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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跳,醫生都給上過藥了。”朱奶奶拉毯子把腿蓋上,醫生給膝蓋上了藥纏了紗布,表面滲了點血,看上去有點嚇人,“餓了吧,大貴添飯去,孩子一路趕肯定啥也沒吃。”大貴是朱文軒大伯的名字,叫朱大貴,很慢性子好脾氣的忠厚男人。
朱大伯跟大伯母劉秀芬有一兒一女,兒子朱文傑已經結婚了,在雅安市裡安家,女兒都五歲了。女兒朱文霞,就嫁給同村七隊的一戶姓張的人家,去年才生了個大胖小子。
兩人進廚房端菜去了,朱奶奶摸著朱文軒腦袋,“路上哭了吧?奶奶沒事兒,你放心。沒等軒軒娶媳婦兒奶奶是不會閉眼的。”
朱文軒被她抓著的手一直在抖,他抖的越厲害,朱奶奶就抓他越緊。看大伯他們快要出來了,朱文軒湊過去,在她耳朵邊上小聲告訴她,“我沒哭,憋著呢。”都沒看到你我哭給誰看吶?
☆、第九章 穀子熟了
為了方便朱奶奶,晚飯就擺在沙發前茶几上。朱大貴和劉秀芬不停給朱文軒夾菜,朱奶奶也夾。朱文軒就使勁兒吃。他一年裡大部分時間不在家,偶爾回來,待遇總是比其他人好。尤其是在朱奶奶這裡,朱文軒就是寶貝孫子,再二十八歲也是寶貝孫子。
“看你都瘦了啊,”朱奶奶一邊夾五花肉放他碗裡一邊惆悵,“你不是說沒吃食堂大鍋菜都是自己開小灶嗎?怎麼還瘦了呢?”在朱奶奶印象裡,食堂大鍋菜都是肉少菜多,說是炒其實跟水煮差不多。
“喲,媽這麼一說我也覺得瘦了。”朱大伯母對婆婆歷來孝順,少有各執一詞。朱大伯對老孃和老婆都言聽計從,看兩人心疼朱文軒,也趕緊跟著表示,“確實瘦了,多吃點啊軒軒。”
朱文軒哭笑不得,但心裡卻熱乎乎的,嗯嗯嗯應著,大口大口吃給他們看。
朱奶奶滿意了,對兒子和兒媳婦也滿意了。她就是摔了一下,失了點血,加上年紀大精神有些不濟,可胃口還是好的。被朱文軒逗樂著吃了一大碗飯,還喝下半碗骨頭湯。朱文軒怕她喝多了晚上起夜上廁所不方便,就把剩下小半缸盆都喝進自己肚子裡,把肚子漲了個鼓圓。
晚上,朱文軒住在大伯家,他們家奶奶雖然偶爾也打掃他住的屋子,但這次離過年還久,他回來的突然,沒有提前洗曬,只能明天過去收拾收拾再住。朱大伯把朱奶奶抱到床上,給她床底下放了尿盆,就留他們奶孫兩人說話。
朱文軒看床蠻大,問朱奶奶:“這是大伯家新做的床嗎?”他記得以前就兩根長板凳放著,上面平鋪一層木板,再鋪上乾草口袋布棉絮,墊上床單就可以睡了。
“就去年過年,文傑和文霞一起回來,都拖家帶口的。”床太小朱文傑一家三口睡不下,最後朱文傑睡了沙發。等他們一走,朱大伯母就催朱大伯買床,“你兒子和他媳婦兒難得帶孫女回來一次,竟然沒有床睡!”朱奶奶學大伯母兇巴巴的樣子逗朱文軒,自己也樂呵呵笑了起來。
聽人家說在外面給老闆打工很不容易,朱奶奶問:“你這麼急忙忙回家公司的事情沒關係吧?”
“奶奶你先等會兒。”朱文軒跑出去跟大伯說晚上就跟奶奶睡讓他們別單獨給他鋪床了。朱大伯知道他跟朱奶奶親,睡那屋還能照顧朱奶奶,就抱了一床被子給他由他去了。
朱文軒抱著被子回來,舔了臉跟朱奶奶說:“我都好多年沒和奶奶睡了。”
朱奶奶佯裝不高興,可身子卻在往裡面挪。朱文軒嚇了一跳,“您別動!我抱你我抱你。”,他把朱奶奶抱到裡面一點,自己也鋪了被子鑽進去,“奶奶,要是疼或者不舒服你就叫我啊。”說著就帶了點鼻音,眼淚水也滾落兩顆掉進枕頭裡。
“恩,我一定叫你。”朱奶奶可能沒聽出來他聲音不對。她還是很多年前跟朱文軒一起睡過,那時候朱文軒特別小,現在朱文軒都這麼大了,還能一起睡,她覺得很高興。
“對了,你還沒說你就這麼走了工作不要緊吧?”朱奶奶又想起來先前還沒說完的事。
“不要緊了。”朱文軒捏了一把鼻子,透透氣好多了,扭頭笑道:“我決定不去上班了,以後就在家陪你。”
朱奶奶愣了一下,然後笑得眼睛都眯了,“好啊,咱們明天就回去收拾屋子,還是住自己家裡舒服。”這邊朱文霞經常會帶兒子回來住,到時候大兒媳婦既要照顧她又要照顧孫子,肯定忙不過來。朱奶奶覺得自己傷得不重,過兩天就能下地,回家住更自在。
朱文軒本來就打算親自照顧奶奶的,也覺得回家住更方便。“恩,咱們明天一早就回去,你躺屋裡看我收拾。奶奶,我跟你說啊,我現在做排骨手藝比去年更好了,你肯定吃得動。”
“軒軒做什麼奶奶都愛吃。”
朱文軒零零碎碎跟朱奶奶嘮叨,朱奶奶什麼都笑著說好,但沒再過問他工作上的事。朱文軒不知道她是不是看出什麼了,但奶奶不問,他心裡也樂得輕鬆。那些不開心的事,到家就都忘記吧。他不想奶奶擔心他。
朱奶奶腿不方便,等朱文軒睡著後,拿一隻手在被子裡捏捏他的手,見是暖的,又替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才瞌眼休息。
第二天,在朱大伯和朱大伯母再三勸阻下,朱文軒和朱奶奶毅然搬回隔壁家裡。把朱奶奶安置在沙發上靠躺著,開啟電視給她解悶,朱文軒就挽袖子開始打掃衛生。大伯母平時都有過來幫忙收拾,客廳和廚房都挺乾淨,主要是他自己住的屋子,細細鋪了灰層,要整體收拾一遍。
朱文軒換了一張手機卡,全心全意照顧朱奶奶,一切塵埃落定似的平靜下來。一個多月後,朱奶奶基本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走起來有點跛。她自己不在意,每天跛著腳挨家去串門。
朱文軒看著心急,跑了幾次醫院人家都跟他說年紀大了只能慢慢養,他就隔天到鎮上菜市場買新鮮的魚和豬大骨回去熬湯給朱奶奶喝,又買鈣片牛奶讓朱奶奶補鈣。
朱奶奶這方面倒是配合,只要是朱文軒讓吃的她都吃,一個多月下來,人可見的胖了一圈。要是不看她腿,活脫脫就是個小白胖老婆子。周圍老姐妹們瞅見朱奶奶都要調侃,“這大孫子回來就是不一樣啊,你看你下巴都長兩層了。”
朱文軒有一天看見她跟老姐妹們站在一起,一堆人裡,沒一個像她那麼白頭發的,就問她想不想染成黑色,可以買回來替她染。起先朱奶奶說:“染了還長白,麻煩,不染。”,可過了半天她又改了主意,說:“要不等過年的時候你再替我染吧。”,她想過年的時候染,保持一個月,等年過了,再白回去就無所謂了。
朱文軒說:“好。”
朱文軒這一個月琢磨著以後在家幹點什麼。老本行他是不打算幹了,鄉下用不上。不過,朱文軒還是打算等掙著錢了重新翻修一下房子。他自己設計,請人來做。現在他和朱奶奶住的房子,還是以前朱爺爺在的時候建的,很老舊。
一樓有個堂屋,帶三間臥室,這是最早建成的房子格局。後來,擴建過一次,在挨著堂屋的菜園子上起了一空大屋。偏長,現在用作客廳,沙發電視都擺在這兒。再裡面還有一溜兒廚房,窄窄的,但跟客廳一樣長。
二樓也是擴建時候起的,總共五間房。有一間門是開在樓壩上的,現主要是堆放糧食用,另,陽臺上還開了兩道門,一個單間,一個是大間帶兩小間。當時建的時候,是打算以後搬到樓上住,大間做客廳,小間做臥室。可到現在,房子都建成十幾年了,除了放糧食那間,其他都只是個框架,門和窗都沒裝,就刷了白牆灰。
朱家房子前面正對遠處大山,視野開闊,光線很好。背後有一排櫻桃樹,站到二樓窗戶那裡都能夠到。朱文軒急切的手癢,想把房子裝修出來。不過,這一切還是得在有錢的情況下才能實施。他現在手裡這點錢不打算花,準備做啟動資金生更多的錢。
這天,朱文軒洗了衣服在樓上涼。朱大伯看到他就喊他到邊兒上說話:“你那天說去鎮上逛逛看做個什麼買賣,想好做什麼了嗎?”朱大伯家房子翻新過,修了個新樓壩,以前舊的被朱大嬸搭了雞籠在上面餵雞。朱大伯每天早上吃了飯都會爬梯子上去撿雞蛋。
“沒有。”朱文軒前天專門跑去做市場調查了,他發現鎮上的衣食住行還是繁榮的,但各行各業都呈現出一種飽和甚至有點過剩的趨勢。“鎮上的鋪面都很貴,而且能想到的也有人做了。”
朱大伯抽了幾口大煙,“文傑每次回來都要讓你大伯母給他準備東西,說自家種的糧食蔬菜比外面賣的好,養的雞鴨豬養肉也好,我們這兒家家戶戶基本都有種糧食蔬菜,在本地不好賣,你賣到外地呢?”
老家的東西好朱文軒自然知道,就他回來這麼多天,他都覺得花椒要比外面的更麻,大蒜要比外面的更香。可他已經不準備出遠門了。朱奶奶歲數大了,他覺得他要是不在家,朱奶奶白飯下豆瓣都能吃一個月。
“再看吧,我想找個挨家的,照顧奶奶方便。”
朱大伯種了一輩子田,也幫他出不了好主意。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年輕點時候跟同村人去康定做泥瓦工匠。“你也別著急,事情琢磨好慢慢找,再不行家裡還有幾畝地,種點水果蔬菜的還是行的。”自從高速公路通路後,他們這裡的水果蔬菜都很暢銷。
“對了,你奶奶甘溪壩那塊五分的田,我給種了穀子,到時候你記得收。先幹著,要是不行我再幫你。”朱大伯想留在鄉下遲早是要下田的,還是先等孩子自己試著幹。
這已經是八月了,快到穀子成熟季節了。中秋一過,就該割穀子了。既然準備呆在家裡,種田就成了必須,哪怕他要做點買賣,自家田地也不能荒著,不然得被戳脊梁骨。朱文軒笑著應了,謝過朱大伯下樓問朱奶奶家裡打穀機放哪兒了。他打算今天把割穀子需要的傢什找齊。
朱奶奶挺意外,問:“你要自己割穀子啊,讓你大伯幹唄,他幹活厲害。”
勤勞樸實孝順老孃的朱大伯:-_-|||
朱文軒哭笑不得,“那怎麼行啊,奶奶,我小時候也幫你幹過啊,你放心,我能幹。”
真到打穀子的時候,朱文軒一腔務農豪情立馬隨著汗水飛流直下,最後只差吐舌喘氣了。五分田穀子,他割了半天,還不到五分之一。剩下半天時間用打穀機脫穀粒,到天黑就捆了兩口袋半穀子。他一趟背一袋回家,要來三趟才能背完。而且,最後一趟還得把打穀機也背、回、去。
十來年沒好好幹過體力活兒的朱文軒,第一天膀子就腫了,谷灰上身其癢無比,洗了澡還是忍不住想抓。朱奶奶很心疼,就哄他說:“要不你還是別幹了,讓你大伯幹吧,真的,你大伯能幹,一個人兩天就幹完了。”
再次被老孃誇獎的朱大伯:~~o(>_<)o ~~
朱文軒“嘖”了一聲,抬起酸痛不已的胳膊洗碗,“大伯自己家那麼多,完了還要去幫文霞兩口子,我自己慢慢幹,要不了幾天也就幹完了。”穀子是大伯種的,收卻是他們家收的,平時他不在家就算了,大伯攬下來做也是幫朱奶奶做的。可這會兒他回來了,要吃飯,還是吃人家幫忙種好只管從田裡收回來的現成的,再飯來張口恐怕就不受待見了。
怕朱奶奶再打大伯主意,朱文軒趕緊挑些高興事情跟她說,“今年谷種很不錯啊,一顆顆都長長的,穀粒也很飽滿,等曬乾了咱們就換新米吃,肯定香。”
“你大伯在種子公司裡交了朋友。”朱大伯過年的時候,還去給人家裡拜過年。朱奶奶說:“聽說是新品種,叫什麼香米。”
第二天,朱文軒在門口買了五個大包子,是一個開三輪車下鄉叫賣的。平時都不來,就農忙時候來。農忙時候家家戶戶沒功夫自己做,大都會買點當乾糧帶到田裡吃。鄉下包子很大個,雖然皮厚餡少,但充飢耐餓。
給朱奶奶留了兩個當午飯,朱文軒揹著三個包子一架打穀機就出門了。才走了一段路,他聽人在說請小工的事情,果斷轉身回家了。
朱奶奶在院子裡餵雞,還“咯咯咯”配音叫喚雞過來吃食,看他回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怎麼回來了?忘帶東西了?”
朱文軒正下蹲打算把打穀機放板凳上,憋著氣沒空答話。朱奶奶補腦厲害,恍然說道:“哦…是想解手吧。”
“呼……”朱文軒長籲一口氣,滿臉無奈,奶奶,你想太多了啊。“我聽說鎮上有找零活做的,才六十塊一天,我打算去請個回來,我一個人一天實在是幹不了多少。”
“早該請了。”朱奶奶沒有農村人那種累死累活兒寧願自己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