反反覆覆地研究了半天，終於滿臉迷茫地說了一句：“這就是普通的鐵劍啊。”
“好快的劍。”身旁的年輕劍士喃喃自語，“原來比知道差距更絕望的，是看不見差距在哪裡。”
“我看清他把劍捅進林梟的身體裡的動作了，看得千真萬確，”博德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拉著身邊的卡莫奈道，“可拔劍和出劍的兩個動作，我怎麼一個也沒看見？”
“我比你回頭還要慢一些，等我看見的時候，林梟已經掛在那裡不動了。”
被眾人注視著的羅格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一下，眼角瞥見不信邪的霍普拿著鐵劍就要往樹幹上掄，羅格急忙把鐵劍搶回來，收回自己的劍鞘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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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一百多銅幣買的呢，自己九分之一的身家都在這把劍上，這要是被霍普弄卷了刃，自己的錢袋豈不是又要縮水。
“你……你真的只是個E級劍士？”希亞也來到了羅格的身前，那張英氣十足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
“如假包換。”羅格掏出自己的冒險者憑證，在希亞的面前晃了晃。
“你的師父一定是個大陸聞名的劍聖，你有這樣的實力，就算日後成為又一個S級傳奇劍士冒險者格洛卡倫，我也不會奇怪。”
“我成為我自己？”羅格哭笑不得地暗想道。
“只要肯努力，人人都有成為S級的一天。”羅格誠懇地說。
“你說的沒錯，”希亞忽然展顏一笑，那笑容充滿魅力，如同盛開著的紅玫瑰，“我相信，我們都會有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