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門口停住。

原本還想用最快的速度奔進去,迫不及待地把這個訊息告訴蔣平濤,但是在看到停在門口的車後,她整個人都怔住了——亮色奢華的捷豹標誌,黑色流線型的車身設計……實在是太眼熟了!

這輛車,是祁漠的。

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怎麼……會和蔣家有關係?

於是,她原本迅速的腳步,也在此時刻意放得輕盈。她偷偷地靠近屋子,小心翼翼地開門溜進去,就像偷偷知道:祁漠在這裡幹什麼?……

蔣家的佈置,她很熟。

溜入了玄關另一側的儲藏室,她便能清晰地聽到客廳內的談論。一個聲音,是蔣平濤的;另一個聲音,果然是祁漠的。

“……蔣局你找我合作,不覺得太危險了麼?”祁漠的聲音平平淡淡的,慢條斯理地說完,直到尾音才帶著淡淡的笑意,“我覺得,我們沒有彼此信任的理由。”

“黑市有我的份額。”蔣平濤打斷他,一貫否認的事情,終於在此刻說了出來。

可祁漠並不買賬。

“黑市已經不存在了。”那個地方會被徹底改造,需要的只是時間。

“你的那塊地方,畢竟在a市的地界內!你想一帆風順的話,將來肯定也要在政界找一個靠得住的人,是不是?”蔣平濤冷著臉,話卻是深思熟慮過的,“與其重塑一個,不如幫蔣家度過難關?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是麼?”祁漠笑了笑,把玩著桌上的玻璃彈珠不說話。

他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

“你不相信我?”蔣平濤等了許久,聲音漸漸著急。

“就算相信了又怎麼樣?”祁漠低笑,“就算我扶持了蔣家,以後蔣家公子再鬧一鬧,我豈不是又要扶持一次?太過勞民傷財了……我沒有多大興趣。”

這次蔣敗落,都是因為蔣旭揚的一個舉報開始的。

蔣平濤心裡也憋屈著,但畢竟是自己家裡人,只能狠狠地咒罵:“你放心,我把他關起來了!這個臭小子,這輩子腦子不開竅,我就關他一輩子!”簡直坑死他的老子了……想想就氣死!

**********

喬桑榆愕然地睜大了眼睛,驚訝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蔣旭揚失蹤……

是因為被蔣平濤關的?

太黑暗了!

她感覺他的周圍太黑暗了!可是下一秒,她聽到祁漠冷冷清清的嗓音傳來,讓她周身的寒意更是升到了極點——

“我比較喜歡永絕後患的。蔣局,勢力沒了可以重塑;兒子沒了,也可以再生啊……”

兒子沒了,可以再生?

祁漠的話音落下,現場的氣氛不由一凝,只剩絲絲的冷寒飄散在空氣裡。

喬桑榆再也聽不下去,步伐踉蹌著,從側面又跑了出去……她簡直不敢相信今晚聽到了什麼!

“喬小姐?”警衛滿臉疑惑地叫她。

“不要說我來過!”她低喝而出,聲音隱隱失控,攙扶著牆壁勉強站穩,“誰都別說!”……

客廳內。

蔣平濤也是僵硬許久,才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是我唯一的兒子,也是蔣家唯一的血脈……”蔣平濤的面色青白,嘴唇微微有些抖動,艱難著一字一句說出來,“……我可以送他出國!以後派人4小時盯著他!我不能……”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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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生的兒子,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他根本沒想到祁漠會提這樣的要求!

“條件……可以再商量。”蔣平濤的方寸漸亂,目光快速遊移著,想著另外優渥的條件,能留住祁漠這顆救命稻草,“我能保證我兒子不再壞事!你有什麼其他條件,可以儘管提。”

祁漠有些動搖。

此時焦頭爛額的蔣平濤,反倒是讓人看出了幾分誠意。

其實蔣平濤分析得沒有錯:他在a市做生意,總需要一個靠譜的高官後臺!之前利用g市牽涉了蔣家,只能算是得到暫時的平衡,以後蔣家若是倒了,他還得找新的勢力……不如直接扶持蔣家?

他等於為自己打下政治根基。

“政界的事情,我辦沒有問題。另外,”看到祁漠動搖,蔣平濤的面色也不由轉喜,於是趁熱打鐵,得意著繼續補充,“……另外,等蔣家和喬家聯姻以後,喬家的軍事力量,也能來幫忙。”

喬家?

祁漠的動作一停,嗤笑一聲,挑了挑眉:“不是都解除婚約了麼?”

說起來,這件事還有他的“功勞”,當時喬桑榆的事情鬧得這麼大,蔣家已經預設沒有關係。現在蔣家出事,喬家不同樣不聞不問的麼?這兩家所謂的“聯姻”,早已是不作數的了。

“只是風口浪尖避避嫌。”蔣平濤尷尬一笑,他實在忙亂太多,甚至都忘了祁漠和喬桑榆認識這回事,更忘了祁漠曾給他打過的那個莫名其妙的威脅電話。他現在,只想證明自己值得被拯救——

“我家小子喜歡喬家姑娘,年輕人的事,還是讓他自己去爭取吧!以後肯定還是要結婚的,到時候,喬家肯定不會像現在這樣不管……”

他自顧自地說著,沒有發現祁漠的臉色沉了下去,眼底浮動著明顯的危險。

當著他的面,談論他的女朋友和其他男人……他怎麼可能受得了?

不過祁漠修養好,沒有當場點破。

“能追得到嗎?”祁漠勾了勾唇角,問得冷清又冷靜。

喬桑榆現在是他的!而且他可沒打算再放手……

蔣平濤連連點頭。

“能!”蔣平濤保證,“讓那小子冷靜一下,他就把心思放在該放的地方去了……”反正他想的,都是朋友的死活、所謂的正義、還有深愛的喬桑榆,斷了他前兩者的念想,他的心思自然會回到喬桑榆身上。

“是麼?”祁漠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眼底閃爍著嗤諷和殺意。

如果說剛剛慫恿蔣平濤殺子,只是一句戲言的話,那麼現在,他是真的想要蔣旭揚的命了!

“上面還在查我,我目前……”以為已經預設締結了合作關係,蔣平濤在短暫的沉默後,便開始說自己這邊的情況。只是剛剛開口,便被祁漠一個抬手的動作示意停住。他疑惑蹙眉,“怎麼?”

“我好像還沒答應和你合作。”祁漠語氣淡淡,說話依舊是不急不緩,慢條斯理的模樣,“容我直言,在這個計劃裡,你對自己兒子的安排,留了他的命,卻指手畫腳他的人生,像是對待……牲口。”

他直言丟下這樣的形容詞,滿意地看著蔣平濤的臉色發黑。

“你對自己的兒子尚且如此……”他拉長了聲音,搖了搖頭,“蔣局,我只是個外人。”

言下之意:他不值得信任!說好的合作關係,以後還不知道要被怎麼坑?

說完,祁漠起身,準備離開。

蔣平濤跟著站了起來,聲音抖得厲害:“你還是要我兒子的命?”

“我沒這麼說。我只是突然不想合作了。”祁漠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又轉過身看向蔣平濤,目光意味深長,嗓音聽似善意地補充,“蔣局,你老了。這腦子……不太好用了。”……

“蔣少爺,我可不能把手機給你!你說好了玩會兒遊戲的,但是下午一拿到你就打電話了……”

陰暗的空間裡,傭人收拾著餐盤,對於蔣旭揚的要求倉惶搖頭拒絕。

“蔣少爺,您怎麼又沒吃晚餐?”瞥見還是滿著的餐盤,傭人的面色擔憂,又端了過去試圖勸他,“您別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啊!您看您都瘦成什麼樣子了……您父親週末過來,又該罵我了。”

蔣旭揚卻猛地揮手。

“乒!”

托盤連帶著碗筷被一併甩出去,全都砸在了地上,發出清脆又巨大的碎裂音。傭人身形不由顫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太大的變化,這樣的場景對她來說,已經算是司空見慣。

她試圖再勸說,蔣旭揚卻已從咬牙切齒地擠出那個字:“……滾!”

******

於是,傭人滾了。

這個昏暗又逼仄的小房間裡,只剩下蔣旭揚一個人。這裡沒有窗,沒有透明的門,只有牆壁上裝著的透氣孔……他根本不知道這是在哪裡?而且他也根本逃不出去!跟坐牢一樣。

他頹喪地躺回自己的小床,手上動了動,響起金屬的碰撞聲。

五米的鐵鏈,栓在了他的手腕上。五米,是他的活動半徑。

他已然沒有再折騰的力氣,只是靜靜地躺著,望著那塊黑漆漆的天花板發呆。他在今天下午借了手機,但是外面已沒有可以求助的朋友,正在此時,她的電話卻打了進來……

喬桑榆。

你能幫幫我嗎?……

祁漠在開車的時候,收到了喬桑榆的簡訊。

簡潔利落的一句話——

“你今晚住哪兒?”

祁漠回覆得很快,連忙把酒店的地址連同房間的號碼都發給了她。在最後還補充了一句:“你要過來送宵夜嗎?”

然後,踩下油門,歸速更快。

喬桑榆並沒有回覆,隔了幾十秒,祁漠低頭看了眼螢幕,依舊沒等來她的隻言片語。他低笑,腦海中翻湧出來的,都是她害羞臉紅的模樣,還有她煞有介事的那句“我們最近晚上不要見面了”的話。

她不好意思的吧?

於是,祁漠繼續主動,採取委婉的方式:“要不要來拿櫻桃?還在我車裡。”

她沒回。

“酒店的龍蝦很好吃,要不要來嚐嚐?”

她依舊沒回。

祁漠的眉頭蹙了蹙,他衡量了一下:堅決不發“我不會動你”、“我們可以各自睡一個房間”的保證,正想著要不說他過去找她?

“叮咚!”

手機響起簡訊提示音,她的回覆姍姍來遲,依舊是簡潔的幾個字:“我會過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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