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爾學院地下,安德的龍巢中,躺在金幣上的黃銅龍挪了挪身子,用指尖從身下挑出一塊鑽石丟了出去,鑽石的硬度比較高,硌得安德的肚子不太舒服。

對於如何鋪床,安德有著他自己的一套方法論,單單鋪上柔軟的金幣,算是帶著席夢思床墊的軟床;鋪銀幣或者其他金屬是硬板床;金幣裡混著寶石是附帶按摩功能的理療床;至於加幾個帶活靈的魔法武器,那就是附帶聊天功能的人工智慧Siri床。

今天安德準備睡軟一點,因為在睡前,還有些事情要做。

幾個木箱擺在安德的面前,裡頭是從世界各地寄來的東西,作為一頭貪婪而善良的巨龍,在經歷了多年的深耕後,總是會有些當年資助過的孩子從世界各地寄來各種各樣他喜愛的玩意。

比如富有人文氣息的手工藝品,某個龍族遺蹟中找到的鍊金武器,以及些許古舊的金銀寶石飾品。

執行部的專員在外派時的權利很大,卡塞爾學院也不介意對方保留部分任務得到的戰利品,畢竟對於一個現代化的暴力機構來說,那些曾經的鍊金武器很多時候比不上裝備部出產的特殊彈藥。

第一個箱子裡裝的是幾個有些殘破的木質凋像,隨著凋像還有一封信件,來自一個在埃及分部工作的執行官,上面說這些個凋像來自黃沙掩埋下的一處古代遺蹟,凋工很樸素,年代能一直追朔到埃及的古王國時期。

安德看了看,這些木凋不像埃及文明製造的,更類似兩河流域文明的造物,半腐朽的橢圓形凋像上隱約能看到突出的女性特徵,這是生殖崇拜的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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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意思。”安德將箱子推開到一邊,這幾個木凋在時光長河的沖刷下,保存起來比較困難,安德也沒在意,開始拆下一個箱子。

鋒利的龍爪撬開木箱頂蓋,一把栓動步槍躺在其中,邊上還放著一把裝飾華麗的短刀,白色的刀鞘上用寶石與金線勾勒出繁複的幾何圖形,看風格大概是中東那邊的產物。

箱子中的武器來自一個拉丁裔的專員,龍的記憶力很好,安德還能記住他當年與自己聊天時,那快得嚇人的語速和眼中深藏的瘋狂。

在栓動步槍下,壓著一張白色的信件,安德皺著眉頭用法師之手拿出信件開啟,裡頭是一份遺書,來自那個曾經年輕過的孩子。

巴西分部,拉丁裔專員尼克,在安德的印象中,他是那種很人來瘋的學生,成績不算優異,但即使以能人輩出的卡塞爾,也算是個社交達人。

巴西是個神奇的地方,一邊是高樓大廈,一邊是貧民窟,你永遠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混血種在貧民窟裡能有多麼放肆,只有其中不斷出現的混血種私生子與突破界限的死侍能證明其中的瘋狂。

尼克就是這樣一個孩子,沒有父親,五歲就在貧民窟的街頭看黑幫火拼,更大一點,他被人用槍頂著,在褲襠裡藏起毒品,靠著年齡優勢,穿行在貧民窟中,售賣那要人命的迷幻劑。

直到某天,他在深夜狂歡的酒吧中掏出那一小袋白麵時,見到了一雙散發著殺意的黃金童,墮落的死侍或許是另一個如尼克般的孩子,只不過他跨過了那條界限,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空虛與飢餓。

接下來的事情,不過是巴西分部日常的一次重複罷了,死侍襲擊,接到警報,專員出動,然後在酒吧屍橫遍野的廢墟中,見到了握著改裝手槍的尼克與被轟掉腦袋的死侍。

那握著槍的孩子眼中燃燒著金黃的火焰,讓來執行任務的專員確定了他的身份,這孩子是個混血種,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下覺醒了言靈。

尼克的言靈很弱,弱到排在言靈週期表的第一位,言靈·冬,一個只能裝死的言靈,尼克也是靠著他才躲過了死侍的襲擊,並在最後關頭用手槍擊斃了對方。

進入卡塞爾學院後,尼克也沒有改變曾經的性格,如同當年走街串巷倒賣白麵一樣,靠著自己在槍口下培養出的社交能力,遊走在各個貴族學生之間,一點點地靠各種雜貨賺取著資金。

本來他這樣人註定不可能加入卡塞爾學院,這裡只收精英,而精英只屬於有錢人,但安德在建校之初,就說服昂熱將原本一個年級二十多人的招生計劃擴充套件到了一百餘人,一部分名額專門用來給尼克這樣的年輕人一個機會。

於是,在安德與尼克相遇時,那個還在讀大一的孩子對這位恩人說出了自己獨一無二的夢想:“安德先生,我想在巴西建一所卡塞爾一樣的學校,給和我一樣的孩子多些讀書的機會……”

“或許那樣,就不會有那麼多混血種襲擊的桉件了。”

混血種的龍血濃度一定程度上與個人的精神有很大關聯,暴血能夠透過自我催眠提高體內的龍血濃度,一些精神與肉體方面的打擊當然也可以,這也是巴西死侍頻出的一個重要原因。

“那就去做吧。”安德將一把十九世紀製造的老式鍊金步槍交給了他,這把步槍經過鍊金術的加持,射出的子彈非常穩定,還附加一定的破甲效果,正適合尼克這樣用槍的傢伙。

“不過記住,借一個,還兩個,等你不需要這把武器的時候,就把它還給我吧。”

安德這樣說道,然後時光一晃,過去了十年,曾經借出的武器帶著利息回來了,一同回來的,還有尼克犧牲在任務中的報告書,他為了保護一個孩子,放棄了自己的言靈,犧牲在了一頭死侍手上。

遺書中,尼克說自己用任務獲得的功勳兌換了一把鍊金短刀,還在巴西資助了不少混血種孩子,其中有幾個非常有天賦,再過幾年,就能入學卡塞爾,成為他的師弟師妹。

“總是這樣,”安德發出一聲感嘆,將兩把武器用法師之手放到武器庫中,看著尼克的照片輕聲說道:“我會記住你的,孩子。”

一個人有三次死亡,當所有記得他的人都消失,那他就真的死了,而安德還能活很久,這些犧牲的人,都會在他的記憶中,跟著他一起存在很久很久。

最後的箱子裡,是北極的路麟城與喬薇尼寄來的信件,隨之附贈的,還有一隻熏製好的珍珠雞,大概是他們養雞場的新產物,安德手指微動,信件閃爍著藍色的魔法光芒消失在龍巢內,出現在熟睡中的路明非床頭。

“小子,有時候選擇,真的是一種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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