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夢境監控組有這樣一種氛圍，所以，當奎尼隨著秦走進一間房間，突然被一個有點禿頂的小個子男人異常熱情地握住雙手時，他多少感覺有些意外。
這個人不高也不胖，但是伸過來的雙手卻大得出奇，而且手上胖得像長了一層厚厚的肉墊，即使在用力握住時，感覺也是軟綿綿的，根本沒法捏到他掌心裡的骨骼。
“啊，這一定就是奎尼先生！您好！見到您非常榮幸！我早就盼著這一刻。”小個子男人一邊跟奎尼握著手，一邊興奮地漲紅了臉。
秦在一旁介紹說，這是夢境監控組的曼洛，目前正負責調查被害者施瓦特希裡的夢境程式。
曼洛興奮地直搓手。
“我看過您的資料，”曼洛說，“您以前曾是內務局的探長。唯一的一位探長！沒想到我居然能有機會跟您合作偵破案件，這可太讓人興奮了！”
“以前內務局倒是有過探長這個職位，不過那可都是過去時了。另外，破案是件枯燥透頂的事情，實在不值得讓人興奮。”
“破案子怎麼不讓人興奮呢？！我最喜歡的夢境程式就是偵探啊、破案啊這一類，每一個故事都是對智力的特別挑戰，非常刺激。難道真實的情況不是這樣嗎？”
“嗯，真實的情況往往就是我剛才說的那樣，枯燥透頂。所謂挑戰智力的刺激感，恐怕只有在夢境程式中才能體驗到，真正破案時可不是那樣的。在大部分情況下，整個破案過程其實是單調極了，因為，一個偵探真正能做的事情往往非常有限，相比之下，耐心和毅力才是第一重要的因素。要知道，那些破了案的，有很多是因為罪犯本來也沒打算隱藏、躲避。還有些時候，罪犯實在是太蠢了，根本不懂得應該怎麼做才能洗脫罪責。當然，也有些案件可能會情況複雜……”
“我說的就是這種情況。這時就是真正的智力挑戰了！有些人天生就是罪犯對不對？或者應該說，有些人有犯罪的天賦？我猜想，他們只要一做起壞事來，就會表現出極高的智力，對吧？而且他們會處心積慮地把犯罪的每一個步驟都設計好，不會給別人留一點破綻。所以，到了這時候，就該輪到偵探們出手了。真正的偵探就應該像您這樣，聰明絕頂，觀察細緻，而且思維敏捷，邏輯推理能力遠遠超過常人。不然，怎麼才能把這些人揪出來，讓他們受到懲罰？”
奎尼聽完曼洛這一大段評論，差點沒笑出聲來：“好吧，你這麼恭維我，我總得先表示下感謝才對。謝謝你能這麼看重我。不過，我還是想說，你所說的這些，跟偵探的真實狀態相比，差距可真不小。”
奎尼轉頭看了看秦，問道：“你覺得呢？你對偵探在案件中的角色有什麼看法？按照曼洛的說法，那你現在也是個偵探了。”
秦聳了聳肩，笑著說：“我可沒什麼體會，到現在為止，我還什麼事情都沒做過呢。正好，就當你是給我和曼洛傳授一下經驗了。”
“其實偵探工作的核心就是如何獲取重要的資訊。”奎尼解釋說，“當然，如果你有著超人的洞察力和閃電一樣的反應速度，那也會有一些益處，但是，這對你獲取與破案有關的關鍵資訊不會提供多少有益的幫助。我的觀點是，對於一個偵探來說，推理的能力並不是特別重要。很多時候，一個偵探的真實工作內容，不過就是監視、跟蹤和準確地報告某個特定人的行蹤，直到他獲得了他想要的資訊，然後再轉向下一個目標進一步獲取信息，直到這些資訊足以將真相揭示出來為止。所以，從事真實的偵探工作，尤其需要一個人具有足夠的耐心，在反覆遭遇挫折時，這項工作尤其考驗人的毅力。當然，這工作有時也會需要一些觀察力，最好還要能夠隨機應變。簡單地說，作為偵探，最重要的素質就是甘願隨時充當間諜的角色，並且願意承擔身份暴露之後可能面對的風險。”
曼洛聽了，有些半信半疑地問：“聽起來這個活兒倒也不是那麼神秘。不過你說的這些並不是偵探工作的全部吧？”
“嗯。我如果說這就是偵探工作的全部，你會不會感覺很失望？”奎尼笑著反問曼洛。
“我覺得，也許普通的偵探確實是這樣的，換了你這樣的大偵探，那可就不一樣了。”曼洛說。
“說什麼‘大偵探’，那就言過其實了。一個偵探如果這些事情做得久了，自然就會跟形形色色的罪犯熟悉起來，他會知道這些罪犯經常在哪裡活動、愛跟誰混在一起、靠什麼謀生、做事是什麼樣的風格，甚至還會認識他們的家人、朋友、同夥。如果出了什麼事，他立刻就會有種直覺，知道誰最有可能與這件事情有關，然後會按照這種直覺制定自己的行動計劃。有必要的話，他甚至還會憑直覺把所有的相關人全部訊問一遍——有時還會用上點威脅的手段——直到某個人因為承受不了壓力而崩潰或者因為疏忽大意而露出馬腳。”奎尼說。
曼洛吐了一下舌頭，說：“這樣做的話，難道不擔心會搞錯了物件？那不就冤枉好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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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種可能性肯定存在。不過，這才是作為一個偵探真正不同於常人的地方，對於自己憑著直覺而做出的判斷和決定，在付諸行動時，一個偵探所能動用的資源完全超出平常人的想象。如果連這點特權都沒有，那麼，即使真的碰到有價值的線索，他也沒有能力進一步追蹤下去，結果，所謂的偵探也就跟其他人沒什麼兩樣了。”奎尼向曼洛總結道，“所以你明白了吧？為什麼偵探這項工作在我們這座巢城裡正變得越來越不重要……”
“要是說起監控人的行動，那還是電腦比偵探更在行。”秦在一旁說道。
“是啊，這就是埃迪戈讓總控系統監控整個巢城的最初動機。在電腦的監控網路下，想要不留痕跡地幹點壞事可沒那麼容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