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五金可以肯定,籮祖溜下戲臺後,一定先去看了那只籮,看到了籮蓋上的竹籤插入了立柱中,所以才發狂的,事後一問也確是如此。

一籮不傳二祖,一技不傳二徒,傳子不傳女,傳統的技藝,就是這樣的,極端精妙,極端神秘,又極端保守,而一旦洩露出去,那就只有以命相拼。

傳統技藝的傳承中,這樣的慘劇,非常多。

甚至是講究四大皆空的佛門中都是這樣,當年六祖慧能受五祖弘忍衣缽,就為大師兄神秀所忌,只能半夜受了架裟,連夜逃走,神秀甚至還派人追殺,慧能只好一直逃到曹溪才能安定下來。

而籮祖的這個心,別人是不能理解的,李求金就勃然大怒:“好大的狗膽,都抓起來,一個也不要放過。”

籮祖的幾個弟子,其實都嚇呆了,誰還敢動?

尚銳帶幾個人到宋有元面前,道:“宋有元,請你跟我們走。”

宋有元本來在看戲呢,一下變了臉色:“我犯了什麼罪,憑什麼跟你們走。”

“我們是國安。”尚銳亮了一下證:“籮祖跟海外邪教有勾連,而你卻跟籮祖有勾連,事涉國家安全,希望你配合。”

其實尚銳不必說這麼多,而事實上,宋有元也並沒有多大的罪,尚銳只是知道,宋有元在搞胡思想的鬼,而胡思想是張五金的表哥,張五金不但埋入土中冒了大險,還給籮祖襲擊吃了虧,而這一切,都跟宋有元有關係,他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宋有元,至少嚇他一下再說。

兄弟做什麼用的,兄弟就是幫場子的,這樣的場子他要不會幫,也枉稱黑肚子了。

可宋有元不知道啊,一聽說籮祖跟海外邪教有勾連,他腦中想到的只有兩個字:特務。

老天爺,這跟特務扯到了一起,他這一輩子還有好,慌急之下,眼前一黑,軟倒在地。

“該。”

罵這一聲該的,不是張五金,卻是鄭貴扶,他本來就嚇到了,再聽尚銳說籮祖還跟海外邪教有關係,他幾乎就要破口大罵了:尼碼,你麻子不是麻子,你叫坑人啊。

罵完了,他等著國安也來抓他呢,結果尚銳的人睬都不睬他,到把他閃得傻了半天。

這樣的大行動,警車救護車救火車,都是事先準備的,張五金其實鳥事沒有,但還是給架上了救護車,急送醫院。

李求金也真能搞,他不坐自己的小車,竟然爬上了救護車,跟著張五金到醫院,醫院院長接到李求金電話,親自組織人接車,看到先跳下來的居然是李求金,眼鏡都差點嚇掉了——這是哪一路祖宗,要市委書記親自護送?

自然是組織最強大的力量,安排最好的病房,有病沒病,先把這祖宗供起來再說。

李求金下了一番指示,到底還是走了,他一市委書記,不可能整天泡病房裡啊,然後秋雨接到電話趕過來,眼淚汪汪的,抓著張五金的手,居然話都說不出來,好半天才道:“你以後再也不要這樣冒險了,再也不要了。”

“不會了不會了。”張五金當然要連聲撫慰她,心下則在感嘆:“以後想找這樣的險冒,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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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傳統文化,給破壞得太嚴重了,籮祖這樣的人,死一個少一個,真的不象菜市場上的蘿蔔,想買就可以批發一堆的。

“籮祖這一枝,只怕是要絕了。”

他在心裡暗歎,籮祖雖然有幾個弟子,但肯定沒把籮的秘密傳下去。

那些女弟子,基本上就是他的玩物,而那些男弟子,也只是些苦力,籮祖年紀也不是太老,丹田氣又足,離死還遠,當然不會傳。

而張五金先前上救護車之前,把那只籮拿了出來,悄悄用暗勁捏斷了兩根立柱,把裡面的籮線破壞了,氣場散掉了,國安的人哪怕不信張五金竹子中空藏氣的鬼話,把那只籮送進試驗室,也是看不出名堂的。

籮的秘密,不出意外,這世間應該就只有張五金知道了,而他是木匠,不可能傳承篾匠的功夫。--

醫院大張聲勢,給張五金做了全身檢查,除了左肩軟組織挫傷,再沒什麼毛病,但這是市委書記親自護送來的啊,不能輕忽,堅決要張五金住院。

張五金一輩子沒住過醫院,一聽腦袋都大了,跟醫院說不清楚,只好給李求金打電話,李求金在那邊打哈哈:“老弟,你就住兩天嘛,權當休息了。”

有在醫院裡休息的嗎?張五金懶得跟他扯,趁著小護士不注意,扯了秋雨就溜。

可惜醫院好躲,秋雨這一關難過,到了晚上,秋雨給他擦紅油,又眼淚汪汪了,張五金安慰她:“好了,這不沒事嘛。”

“還說沒事?”秋雨一泡淚:“都腫了,而且你還冒那麼大的險,你萬一有事,讓我怎麼活?”

“為了丫丫活下去。”張五金還油,不想秋雨哇的一聲,直接哭出聲來:“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是我錯,是我錯。”張五金忙打自己嘴巴:“我保證,下次再也不冒這樣的險了,好不好?”

“你說話要算數。”秋雨淚汪汪。

“我向上帝發誓。”

“你又不信上帝。”

“那我向玉皇太帝發誓。”

他這一油,秋雨眼淚又有增多的趨勢。

“好吧好吧。”張五金投降:“我以我最愛的好雨姐的名字發誓,絕不再輕易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秋雨這才放過他,一面幫他擦著紅花油,一面心疼的道:“你要知道,你不但是為你自己活著,還是為我和紅姐活著,也是為你爹孃活著,還有你姐姐他們,那麼多人關心你。”

不說還好,不說張五金平時還真沒想過,這麼一說,亞歷山大啊。

“敢情得為這麼多人活著啊。”張五金暗暗搖頭,雖然感概,心中卻有一種滿滿的幸福的感覺,活在世上,有這麼多人關心自己,真好。

人,是為人活著的,如果只是為了錢活著,那就悲哀了。

張五金原以為哄好了秋雨,也就沒事了,誰知第二天,他娘就打了電話來:“你個死崽,趕快回來。”

原來張五金打賭,胡思想只以為張五金是為了幫他才冒的這麼大險,感動得不得了,直接打了電話回去,張五金他爹孃一聽急了,雖然沒事,可在土裡埋過一回啊,那還了得,活人哪會埋土裡的,只有死人才埋土裡啊,雖然沒事,晦氣呢,幫他請了城關鎮的高仙公,要信迷信。

張五金不敢不回去,象這種事情,雖然明知是迷信,可求的是一個心理安慰啊,不是安慰他,是安慰爹孃,爹孃如果不幫他信了迷信,一世都不得安心。

好吧,苦著臉回去,給高仙公足足折騰了三天,還屁都不敢放一個,爹孃都一臉嚴肅呢,活人進了土,這叫個什麼話,不信迷信去了晦氣,怎麼得了?

好不容易爹孃這邊折騰完了,那邊李求金又折騰了,胡思想打電話告訴他,市裡直接幫他轉了正,並提升他為開發區的副主任,副科級。

張五金聽了目瞪口呆,臨時工直升副主任,這是三級跳啊還是仙人跳啊。

秋雨對體制內的事還是瞭解的,給他解釋:“李書記也不算特別違例,這樣的例子有的,不過極少,一般是特殊情況下,一些英模人物什麼的。”

而照胡思想的轉述,李求金還確實就是這麼說的,打賭的當天,李求金就召集了北祟市委市政府的主要領導人來開發區視察,當場做出的指示,對做出特殊供獻的人,要特殊對待,特別提撥,特別重用,張五金的副科級主任,就是這麼來的。

張五金給李求金打電話:“李哥,我這會兒算是真正落你手裡了。”

這話李求金愛聽,哈哈大笑:“老弟你是高人呢,我先都忘了,北祟開發區招商的重任,就交給你了。”

張五金頭痛的還就是招商,他腦袋都想破了,沒轍,還好李求金也應承了,會特撥一部份資金給開發區招商之用。

張五金跟李求金說的話,即是玩笑,也是心中真實的想法,李求金老早就想把他弄進體制內,然後一步步提撥他,可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李求金的人情,遲早是要還的,所以張五金就躲著,逍遙於體制之處,反而更加自在。

這會兒直接當上了副主任,過得年把,李求金肯定還會提撥他,過得兩三年還會提,這是不用說的,到時張五金怎麼還他的人情?是個麻煩啊。

若說直接辭掉也不好,真弄僵了,李求金面子上也不好看,人家再怎麼求到你,也是堂堂市委書記呢。

這是一,第二,他要幫胡思想,雖然弄掉了宋有元,開發區也算是正式成型了,可完全是個空殼子,一家客商沒有,別說什麼摩天輪,遊樂場,水上漂流,就是商業街都是個空的,這麼搞下去,胡思想的主任遲早也當不長。

第三,則還是王含芷帶給他的陰影,如果當時他就是開發區的副主任呢,也許今天就可以結婚了,好好哄一哄,使點手段,王含芷也許能接納秋雨她們。

可現在,那個傻丫頭遠走異鄉,這春暖花開的日子裡,她寂寞嗎?

“那麼好吧,副主任就副主任。”張五金學希特勒,手伸得筆直:“我,小木匠桃花島主張五金,正式宣佈要當官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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