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他師父還是他遠房的一個堂伯,祖傳的木匠手藝,據說後來又跟一個外地的老木匠出去闖蕩了七八年,手藝就此大成。

城關鎮十裡八鄉,說到木匠,一定是張虎眼挑旗。

張虎眼娶了兩個老婆,都沒有生下一男半女,前個老婆死了,後個老婆離了,留下一棟四扇大屋,說好就是張五金的。

張五金記著師父,到不是為師父留給他的這棟屋子。

他心是野的,喜歡城裡,喜歡城裡閃爍的燈光,整齊的馬路,還有馬路上燈光下包裙黑絲緊緊裹著臀部的妹子。

而青山廠在青山衝,周圍都是農村。

張虎眼也是農民,當年招工,張五金他爹當了工人,張虎眼不願意,所以房子雖然建在青山廠邊上,卻是農村的宅基地。

農村裡的屋子?別墅張五金都不稀罕。

張五金記著師父,是師父真的對他好。

到底哪裡好,他也說不上來。

很多人都說他師父神,農村裡,說一個人神,是帶有一種特別的祟敬的意思,就好象說那些神婆神漢。

張五金並沒有見過他師父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他也覺得,他師父是有些神。

當然,要他說,到底哪裡神,他又說不上來,反正他就是忘不了。

說來也是個緣份,張五金從小就喜歡木匠活計,張虎眼若是來廠區幫人做活,他總會跑去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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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虎眼也喜歡他,給他做小玩具,手槍啊什麼的,稍大點兒,他要摸摸木匠傢什,張虎眼也不反對。

還開玩笑說就收他做徒弟,教他一些小手法,彈木線,推刨子,鑿眼,張五金蠻聰明的,幾年下來,還真學了幾手。

後來高中沒考上大學,索性就正式拜了師,只可惜,張虎眼只帶了他三年就死了,但他教得細心,張五金的手藝,比一般的木匠,只強不差。

打開門,廳屋裡神梁上,就掛著張虎眼的遺像,眼光虎虎的看著張五金。

說張虎眼神,神就神在這雙眼晴,不但能看木,還能看人。

木匠能看木料,那不稀奇,熟了嘛,哪裡有眼哪裡有節,一根大木能出幾件傢俱,當然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說能看人,一般人不理解,也不相信。

但張五金信,因為他親眼見過,張虎眼也教過他,怎麼看人,面象,骨象,氣色。

不過這方面,張虎眼教得不怎麼用心,有一嘴沒一嘴的,張五金學得更不上心。

他就想不清楚,又不是學中醫,望聞問切,看人面相做什麼,要不改行當八字先生?他又不是瞎子,瞎子也用不著看相啊。

只有一回,他驚了一下,他師父接樁活,本來應下女主人了,結果男主人一回來,他師父就退了。

張五金不明白,問為什麼,張五金說了一嘴,說這家男主人沒幾天活頭了,活計做不下去的。

張五金不信,結果沒過三天,那家的男主人就死了,驚得張五金目瞪口呆。

後來問張虎眼,張虎眼只說那男主人眉間有死氣,其它的就不肯多說了。

張五金到是來了勁,有一段時間,天天盯著人看,然後把自己的心得說給張虎眼聽。

中間看死了好幾個人,嗯,其實人家沒死,不過張五金覺得人家要死了。

張虎眼只是笑笑,有時插一嘴,大多數時候不吱聲,要不是沒多久張虎眼死了,張五金真有向神棍發展的勢頭。

“師父。”一看到張虎眼的遺像,張五金眼淚無由的就落了下來,止也止不住,到後來索性號淘大哭。

不僅是女朋友給人搶走了,也是心裡委屈。

小木匠在城市裡打混,各種為難,各種剋扣,各種白眼,說起來有一籮筐。

以前跟著師父,一切都是師父出面,這一年多自己在外面闖蕩,才真正知道了內裡的酸甜苦辣。

哭了一場,心裡到好象是痛快了,再看師父的遺像,還是那麼親切。

“師父,我給你叩頭吧,算起來,該有兩百多個了呢。”

張五金這話,有典故。

張虎眼快死了的時候,問張五金:“師父要是死了,你想不想師父。”

“想啊。”

張五金當時並不認為師父會死,才五十歲不到,正當壯年,平時感冒都沒有一個,那手勁兒,老虎都捏得死。

而且現在醫術又發達,就算有點小病,總會好的,怎麼會死,所以回答得輕鬆。

張虎眼問:“怎麼個想法兒?”

這問題就刁鑽了,但張五金是個聰明的,嘿嘿笑,眼珠子一轉,說:“到時我給師父叩頭,一天叩三個,要是在外面做活來不及,那就記著,回來一總叩,少一個,你從棺材裡爬出來敲我。”

張虎眼就笑:“那好,我可記下了。”

過了兩天,張虎眼拿了個蒲團給張五金,說:“一天三個啊,一年下來可不少,尾數我給你抹掉,也有一千個,一次叩下來頭痛,拿著這個蒲團,墊著叩。”

張五金當時還是沒當回事,到覺得好笑,後來師父突然就死了,他才記起了師父的話。

這一年多近兩年來,每次回來,就拿蒲團叩頭,他面像是個機靈的,心其實有些實,尤其答應了師父的,所以每一次都數著,只多,不少。

這次也一樣,上了香,擺了茶,他一五一十,一個個的數著,恭恭敬敬的叩下頭去。

不過心裡有點亂,也沒仔細去算,到底要叩多少,於是就一直叩,反正只多不少就行了。

心裡其實還苦,邊叩就邊叫:“師父啊,我女朋友給人搶走了,我苦呢師父。”

張虎眼當然不會應他,張五金叩得有些頭暈了,不叩了,就那麼趴在蒲團上。

突然好象覺得有些不對,把蒲團拿起來,捏一捏,揉一下,裡面好象不完全是軟的,中間還夾著一個硬東西,好象一本書的樣子。

張虎眼死,只給張五金留下這棟屋子,其它什麼都沒有。

別人都說不可能,張虎眼好手藝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幾乎沒空過,這些年,工錢又高,多了不說,十幾二十萬要給張五金留下來。

都說張五金髮了財,可張五金真的沒有,他娘也問過,是不是藏起來了,沒來得及說,要不找一下。

張五金沒找,對著師父的遺像,就覺得師父還在,翻師父的東西,他不願意。

但這會兒就起了心,也覺得怪,師父要他叩頭,還巴巴的拿個蒲團給他,當時就覺得蠻好笑的。

莫非是師父考驗他的一個小手法,其實師父的存款摺子什麼的,就藏在這蒲團裡?

想到這裡,張五金又覺得有趣,又有些苦笑了:“師父啊,你要有錢給我,明說啊,你早知我跟文妹子好的,要是有錢,我幫她買個指標,她也就不會給人拐走了,現在都給別人弄了,我拿著錢又還有什麼用?”

說是這麼說,到底心裡好奇,折了線,開啟蒲團。

並沒有看到什麼存款摺子,裡面是一本線裝的舊書,繁體字的。

不過張五金認得繁體字,是張虎眼教他認的,不認還不行,這會兒起作用了。

封面上一行字:魯班龍鳳床譜。

張五金一時間有些傻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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