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共和國在伊比利斯半島的最高統帥,安德魯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深刻影響著整個西班牙與加泰羅尼亞的政治格局。

所以,當他意外病倒的訊息傳出來時,立刻給了剛剛贏得獨立(自治)與尊嚴的巴塞羅那民眾一擊棒擊。

不久之後,成千上萬的市民攜老帶幼,連夜來到市政廳附近,他們一個個都手捧著點燃的蠟燭,意在為安德魯-弗蘭克祝福;但更多的天主教信徒則是集體前往附近的教堂與聖母院,為一個“法國來的解放者”虔誠祈禱。

除了安德魯入城之前的那一篇“告加泰羅尼亞民眾的政治宣言”,起到了良好的示範效應外,更多的是傳聞安德魯在病倒之前,不顧眾人的反對,強行簽署了一份“救助孤寡老人、不幸婦女與流浪兒童的條例”,他責成臨時議會立刻拿出一大筆資金,協助整個加泰羅尼亞地區的數十座天主教堂,幫助那些無依無靠者。

這種“慷他人之慨”的慈善之舉,讓安德魯立刻贏得巴塞羅那的民心,以及天主教神職人員的好感,至於“受苦受累還要被迫拿錢的”本土貴族們儘管心中頗為不滿,但在迪亞納伯爵等人的安撫下,加之“人為刀殂,我為魚肉”的形式,他們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市政廳二樓的房間裡,維多利亞放下了厚實的窗簾,那是中心廣場上守夜民眾手中的微弱燭光,將整個市政廳大樓都映照通亮。

作為統帥身邊的一名貼身護士,維多利亞知道那個所謂的“救助條例”的草案,原本是一名平民代表在臨時議會裡提出來的,由於沒有得到足夠多的支援票數,隨即就束之高閣。

然而,這位深受“法國雅各賓派”影響的加泰羅尼亞平民代表並不甘心,隨即就將這份被臨時議會否決的救助草案,越級投遞給加泰羅尼亞的實際統治者,安德魯-弗蘭克……

之所以現在被拋出來,那是安德魯的心腹,軍情局的布魯斯上校在詳細瞭解到長官病情的時候,偶爾發現了放在辦公桌上的這份已被批註的檔案,顯示安德魯的確支援那位平民代表的提案。

隨後,布魯斯與火速趕來的軍團司令佩裡尼翁,參謀長貝爾蒂埃,外交特使肖弗蘭,巴塞羅那衛戍司令聖西爾,以及安德魯的前任副官絮歇等人,組成了一個臨時的工作委員會。

在一番緊急商議過後,該委員會隨即以法軍最高統帥的名義,將這份《救治條例》以政-府公文的方式散佈出去。當然,釋出的資訊還有很多,只是這一條最引人矚目,也有了轟動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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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委員會的名單中之所以是前任副官絮歇,而不是現任副官貝西埃爾,那是眾人遷罪於後者沒能及時封鎖統帥病倒的訊息,繼而被有心人四處傳播,搞得整個巴塞羅那城裡人心惶惶,不得已採用這種“虎狼之藥”的方式來收買人心。

好在眾人並沒有懷疑貝西埃爾少校的忠誠,只是認為他的個人能力與政治敏感性,不足以加入到這個臨時委員會中,也因此沒自作主張的裁掉貝西埃爾的少校副官一職。

在經歷了緊張不安的24個小時之後,安德魯總算在第二天黃昏時分,全身的高燒已慢慢退卻,渾身冒出大汗,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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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安德魯本人也慢慢有了甦醒意識,眼睛時不時睜開一下,嘴裡嘀咕還用法語對國民公會裡的某些人抱怨幾句。見狀,女護士維多利亞趕緊叫來一直守護在隔壁房間的軍醫官德熱內特。

軍醫官看完了體溫計,再用金屬做得聽筒詳細檢查之後,他長舒了一口氣,心下安定不少,隨即對著維多利亞讚許道:“非常好,指揮官公民已無大礙!對了,你無需再擦拭酒精,就用熱的幹毛巾擦乾身體汗液就行了。30分鐘後,你負責給他服用正常劑量的特效藥水。記住,每隔兩到三個小時,務必讓他喝下一杯溫熱開水……也別忘記了,記得清理一下尿壺。”

沒錯,那個聽筒就是後世所有醫生都必備的聽診器。事實上,它原本是11年後的1816年,由法國醫生雷奈克發明的醫療器械,最初用於心臟和肺部疾病的診斷,可極大地提高診斷準確率……

兩個月前,安德魯為了把軍醫官德熱內特少校,從無所事事的義大利軍團騙到東比利牛斯軍團,隨手發明了這個“小玩意”。

清晨,天矇矇亮時,安德魯已經從昏迷中堪堪甦醒過來,他發覺自己全身嚴實裹著一條幹毛毯,躺在辦公室的行軍床上。他努力想支撐身體,卻感覺渾身無力,腦袋疼得厲害,裡面彷彿有無數細針亂扎一般,引發一陣陣劇痛。

“誰,誰在房間裡?”安德魯低聲呻吟著,驚醒了正在沙發上打瞌睡的看護者。

“是我,維多利亞!”女護士急忙起身探視,隨即又轉身到門外,讓一名侍衛去叫軍醫官德熱內特過來。接著,她從桌案上的水壺裡倒了一杯溫開水,小心翼翼的餵給安德魯喝下。

德熱內特走進房間時,安德魯拒絕了醫生的全面檢查,他面色蒼白的囑咐說:“我感覺好多了,只是頭疼得厲害,腦袋不夠清醒,給我服用一份正常劑量的鴉-片汀。等到兩個小時之後,再讓其他人過來向我報告。”

服藥過後,安德魯只是讓護士維多利亞留下來。

“說說吧,在我昏倒的這30多個小時裡,你看到,聽到了什麼?無需隱瞞。”此刻,安德魯已從行軍床轉到沙發上半躺著,他對著局促不安的女護士,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

“的確是發生了很多事,但我不知道從哪裡說起?”維多利亞想著逃避,那是她忽然發現對方眼神裡透露的光芒,似乎穿透了自己的內心。

“沒關係,想到一件,就說一件。嗯,最好是依照時間順序。”安德魯說。

於是,維多利亞一五一十的敘述起來:從安德魯最初昏倒之後,軍醫官德熱內特的救治方式,副官貝西埃爾委託迪亞納伯爵尋找女護士,還有布魯斯等人組建的臨時委員會,以及《救治條例》的突然釋出,巴塞羅那市民對此的真實反應等等。

但凡維多利亞能夠想到的,回憶到的,她都是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在整個表述過程中,從不加以任何的個人評論。

“非常不錯,迪亞納伯爵將你培養的很優秀!”安德魯微笑著說。

聽到這裡,維多利亞嚇了一跳,她結結巴巴的問道:“您怎麼就知道了?”

安德魯淡淡的回應說:“很多人都忘記了,我是幹情報出身的,過目不忘是我的專長,而且秘密警察也是我的第一份公職。”

最初在蒙蓋特小鎮的時候,當時的安德魯不過是精蟲上身罷了。作為征服者,只要他願意,大批美女就會主動投懷送抱。

但作為有品位的上位者,安德魯喜歡的,是像埃爾隆伯爵夫人與雷加米埃夫人這般,有情調又能誘惑人且不涉及政治的女人。

至於老裁縫的年輕妻子瑪利亞,那不過是安德魯一時衝動之下的“床伴”而已。數月之後,他僅僅是讓布魯斯派人給遠在布列塔尼的瑪利亞送去了一大筆錢,就不打算主動再過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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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退燒之後的安德魯儘管身體虛弱,但頭腦已變得清醒,他躺在行軍床上,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刻意回憶過去24小時裡發生的點點滴滴,加以細緻縝密分析。

最終,安德魯確認,突如其來的這一場病情並非預謀或陰謀什麼的,一切都是意外,畢竟吃著五穀雜糧的穿越者只是人,不是神。

至於眼前,迪亞納伯爵的女兒維多利亞,也表現的很不錯,一位千金小姐能夠為陌生男人,盡心盡力的做全身護理。

儘管他們父女都帶有一定的政治目的,只是西班牙不同於法國,而巴塞羅那也不同於巴黎,安德魯眼下反而更需要某種類似“親緣的關係”,來緊密維繫自己與加泰羅尼亞的本土貴族。

“等到了明天,你或許就要失業了!”安德魯對著為自己端茶送水,忙著不停的女護士笑著說道。

對此,維多利亞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安德魯繼續說道:“你就來當我的私人秘書吧!分擔一下貝西埃爾少校的工作!”

說起來,自己的副官貝西埃爾是一位虔誠的天主教徒,他英俊瀟灑、平易近人,又忠誠可靠,還被很多人稱為安德魯統帥身邊“最和藹可親和彬彬有禮的副官”。

然而貝西埃爾最大劣勢,就是缺乏必要的謹慎,與政治覺悟。當安德魯昏迷之際,貝西埃爾居然第一時間將實情告訴了迪亞納伯爵,讓這樣的“外人”去幫助招募一名護士,而不是立刻將實情通報給軍情局主管布魯斯、軍團司令佩裡尼翁、大參謀長貝爾蒂埃、外交特使肖弗蘭、巴塞羅那衛戍司令聖西爾等人。

毫無疑問,貝西埃爾少校的最大錯誤,就是犯下了一個程序性的失誤。好在事情的發展並沒有想象的那麼糟糕,安德魯也認可了臨時工作委員會的一系列正確做法,並不打算將貝西埃爾調離副官的崗位,至少是在自己離開加泰羅尼亞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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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安德魯那兩小時的休息時間就宣告結束。

此刻,聞訊趕來的布魯斯、佩裡尼翁、貝爾蒂埃、肖弗蘭、聖西爾、絮歇,以及本地自治議會的迪亞納伯爵、卡柏萊男爵,自衛軍的負責人拉洪克子爵等人,此刻正守在房間外面的走廊上,等候安德魯統帥的召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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