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曼洛說道，“但是，誰讓他反抗治安機器人呢？治安機器人的目的，也是為了他好，如果他能順從一點，不就沒事了？”
“為他好？這就是問題所在……”秦看了一眼奎尼的反應，又解釋說，“好或者不好，該由誰來判斷呢？是由莫維本人來判斷，還是由機器來判斷？”
“哦，你這樣說，當然也有些道理……”曼洛聳了聳肩，不以為然地說道，“不過，這樣的情形，其實也是暫時的……你們沒注意嗎——‘在特定情況下，為了更好地保護目標人的利益，治安機器人可以針對目標人採取臨時強制措施……’——這可是內務局最近剛剛頒佈的規定……聽說，這是因為，最近多個巢城局勢動盪，所以需要制定一些更為有力的措施，來維護巢城的正常秩序……”
“如果機器人得到了這樣的授權，想要再進一步，比如說，控制人類……那豈不就變得很容易？”秦反問曼洛。
“那不可能！”曼洛相當自信地回答道，“以治安機器人的智慧程度來說，還遠遠達不到那樣的水平，它們只是服從總控系統的指揮罷了……而總控系統的運算能力，也一樣達不到那樣的標準——總控系統不過是採用了各種演算法，站在不同的角度，對目標人的各種利益進行權衡，然後得出一個最佳方案，僅此而已！這沒什麼可稀奇的……”
在莫維被治安機器人帶來之前，奎尼抓緊這短短的時間，又補了一覺。
他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體驗過這麼深的睡眠。
等到秦把他叫醒時，他覺得，他自己的大腦，就像一塊擠幹了水的海綿，手一鬆開，雖然是靠著自身的彈性，回覆了外觀，可裡面裝著的東西，卻彷彿都被擠空了。
奎尼覺得頭痛得厲害。如果有誰的腦子，被人像擠海綿那樣擠過，那一定就是這樣的痛法。
秦告訴奎尼，莫維被帶來之後，她已經同他談過話，可是莫維並不配合。
“不太配合？用治安機器人把他弄過來，他恐怕是要有點兒情緒……”奎尼說道。
“也許吧……”秦回答說，“但是我覺得，他還有其他事情瞞著我……”
“嗯，他一見到治安機器人就想反抗，這也確實有些可疑……”
秦告訴奎尼，莫維被帶走之後，機器人檢查了他的住處，但是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嗯？你是說什麼異常都沒有？”奎尼似乎有點兒失望，不過他很快又說，“沒關係，等我們先會一會他再說……也許有異常的就是他本人……”
莫維·西爾被關在隔壁的一個單間。這裡，除了一張大桌和幾把椅子，別的什麼也沒有。
燈光直射在莫維的臉上。
莫維臉色陰沉，一聲不響地坐著，像是正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好把心中的不滿一古腦兒發洩出來。
莫維靠近大桌坐著，前臂交叉，肘部撐著桌案，同時身體微向前傾，力量落在兩肩上；他的兩隻大手，一會兒十指交叉地握在一起，一會兒又分開，握成兩隻拳頭，使兩手拳面相對，只用拳頭側面的掌根貼著桌面。
他這樣做，就像把力量聚集到了兩隻手上，然後控制著它，不讓它變成一種毀壞的力量。
莫維一看到奎尼進來，就抬起頭來，挑釁地盯著奎尼的眼睛，臉上的表情也很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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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尼仔細打量著莫維，好像是在他身上研究什麼東西，又像是在圍觀某個怪物。
這個莫維，面部輪廓分明，額頭、眉骨與顴骨的部位，尤其顯得突出。他的兩隻眼睛瞪著，鼓鼓的眼球像是要從深陷的眼框裡蹦出來。
奎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我們都知道，要教會機器人講禮貌，那是非常困難的，對不對？”奎尼說。
“嗯……”莫維含糊地咕嚷了一聲，又用握成拳頭的雙手，按了一下桌子。他依然兩眼瞪著奎尼，臉上變得沒有任何表情。
“其實，你沒有必要，為了機器人所做的事情而生氣。如果你認為，機器人代表了我的態度，那麼，我可以先向你道歉……”奎尼態度緩和地說道。
“口頭道歉沒有什麼用處……”莫維打斷奎尼的話，說道，“真要道歉的話，你可以現在就送我回去……”
“你的這個要求，我恐怕不能同意。”奎尼說道，“因為，如果現在放你回去，我們沒有辦法保證你的安全……”
“是不是安全，我自己最清楚，用不著你們操心……”莫維不屑地說道。
這時，秦抬起手來，從身後輕輕碰了碰奎尼的肘彎。
在秦的提醒下，奎尼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有一面薄薄的顯示屏，正從天花板上緩緩降下來，最終停在奎尼頭頂上方。這顯示屏的角度，正對著奎尼與秦所在的方向，而莫維則坐在它的背面，無法看到那上面顯示的內容。
奎尼對著顯示屏抬起右手，然後又把食指和中指分別活動了一下。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電腦識別他的手指；這樣一來，在接下來的過程中，電腦就會一直追蹤這兩根手指的動作，根據這手指的動作，判斷奎尼的意圖，以幫助他完成必要的操作。
就這樣，奎尼在空中活動著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就完成了操作滑鼠指標的動作。於是，他開始翻看螢幕上所顯示的內容。
“你在翻看我的檔案，對吧？”莫維帶著嘲笑的口氣說道，“那你應該看出來了吧，對於這座巢城裡每天發生的事情，我瞭解的情況，比你們要多得多！”
“嗯，我看了你的資料，你這麼說，還真不是吹牛……”奎尼一邊翻看顯示屏上的內容，一邊笑著說道，“那麼，你每天的工作，就是要輔助總控系統，來識別巢城中的潛在危險？”
“我可不認為我是在‘輔助’總控系統，你這樣說，是低估了我這項工作的重要性……”莫維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後開始糾正奎尼的說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