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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自家王妃出來,寶巾忙端了熱水過去,記著大夫的叮囑,道:“王妃,先淨手吧。”

江妙眼眶通紅,抿唇點頭,任由寶巾伺候著替她淨手。她沒想到這種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於她而言,陸琉是無所不能的,卻不料也會有這般脆弱的時候。想到之前在軍營之中,那些染了時疫的士兵……她不想陸琉也變成這樣。

這個時候,她能做什麼呢……

江妙想了想,問道:“飯菜還熱著嗎?我有點餓了。”

寶巾一聽,登時有些激動,道:“一直熱著呢,王妃過去就能吃了。”

嗯。江妙頷首,披上斗篷,接過寶綠遞來的小手爐,便出了陸琉的屋子。她側過頭看了一眼,明白這個時候,自己越發要好好照顧自己——她不能再讓陸琉為她擔心。

冰涼的指尖感受到手爐傳來的暖意,不一會兒,便將雙手捂得暖暖的。

長廊兩側掛著明亮的宮燈,經過長廊,再穿過一個月洞門,便是她的住處。如往常一般,江妙回屋落座,看著桌上精緻誘人的菜餚,專挑最補身子的吃。只是平素裡愛吃的菜,如今嚼在嘴裡沒什麼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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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桂花魚條是她專門吩咐廚房給陸琉做的。

江妙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

寶巾看到,作勢要替自家王妃剔魚刺。

江妙將魚肉夾到面前的小碟子內,對著寶巾道:“不用了,我自己來就成。”她喜歡吃魚,出嫁之前,有哥哥們給她剔魚刺,出嫁之後,這任務便落在了陸琉的身上。其實陸琉也並未擅長這個,可他每回都剔得很細緻,翻來覆去的,漸漸的,倒是有些熟能生巧了。她並沒多放在心上,可目下想來,陸琉平日為她所做的點點滴滴,已經遠遠超出了當夫君的範疇。

江妙想:若是這回陸琉能好起來,她日後也要給他剔魚刺,讓他嚐嚐被人疼愛的感覺。當然,這種事情不能多做,省得把他給寵壞了。

想著這個畫面,江妙心裡便有些甜滋滋的,可迴歸現實,念著此刻染著時疫的陸琉,眼前的飯菜登時變得模糊了起來……

用完了飯菜,江妙聽到稟告的下人說陸琉已經是睡下了,讓她也早些睡,便當即點頭,乖乖沐浴洗漱,然後上榻。

早些睡,明日一醒來,就能看到陸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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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江妙一大早便去了陸琉那兒,瞧著他已經起來了,便接過寶巾手裡的食盒,開啟來,將裡面的早膳一樣樣都拿了出來,擱在桌上,道:“大夫說你這段日子不能吃太油膩的,便替你準備了清淡些的。你雖然生病胃口不好,可多少得吃些。還有,你的床褥和貼身衣物要每日換洗,房間的窗戶最好多開開,你若是覺著冷,就讓陸何給你弄個手爐……”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江妙朝著他笑了笑,隨手將凳子拖到離飯桌五步遠的地方,才道,“喏,我這樣總可以了吧。”

她面上蒙著帕子,襯得一雙眼兒格外明亮清澈。

陸琉見她情緒還算穩定,倒是有些放心,緩步過去落座,乖巧的聽著她的話,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白粥,卻未料手一抖,勺子突然落在了桌子上。

江妙一顆心都提了起來,袖中的手緊緊一攥,作勢就要過去。

陸琉眸色一頓,淡淡朝她笑:“你坐在這裡,我有些分心。”

江妙含著淚,強擠出一個笑容來,道:“吃個早膳而已。”說著便吩咐站在陸琉身旁的陸何,道,“給王爺再去拿個勺子。”

陸何得令,重新給自家王爺拿了一個勺子來。

江妙終於見他斯斯文文吃了起來,便這般撐著下巴看著他。分明睡了一晚,可陸琉的面色卻比昨晚差了些,唇色也白了些。她知道他的身體會越來越虛弱,再過幾日,怕是不能再這般下榻用膳了。之後便會開始發燒,若是持續高燒不退,興許就會……

運氣好些,這小命能撿回來,可說不準會燒壞腦子。

這個時候江妙便想:只要陸琉能活著,就算燒成傻子,她也認了。

接下來的幾日,江妙聽大夫的話,同陸琉保持距離,不能同他待在一個屋子太久,每隔半個時辰便要淨一次手。她都一一照做了,陸琉就算想趕她走,也沒有理由。只是不能在房裡看著他的時候,她便趴在窗戶前看他。

起初幾日陸琉還能下榻,後面漸漸的,便是連下榻都困難了。

至於黎淞黎將軍那邊,也帶來了好消息,營中時疫得到了控制,染上時疫死亡的士兵比一開始少了很多,想來研製的藥總算有效果了。這是陸琉擔心的事情,江妙得到這個好消息,也替陸琉感到開心,忙去找陸琉,將此事告訴他,“……你現在可以放心了,安心養好病。等過段日子,你身子好了,一定要多抽點時間陪陪我。”

陸琉躺在榻上,身上蓋著厚厚的錦被,俊臉蠟黃,眼底盡是青黛之色,連聲音都暗沉沙啞:“好,我答應你。”

他見妻子的小臉,也迅速消瘦下去,心疼得厲害,道,“妙妙,好好照顧自己。”

江妙重重“嗯”了一聲,微微一笑,說道:“我們都要好好的。”說著,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有它。”她和陸琉的孩子,也會好好的。

事實上,江妙的確好好照顧自己了,每日吃好喝好睡好,可心裡念著他,一日比一如消瘦,不過半月不到,這好不容易養胖的身子,一下子就瘦了。

目下穿著臃腫的冬衣還好,只能看出臉色來,可江妙貼身伺候的寶巾寶綠,可是能清楚的看到自家王妃的小身板,除卻肚子這塊稍稍鼓了些,其他的都瘦了。每日晚上倆丫鬟伺候自家王妃沐浴,便心疼的鼻尖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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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

宋老太太知曉了此事,癱在榻上,也歪著嘴道:“好……好……”

長媳羅氏正坐在榻沿照顧這位婆婆的日常起居,見她都弄成這副模樣了,心裡還存著怨氣,便拿起帕子替宋老太太擦了擦嘴邊留下來的口水。沾到了手上,羅氏登時露出了嫌棄的眼神,忙扔了帕子出去淨手。

宋嫣也跟了過去。

淨完手,羅氏用乾淨的巾子擦了擦手,壓低了嗓門道:“阿嫣,你祖母這狀態,怕是熬不過明年春天了,你年紀也不小了,若是這親事再不抓緊,一旦你祖母去了,便要守孝。我和你爹爹商量過,那徐家公子不錯,又是嫡長子,樣貌堂堂的,媒人來宋府提親不止一回兩回了,也算是有誠意。若是你點頭,咱們便趕緊將這門親事定下來,等過完年就嫁過去。”

儼然是滿意這門親事,就等著閨女點頭了。

宋嫣也明白祖母的狀態,知她百般不好,可到底存著感情的,也不願看到她弄成這副模樣。可如今二叔和祖母接連出事,宋家這年恐怕也過不好了,的確該有喜事熱鬧一下,也算是去去晦氣。

至於那徐家公子,於宋嫣而言,的確是不吃虧的。

她斂眉想了想,道:“女兒都聽娘的。”

羅氏旋即露出笑意,生怕閨女不同意,目下松了一口氣,抬手拍了拍宋嫣的手背,道:“好女兒,這樣就對了。日後嫁過去,好好過日子。”

宋嫣說好,又道:“娘,我想去看看表嫂。”

這位表嫂指的是誰,羅氏當然明白,可這會兒宣王那府上哪有人敢上門?這時疫可不是普通的風寒,一旦染上,可是要人命的。羅氏當即便搖頭:“你可不許胡鬧,不說咱們宋府和宣王府關係鬧成這般,若是好好的,你也不能上門。”羅氏是喜歡那個年輕活潑的宣王妃的,可一碼歸一碼,當當牌搭子還成,像此刻這種狀況,是斷斷不能上門的。

怕閨女胡鬧,羅氏道:“你得答應娘,不準過去。若是你胡鬧,娘就死給你看!”

羅氏何時說過這等重話,宋嫣當即便著急道:“娘,我知道了,我不去還不成嗎?”她都快哭出來了,生怕自家孃親又說出什麼重話來。

只是——

一想到那江妙,同她一般的年紀,在岷州沒有親人,還懷著孩子,卻要經歷這種事情,實在是心裡難受。

宋嫣到底還是聽羅氏的話,不敢胡來,只心裡盼著這對小夫妻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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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便到了除夕,這是江妙離開鎮國公府過得第一個除夕。只是因著陸琉病重,江妙便沒心思裝飾宅子,只一心守著自家夫君。

可就在這一晚,在榻上躺了半個月的陸琉突然發起高燒來。

這場高燒,於陸琉而言,便是生與死的邊沿。能不能平安無事的熬過這場時疫,就看這一晚了。

陸琉燒得全身發燙,俊臉潮紅,唇瓣有些乾裂。他迷迷糊糊間,彷彿看到了妻子淚眼婆娑的模樣,還有她哭泣無助的聲音。

緩緩抬起頭想摸摸她的臉,可這手臂彷彿有千斤重一般,怎麼都抬不起來,“妙妙……”這個時候,陸琉想起了自己四歲的那一年,也是這般躺在雪地裡,漸漸失去意識……

妙妙……

他真的,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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