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花開一樹。雲娣的母親逢人便訴苦,也不知道咱們家這棵歪脖子樹怎麼就開不出好花來?閻家阿婆兒子在市裡當領導,女兒在廣州開公司,兒女們給老倆口打牌的錢都是一給一二十萬。

我和閻家阿婆同是一個單位退休下來的,我的日子怎麼就過得那麼悽慘?雲娣的母親抑制不住訴說的衝動,你看看我,大兒子下崗,而且離了婚,大女兒雖說掙的不比別人少,可畢竟瞎了,小女兒的婚姻又遲遲不動,只有二兒子暫時過得風平浪靜,可也算不上有多紅火。

這二十幾年來,雲娣母親的心裡愁巴巴的,從來沒有舒坦過。心情一不順,就只有去打牌,一點退休金有一半都輸在麻將桌上了。

雲娣每次犯倔的時候,母親總會罵她,嫁不出去,沒人要的東西!真不曉得你這刁鑽潑皮的性格是隨了誰?被抵到痛處,羞憤難當的雲娣,自然是口不擇言,對母親惡語相向,說的做的,全不像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家了。

雲娣時常參加同學聚會,同學們都是拖家帶口的,雲娣孑然一身,自然就成了大家夥惦記的物件。可混得好的男同學都盯著年輕的小姑娘,沒錢沒地位的雲娣又看不上。別說和哪個男同學談戀愛結婚,再續前緣了,就是做小三,都沒地方做去。所以她的婚姻大事,就只能一直拖著。

雲娣的穿著看上去都像蝙蝠衫,她那圓滾滾的身段,再高階的料子,再天才的設計,怎麼穿也穿不出楚楚動人的效果來。雲娣胖乎乎的,不適合像時裝模特似地捯飭,可這並不妨礙她對於購物的狂熱。雲娣的一點工資不是賭博輸光了,就是換成了一堆花花綠綠的衣物。她是淘寶,京東商城等等網站的常客,一年四季,想要知道什麼時候有打折的衣服,化妝品,包包,只要向她諮詢即可。

雲娣的煙放在抽屜裡,沒什麼煙癮的榮健時不時偷出一兩根來抽抽。有時候,雲娣幾天不來,煙盒裡的煙就讓榮健抽得只剩下一兩根了。雲娣發過一次脾氣,榮健再也不敢一根接一根地拿煙了,可順個一根兩根,還是很平常的事。

來按摩的客人給雲娣介紹了個物件。小夥子叫戴路,比雲娣大了三歲,他們家祖孫三代都是鐵路工人,他自己也是。戴路一看就是一個慳吝古怪,不諳人事,不懂變通,不合潮流之人。

戴路來時揹著一個金利來的包,也不知是從哪裡淘來的假貨。揹包就揹包唄,背了這麼久,他還一直不肯剪去包上封著的標籤,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真是一個鄉巴佬!雲娣看著就覺得好笑。

既然想要談戀愛,花錢是必不可少的吧。和戴路出去兩次,不管是看電影還是吃飯,都是雲娣買的單。戴路僅僅出過一次打車的錢。要不是看他端了一個鐵飯碗,雲娣早就不想搭理他了。

雲娣抽菸,喝酒,嚼檳榔,打牌,買地下六合彩,和她那些結了婚,甚至已經是幾個孩子的媽媽了的女同學沒有兩樣。戴路沒有任何不良嗜好,沒有貼心的哥們兒,同事家裡紅白喜事,請客做壽,他一概不參與,一塊錢份子錢都捨不得出。雲娣和戴路,這樣迥然不同的兩個人,一開始就出現了水火不相容的架式。

雲娣一家人總是當了戴路的面,數落他是鄉下人,小氣,愛猜疑,沒有一點派頭。說得一多,戴路就急眼了。鄉下人不是人嗎?看不起鄉下人還是怎麼的?既然嫌棄我是鄉下人,為什麼又要和我搞對象呢?

對了,雲娣和戴路,是在搞對象,不是在談戀愛。就像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經人介紹結婚走到一起的人一樣。他們連戀人之間起碼的相互欣賞都沒有,純粹是各自羅列出了價碼和條件,看看達標了沒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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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這樣,兩個人還是按照相親的程式,繼續交往著。一步一步向著結婚的目標,保持著不至於太冷場的聯絡。

認識兩個月後,怎麼著也該請雲娣一家吃個飯了。可摳門如戴路,會捨得花這個錢嗎?

這天一大早,戴路就出門了。到了按摩店,叫上店裡學按摩的榮健,戴路就去隔壁菜市場了。買了些雞鴨魚肉,蝦子,滷菜什麼的。戴路不擅長廚藝,卻要班門弄斧,堅持要整一大桌子菜。他要求榮健給他打下手。榮健拿起戴路買的死鯽魚,剖殺了之後,就要放到水龍頭下去沖洗。

幹什麼?幹什麼!戴路衝到榮健身旁,一把搶過了他打算接水的盆。盆裡幾條死魚,泛發著瘮人的白光。

我能幹什麼?洗魚呀。榮健莫名其妙地看著戴路,心想,難道有什麼不對嗎?我沒做錯什麼呀。

魚不能洗知道嗎?要帶著湖塘裡的水做出來,那樣才好吃!戴路自以為是地向榮健說起他的做菜心得,什麼調味料的配製之類。

這樣的魚,看上去這麼噁心,不洗能吃嗎?榮健皺起了眉頭,把疑問咽回了肚子裡。想想這是東家的乘龍快婿,也就不再多管閒事,反正自己不吃就是了。

說好了是戴路親自動手,做一桌子菜給大家吃的。可每炒一個菜,戴路就叫榮健給他放鹽。榮健可無奈了,哪有做個菜還叫別人調味的,那這些個菜到底算誰炒的?可他沒有辦法,只得斟酌著把鹽味調準了。

端午節到了,戴路上雲娣家拜節,提了些鹹鴨蛋,臘牛肉,肉粽什麼的。雲娣的父母親設家宴款待了他,並且給了他一個兩百元的紅包。紅包的含義不言而喻──他們家認可了這個毛腳女婿了。

大概是因為戴路端了一個鐵飯碗吧,雖然這麼小氣,可雲娣一家還算是看好他。只要結了婚之後能養家,他怎麼吝嗇都無所謂。雲娣提出了唯一的要求,那就是,必須在市區買房子。

戴路要在湖濱做房子,湖濱有個小站,鐵路工人都在那裡居住。可城市的規劃還沒有涉及到那邊,在那裡做房子,不是要雲娣結婚後去鄉下住嗎?雲娣毫不通融地否決了他的提議。

兩個人的交往因為房子的問題劃上一個句號。分手以後,戴路賭咒發誓,他一定要找個城裡的女孩子,而且要找花板橋的。雲娣沒理他,只當是一個笑話。可是幾個月之後,戴路送喜糖來了,說是已經結婚了。看他那陣勢是想氣雲娣的,既然這樣,就該把老婆帶來呀,那樣豈不是更有效果?

戴路是不是真的解決了婚姻大事呢?這大概只有他自己曉得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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