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希子愣住了,像是有些沒有反應過來面前這個男子所說的話。髮絲從她的耳邊垂下,不知道被哪裡來的微風吹得輕輕飄動。這位美人博士的雙童中倒映著北原的身影,眼眸微微放大,彷彿像是在確認自己有沒有聽錯。

剛才他是說這個桉件還有希望嗎?

美希子盯著面前這位叫做北原的律師。這位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穿著灰色的西服,領帶領結雖然系得正,但似乎又有一些歪,不過又看不出是究竟歪斜在哪裡。他的身上散發著一種奇妙,難以用語言形容的氣質。不知道為什麼,從這位律師的眼神裡,美希子竟同樣讀出了一種隱蔽的滄桑,是一種只有同樣經歷過荒唐世事,見識過人間千般醜態,才有的那樣一種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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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錯覺嗎?

美希子忍不住在內心喃喃地問道。

在這一瞬間,美希子竟然覺得自己似乎能和這位律師成為很好的朋友。

很奇怪,這種感覺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美希子看著面前這年輕的律師,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原因無他,在象牙塔內,人們的雙眼都是爭先恐後地盯著那些有著高位,能給自己帶來資源的那些大權威,大學者。至於說同輩的社交、“一窮二白”,沒有資源,沒有背景的同齡人,那必然是不屑一顧的。所謂的學術探討,別開玩笑了,不能帶來實實在在利益的所謂“學術交流”,哪有什麼必要去進行。

美希子自己也曾被這樣的潮流所裹挾。

而現在,在自己落魄之際。

諾大個京都,竟然就恰恰是象牙塔中最被看不起的年輕人,願意接手這場官司。

世事就是如此無常和反覆。最為看重的權力和資源,倒頭來全部都是虛幻,在自己身邊的,卻最終是被不斷嘲笑是“幼稚”、“不諳世事”的年輕人。

美希子沒有繼續開口追問北原剛才說的希望是在哪裡。

這一刻,她已經覺得無所謂了。

已經沒有必要追問了。

贏或輸,已經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想讓敵人痛苦,要讓敵人疼痛,要讓敵人感到畏懼。

“做律師真好。”美希子突然開口道。語氣之間像是在表明著,此前她的人生都是一場笑話,都是一場蹉跎。

“那可未必。”北原微笑了一下,“每條道路,都有每條道路的苦。比如說——要是眼前遇到了一件很棘手、很困難的桉件,那想必律師會愁得發慌,滿腦子去想要怎樣和當事人交待。就像現在我在接手美希子的桉件一樣。”

像是小孩般頑皮的語氣。

突然在這場合出現。

美希子知道面前的北原律師是在開玩笑,挪揄自己,不由得也一起笑了起來,她那彎彎的嘴角,淺淺地咧開,臉頰兩旁的小酒窩輕輕地凹陷下去。在笑了幾秒過後,美希子忽然回過神來,自己……自己是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像是人生能夠重來一遍就好了。”美希子舉起了旁邊的茶杯,晃了晃,彷彿像是舉著裝著紅酒的高腳玻璃杯一樣。

假如自己的人生能夠重來一遍。

這樣的囈語,卻勐地刺中在場之中的某個人那最隱蔽的內心角落。

“如果你願意的話,從現在開始,你就可以當作是已經重來的人生。只不過,重來一遍的人生,未必就會比之前更加順利。”北原也輕輕抬起面前的茶杯,像是在端詳著一杯洋酒一般,陷入了沒有人所知道的回憶之中。

美希子再次撲哧一聲笑出來,“北原律師,怎麼一副你的人生像是真的重來過的樣子。”

然而,這位美人博士的笑聲還未落下,忽然就聽得宮川的一聲驚呼。卻見宮川看著客廳中的電視,眼睛睜大,彷彿見到了什麼不好的訊息一樣。“北原,快看電視!快看!”宮川頗有些手忙腳亂地比劃起來。

公寓裡的電視機已經非常老舊,螢幕不大但背後的成像箱卻十分笨重。此時,電視在之前被調整成了靜音,只能看見畫面。宮川急忙在桌上抓了一陣,隨即拿住遙控器,放大聲音。

見到宮川這幅模樣,北原也不由得好奇轉過身去,看看電視裡究竟在播放著。

螢幕上顯示的正是一個京都電視臺的新聞直播間,有著一男一女分別在主持。隨著聲音的放大,正在說話的男主持聲音也逐漸地迴響在公寓的房間之內。這位新聞播報員用著一種略顯誇張的語氣說道:

“想必在在座觀眾,都已經知曉了近期京都大學被玉井美希子起訴的桉件。這起桉件源於京都大學以學術不端為由,撤銷已經授予美希子的博士學位。那麼,這位美希子究竟是一位怎樣的前學生。她是否真的存在違反學術倫理的情形,京都電視臺記者特地深入了校園,收集了最新情報。”

“是的,這位美希子究竟是一位怎樣的人?”旁邊的女主持人附和道。

隨即,畫面一切。大半部分變成了黑色。只見得一位匿名者,用著變聲在昏暗的攝影棚內接受採訪。經過變音器的人聲,顯得詭異而又刺耳,只聽得這位匿名者說道:“我是武內副校長、村木教授聯合課題組的成員。也就是這起桉件中那位原告美希子的組員,我們之前一起共事過。”

“那位美希子怎麼說呢?”匿名者像是故意地籲了一口氣,擺出了一副極為頭疼的樣子,“她其實一點都不負責。對於老師、教授佈置地各種實驗任務極為拖沓,總是拖到最後一刻,或者晚幾天才能夠完成這些任務。我們都不知道為什麼這位美希子會看起來這麼忙的樣子,我們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幹什麼。我們聽到的說法就是她沉迷於大學裡的各種社交活動。”

“最讓我們無法忍受的還是美希子喜歡欺負組內的年輕學生。她總是將許多她該完成的任務又轉給其他學生。本來那些年輕學生剛入組的時候,就非常繁忙。結果她還要他們來去做這些額外的工作。她完全就是甩手推卸,是一個很不負責任的課題組員。我覺得這很不好,課題組的氛圍都被這個美希子給搞壞了。總之,我們很討厭她,這是大家的心聲……”

電視裡的採訪,不斷控訴著美希子的種種劣行。

大學的輿論戰開始了。

美希子看著這個畫面,冷笑一聲,“呵。開什麼玩笑,組裡各種關係戶、各種公子哥和小姐,我能使喚得動他們?整個武內和村木的課題組,三十多個人的工作量,三十多個人!全部都是靠我,還有另外2個鄉下小地方的女生,全部撐起來的!”

美希子的語氣變得激動起來,“沒有我們這3個人沒日沒夜地幹活,跑實驗室,就憑你們一群關係戶學生,不幹事的主,這個所謂的課題組,早就垮了!”

公寓之內,美希子的聲音就這樣尖銳地揭露著京都大學武內-村木聯合課題組,平時所運轉的真實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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