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尚,算你運氣好,遇到老子我了,不然的話,呵呵——”周平腹中暗笑道,臉上卻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問道:“敢問禪師,你說的那大禍患是什麼呢?”

“是女直人!”至善沉聲道:“一個在遼東新近興起的部落,從他們舉兵反遼開始算起,不過四五年功夫,但屢戰屢勝,已經具有遼東之地,擁兵十餘萬,遼軍對其聞風喪膽。其首領亦是一等一的英雄人物,若是讓其滅了遼國,取而代之,只恐我大宋北疆無寧日矣!”

“停步,停步!”

正當此時,隊伍前面傳來一陣淒厲的叫喊聲。周平趕忙停住腳步,只見最前面代表巡檢薛良臣的認旗已經停了下來,難道是前面有什麼狀況?可是什麼都沒有呀?

幾分鐘後,認旗又開始重新移動了,速度還快了很多。周平可以看到一名騎兵正快速的向東北方向疾馳而去,在乾燥的官道上濺起了漫天的煙塵。

“應該賊人得知訊息打算逃走,哨探傳回訊息了!”至善低聲道,他用力勒緊皮甲上的絲帶,一副準備廝殺的模樣。

“嗯!”周平點了點頭,他的喉嚨裡有些發乾,雖然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上陣了,但是像那種手持兵器面對面的廝殺還是頭一遭。至善看了他一眼,笑道:“不用擔心,照平時練習的樣子做就行!”

“嗯!”周平有幾分羞愧的低下了頭,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那種緊張感也消失了不少。

七里崗,曲家村。盜賊們正向東北方向前進著,相比起昨天,他們的隊伍壯大了不少,行列裡多了十餘輛大車,大車上堆了不少糧食細軟,在大車的後面還栓著幾個年青婦女,這些都是他們的戰利品。不過盜賊們的臉上並無搶劫成功後的那種志滿得意,恰恰相反,絕大部分人的臉上都滿是緊張和驚惶,顯然他們很清楚自己處在怎樣危險的境地之中。

“快,快!”楊五騎在一匹搶來的騾子上,大聲叫喊著,大部分盜賊都騎著搶來的騾馬上,有的人還騎著毛驢,在安陽這些牲口很多。不過這並沒有讓盜賊們的行動快多少,原因很簡單,他們的輜重太多了,這些大車是用來從村莊和附近的田地間搬運莊稼和肥料的,並不適宜長途運輸,車軸與輪子咯吱的摩擦聲和被擄掠走的婦女的哭泣聲混雜在一起,就好像一把銼刀在不斷的蹂躪著楊五的耐心。

“追兵來了,追兵來了!”盜賊隊伍裡突然傳來一陣驚呼聲,就好像一陣大風吹過河邊茂密的蘆葦叢,楊五回頭望去,只見在隊伍側後百多步的小丘上,出現了幾個騎影,正朝自己這邊看過來,顯然這幾個先前殺了己方五人的敵方探騎。他咬了咬牙,大聲喝道:“大夥兒把大車和女人都丟下,大股追兵就要到了,咱們得加快腳步!”

“啊?”盜賊中爆發出一陣滿含著不滿的抱怨聲,對於這些盜賊來說,還沒有看到敵人就丟下辛辛苦苦搶到的東西和女人可是艱難的抉擇,更不要說是剛剛啃了幾天栗子和野果充飢後。

“不行,這可是咱們的口糧!”

“是呀,還沒看到敵人的人影就把糧食和布帛都丟了,這算是個什麼事呀!”

“就幾個馬弓手而已,咱們可比他們多八九倍,他們有馬,咱們也有馬,怕他個球!”

面對著盜賊們的反對聲,楊五的眉頭緊皺了起來,他的頭腦要比這些手下清醒的多,如果按照他的意思,就應該發現這些探子之後立即丟下搶來的財物,越過七里崗走山路逃走。現在再丟下財物和婦女逃走已經是晚了,自己這些騎著騾子和駑馬的手下是絕對逃不脫那幾個好騎手的追擊的。

“我們是有馬,可馬和馬可不一樣。五個弟兄一個都沒回來,這幾個官府的走狗定然有善於騎射的好手,你們當中有誰會馬上射箭舞刀的?”

面對楊五的質問,盜賊們靜了下來。他們都知道,在馬背上不掉下來是一回事,驅策戰馬縱橫馳騁,穿溝越牆,彎弓舞杖又是另外一回事。更不要說戰馬和尋常的駑馬之間的差距簡直比驢子和騾子更大。如果那幾個真的都是善於騎射的好手,那自己還真拿他們沒有什麼辦法——原因很簡單,敵方的數量雖然少,但機動性和攻擊範圍有絕對優勢,打不打、在哪裡打的主動權可是在敵人手的。

看到手下不再出言反駁,楊五大聲喊道:“大夥取些路上吃的乾糧,趕快上路,不然大股弓手來了就走不了了!”

盜賊們聞言一哄而上,向大車撲去,不過他們與其說是取乾糧,更多是的想要多拿些銅錢金銀財物,很快就有人爭奪了起來,楊五只得上前調節,正當此時,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緊接著便是一陣尖銳的女人驚呼聲。

“住手,你這是作甚?”楊五推開人群,向慘叫聲處走去,只見地上橫躺著一具青年婦女的屍體,一旁站著一名手持血刀的青年盜賊,正是張勝,他冷笑的橫了楊五一眼,答道:“這些婦人反正也帶不走了,不如殺了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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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楊五聞言大怒,但是他旋即看到張勝身後那幾個手按刀柄的盜賊,強壓下心中的怒氣,沉聲道:“我等不過是求財,多殺何益,放她們回家便是,也好積幾分陰德!”

“陰德?”張勝突然笑了起來:“楊五你以為我們是什麼?若是要陰德,都丟了刀槍去廟裡當和尚吃齋念佛去,還當什麼強盜?”說話間他伸手抓住一名婦人的頭髮,一把扯了過來,便要舉刀砍殺。

“住手!”楊五一聲低喝,手中長槍一沉,槍尖已經遙遙對準了張勝的咽喉:“放開那婦人,不然我認得你,手中的槍可未必認得你!”

“你——”張勝的動作立即僵住了,黑沉沉的槍尖相聚他的咽喉只有五六尺的距離,他的口腔裡不禁泛出一絲苦味,張勝用眼角的餘光看了看兩旁的同黨,但沒有人上前。張勝只得小心地咽了口唾沫,笑道:“不殺便不殺,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何!”說話間他放開那婦人的髮髻。

楊五冷哼了一聲,看了看四周的盜賊,大部分人都散亂的站在四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不禁暗自嘆了口氣,自己與這些本地人不同,並非是相州當地人。張超在世時,若非自己一身好武藝,也輪不到自己做二頭領,現在就出問題了,身邊連幾個得力的手下都沒有。想到這裡,他回頭對一旁看的目瞪口呆的楊順兒道:“順兒,你將這些婦人身上的繩索都松了,放她們回家去!”

楊順兒應了一聲,上前將剩下幾個婦人繩索都割斷了,那幾個婦人紛紛逃走,唯有剛才那個剛剛逃過殺頭之禍的婦人走到楊五面前,向其磕了個頭,方才起身離開。

“乾糧都準備好了沒有?”楊五的目光掃過群盜,沉聲道:“這次與平日不同,若是貪戀錢財,那就只有死路一條。誰要是敢抗命的,就如這樹一般!”說話間,楊五手起一槍便扎在一旁的一棵手臂粗細的楊樹上,再用力一擰,那楊樹頓時斷成兩截,這份眼力和手力著實了得,群盜見狀無不咋舌,齊聲稱是。

接下來的盜賊們的行動就快多了,不過半盞茶功夫,盜賊們便遺棄了多餘的糧食和布匹,驅趕著牲口向東北方向逃去。不遠處的薛良玉一看急了,喊道:“糟糕,賊子們要逃了,二哥怎的還沒來!”

正在此時,約莫半里路的山脊上升起一面旌旗,正是薛良臣的認旗,劉勝眼尖看的清楚,笑道:“說到曹操曹操便到,老四與我且去拖住賊寇,其他人去迎接你二哥!”

“好咧!”薛良玉跳上他那匹青鬃馬,笑道:“且看你與我哪個斬獲多!”

“好!”

“那兩騎追上來了!”一個盜賊指著身後的騎影大聲喊道。

“莫要理他,我等快些趕路便是!”楊五的眉頭緊鎖起來,雖然他還沒有看到追兵的影子,但內心深處已經升起了一股不祥之兆。很快,他的預感變成了現實,半響之後,在不遠處的那個高出官道六七米高的山脊上出現了一面旗幟,緊接著便是一排排長矟的尖刃,追兵出現了。

“二哥!”薛良玉跳下戰馬,站在薛良臣的身旁,大聲道:“我來幫你殺賊!”

“不必了!”薛良臣頭也不回的說:“你和騎兵都到山脊後面去,人和馬都歇口氣,等會聽到鳴金聲,便衝出來直撲賊人的背後,拿下賊首!”

薛良玉聽到兄長將拿下賊首的機會留給了自己,大喜道:“好咧,我一定將那賊首的腦袋擰下來給二哥你當球踢!”說罷便興沖沖的拉著坐騎退到山脊後面去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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