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死線 歸零者
關一帆的小艇在同步軌道上，和自己的飛船完成了對接。
隨後飛船尾部的聚變發動機開始運作，用3G的加速度，朝著這個星系內的另一個行星駛去。
一路上，關一帆和程心聊了很多，因為有了光速飛船這樣，能以另一個角度去往未來的方法，他們甚至討論起了宇宙的終結這樣偏向於哲學的話題。
看著那顆紅色的恆星，程心感慨道：“太陽系的人類很可憐……他們中的絕大多數窮極一生，都沒能踏出那片小小的區域……就像公元世紀很多貧困地區的人們一樣，一輩子就那樣過去了。”
【三體世界，所有人都在內心對程心豎起中指。
要不是您，我們至於一輩子都出不了太陽系嗎？】
“沒什麼遺憾的。”被死死壓在座椅上，關一帆道：“能一直呆在那片小小的地方，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不用知道宇宙的真相。”
“什麼真相？”程心問道。
關一帆克服3G的加速度，指著舷窗外的漆黑宇宙：“這一切，暗無天日。”
“你是指黑暗森林嗎？”程心若有所思。
關一帆搖搖頭：“黑暗森林只是宇宙的一部分，就像……一場戰爭之中，黑暗森林就像是狙擊手射殺不慎暴露的人，不管這人是敵人，還是路過的平民，一些精神緊張的狙擊手，甚至會朝著戰場裡的老鼠開槍……這一切都不重要，因為這都只是戰爭的一部分，黑暗森林只是戰爭中狙擊的部分……真正的星際戰爭，你們還沒見過。”
【關一帆的話讓許多科學世界的人們陷入沉默。
黑暗森林理論並不稀奇，甚至大多數文明都沒法證明這一點。
但無法證明黑暗森林存在的同時，也無法證明黑暗森林不存在。
僅僅是隨意且經濟的攻擊，就能毀滅恆星，將整個星系拖入畫裡，這還不算是真正的星際戰爭……
那真正的星際戰爭是什麼樣的？
那得有多殘酷？】
【光之國宇宙，艾斯沉默地看著左菲，良久以後，艾斯開口道：“大哥，光之國誕生以前……我們的宇宙也是黑暗森林嗎？”
左菲搖搖頭：“想什麼呢，黑暗森林是因為猜疑鏈和資源有限等諸多因素，但我們的宇宙，光速可不是那麼厲害的東西，你見過的能開蟲洞的敵人還少嗎？不過有一點確實，在光之國誕生以前，宇宙確實比現在混亂殘酷。”
“不過，隨著安培拉星人建立了他的勢力，這些黑暗的混亂勢力有所收斂，隨後就是光之國誕生並揚名了！”左菲道。
艾斯不解道：“安培拉星人減少了混亂？”
點點頭，左菲解釋道：“沒錯，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安培拉星人確實一定程度上減少宇宙早期的混亂。因為他本身就是非常霸道的性格，並不喜歡手下不服從命令，唯我獨尊的性格，和聚集力量而不斷吸收宇宙人和怪獸，讓宇宙的危險程度小了很多。光之國誕生以後，因為我們的先輩們不斷懲惡揚善，宇宙進一步有序起來，也就三萬年前的奧特大戰爭裡，我們和安培拉星人的戰鬥那會兒，讓雙方都損失慘重，宇宙再次混亂了一段時間，但除此之外，一切都在朝著更好的方向發展。”
艾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明白了，拳頭越大，唱反調的人就越少是吧！”
“呃……”左菲想了想：“可以這麼理解……吧……”】
“你見過真正的星際戰爭嗎？”程心替諸天萬界問出了這個問題。
關一帆猶豫了一下：“見過一些，但更多只是推測，星際戰爭在結束以後的很長時間內，大多都不適合去觀察發生了什麼。你真的要聽嗎？知道的越多，心裡的光就越少。”
“我的心裡已經沒有光了。”程心回答道。
關一帆想了想，說道：“你猜一下，對於一個在技術上擁有幾乎無限能力的文明，最有威力的武器是什麼？不要從技術角度想，從哲學高度想。”
“我不知道。”程心搖搖頭。
關一帆引導道：“你剛經歷過，再想想？”
程心思考了一下，剛剛經歷過是指……降維打擊？
“宇宙規律？”程心疑惑道。
“你很聰明！”關一帆誇獎道，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女人因為自己的愚蠢，讓威懾失效，讓太陽系人類只有她和朋友逃了出來。
“無論是銀河系，還是隔壁的仙女座星系，還是本星系團，還是更大範圍的超星系團，”關一帆講述著可怕的宇宙真相：“那些擁有神一樣技術的超級文明，在星際戰爭中，總是毫不猶豫地運用宇宙規律作戰，通常是用維度和光速這兩個宇宙中無處不在的規律進行戰鬥……換個角度想，地球是毀滅在某個頂級文明的頂級武器下，也算是一種殊榮了！”
【三體世界的人們無語地看著關一帆：我可謝謝你的換位思考嗷！這殊榮誰愛要誰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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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一帆繼續道：“在這些神級文明的星際戰爭中，通常用降低緯度作為攻擊手段，降低光速作為防禦手段，巧了……光速引擎造出來以後，人類其實就擁有了宇宙頂尖的防禦手段。”
“我剛想起來，有個問題要問你。”程心嚴肅地看向關一帆：“降維打擊……什麼時候會停止？”
“永遠不會停止。”關一帆澹定地說道。
程心打了個寒顫，這一幕被關一帆盡收眼底：“這就嚇到你了？”
“可是……如果降維打擊永遠不會停止……最終全宇宙都要二維化，那不是同歸於盡嗎？他們圖什麼？”程心非常不解。
關一帆意味深長地看著程心：“有一種方法可以避免同歸於盡……那就是率先攻擊自己，率先把自己轉化成二維的。然後……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用降維打擊了。”
“為了勝利……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嗎……”程心只覺得膽寒。
關一帆笑了笑：“程心博士，你太善良了……這樣至少能活下來，不是嗎？說說光速吧，也就只有一些弱小的文明，會選擇用降低光速作為宇宙安全申明了，那些強大的神們，將低光速作為防禦手段……你能想象嗎？一整條懸臂都被低光速區域覆蓋，形成一片上萬光年寬廣的絕望長城。再強大的艦隊都絕對沒有辦法越過的長城，沒有比這更好地防禦方法了。”
【三體世界宇宙的瘋狂，讓諸天萬界的大多數世界都不禁咂舌。
太狠了……為了一場戰役，犧牲掉一整個懸臂的幾百億甚至上千億恆星！
這得是多少資源啊！
不過，換個角度想，也可以理解成能做到這樣神蹟的文明，應該也不缺一兩個星系的資源，或者這樣牽制住對方的艦隊以後，所能獲得的戰略勝利成果，要超過犧牲的這些恆星。】
【託尼·斯塔克覺得，與其說作為防禦手段，這樣的方法對於稍微低階一點的文明，或許是令其絕望的攻擊手段。
想象，讓對方永遠慢吞吞，並且永遠無法從慢吞吞的世界裡擺脫出來，這是對於低等文明的何等蔑視？
這是從根源上鎖死了文明的發展上限！
所以，是時候新建資料夾了，地球需要防止被更高階的文明這樣對待，如果完成了對太陽系的黑域封鎖，甚至不用太陽系，只需要將地球封住，那人類就可以宣告徹底滅亡了。
目前已知的破解方案之一，是利用宇宙魔方之類的東西，以類似蟲洞的方式，直接離開黑域的封鎖。】
【星際穿越世界，五維人類正好奇為什麼時間閉環破開了，自己為什麼還存在，就被盤點影片裡講述的內容所驚訝了。
宇宙規律作為武器……還有這樣的發展方向？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關一帆的話還沒說完，似乎是正在興頭上，他繼續道：“在未來，隨著降維武器的濫用，整個宇宙終將完全二維化……而光速的運用，會讓低光速區域增多，如果宇宙的二維化晚一些到來，那麼在那段時間誕生的一些文明，則會認為每秒十幾米的光速非常正常……而維度和光速，只是宇宙裡比較常見的武器，或許還有其他規律被武器化了，或者還有……算了，還是告訴你吧，或許還有數學規律被武器化了……”
“你能想象嗎？1+1=3或者更多，只需要造出兩艘飛船，就能擁有無數的飛船，或者反過來，敵人的飛船再多，都將歸零！”關一帆激動地說道。
程心擔心地看著他，隨後憂愁地望向宇宙：“我們的宇宙會被打成戰爭廢墟嗎？”
關一帆沉默了一會兒：“或許已經是了……負責研究的那些人，已經復原了一部分宇宙規律……大約一百億年前，那個還沒有被全宇宙範圍的星際戰爭改變的時代……光速或許是無限的……那是一個無比美好的田園時代……但我們的大腦維度太低了，根本想象不出那樣的宇宙時什麼樣的……”
“這個宇宙，從上古田園時代，足足十維的宇宙，一次次因為戰爭，更高的維度被禁錮在微觀……”看見程心的表情不對，關一帆趕忙說道：“我們見過的東西不多，更多只是猜測，你就當是我編出來的宇宙黑暗神話吧，別想太多了。”
“我什麼也沒說……”關一帆的聲音低下去：“這個宇宙正在死去……我不該對你說這些的……”
程心關閉了充當舷窗能讓人看到外部的螢幕：“我早晚都要知道的……”
【章北海迷茫了。
如果是星際戰爭，那也不是完全沒有應對辦法，只要光速飛船研究出來了，遇到打不過的還可以跑。
但……宇宙正在死去……
用程心的腦子想，都知道不可能找到那些神級文明，開誠公佈地談過以後，放下屠刀，保護宇宙。】
很快，在沉默中，程心和關一帆到達了本星系的另一個星球。
“那是什麼？！”程心驚訝地看著五根黑線。
那些長度起碼有一百公裡的黑線，從星球的表面一直突破大氣層，就像是光禿禿的星球長了幾根頭髮。
“那是死線。”關一帆回答道：“是曲率飛船的痕跡……不過是超大功率的痕跡，那裡光速為零，千萬不能太接近了……”
在關一帆凝重的語氣中，飛船降落在了這個光禿禿星球的表面。
穿著厚重的宇航服，得益於比較輕的重力，程心這個弱女子也沒覺得吃力。
兩人來到死線前一百米左右以後，就停了下來。
“這簡直是宇宙裡最黑的東西……”程心看著足足二三十米粗的通天黑柱，感慨道。
關一帆點點頭：“不只是宇宙最黑的東西，還是最死的東西……死線裡面，光速為零，任何一個原子、夸克都是絕對靜止的，一切都是死的！”
“你們的飛船能產生死線嗎？”程心好奇道。
關一帆搖搖頭：“我們遠遠達不到這樣的功率。只是見過幾次。”
“這應該是最先進的光速飛船了吧？”程心猜測道。
“不是，歸零者的才是。”關一帆說出一個名字。
程心不解地看著關一帆：“歸零者？”
“他們的飛船可以瞬間達到光速……他們嘗試著重啟宇宙，回到十維的田園時代。”關一帆的語氣裡滿是對這樣文明的驚歎：“他們可能是一些組團的文明，可能是一個文明，甚至可能是一個意識幾何體……他們想像時鐘走過十二點，就是新的一天一樣，讓宇宙從零維繼續降維，回到田園時代。”
【三體宇宙，曾經和左佑見過面的歸零者生起一絲波動。
一時間沒注意，才發現，能被稱為歸零者的，已經不止自己了啊……
這是第幾次重啟的宇宙了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