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廷玉回到城中小廟的時候,李嚴已經告知了王歡計劃執行情況,兩人正坐在柴房外的石階上,輕聲低語著什麼。

李廷玉大步流星的走入後院,虎目一掃,見只有王歡一個和尚在,不由奇道:“怎麼只有你一人,其他小和尚呢?”

李嚴站起身行禮,低聲道:“大人,那田熊一早就過來,趕著小和尚們去上街搬運屍體去了。”

李廷玉聽了大怒,道:“讓小和尚們去搬屍體?我不是要你過來,就是讓你護著這些和尚嗎?那田熊跟我們不對付,得知我們要帶小和尚走,必然變著法子為難他們,你幹什麼吃的?”

李嚴躬身低頭,不敢吭聲,還是王歡在一邊解釋道:“李將軍,這怪不得李嚴大哥,當時田熊人多,任何人都沒有辦法,還虧得李嚴大哥態度強硬,抽刀要拼命,才把我留了下來。”

王歡一番解釋,讓李廷玉稍稍消了點氣,不過依然憤懣難平,在石階上一屁股坐下,粗聲粗氣的對王歡道:“按你說的,我今天已經辦妥了,劉良佐已經答應我帶本部兵後日出發,護送軍中家屬輜重北上徐州。”

王歡聞之精神一振,連聲讚道:“李將軍真是智勇雙全,這麼難的事情,頃刻之間就辦成了,在下佩服佩服!”

李廷玉沒好氣的道:“佩服什麼?定下計劃的是你,猜到清軍要拿家屬當人質押往徐州的也是你,別來這套,你這辦法讓我差點露了馬腳,我李老三就是一拿大刀的軍漢,你卻讓我去裝梨園戲子,出了一身冷汗才把這場戲演下來。”

王歡笑道:“是,是,難為李將軍了,日後頒個奧斯卡獎給你。”

李廷玉一呆:“頒個什麼?”

王歡自知失言,連忙岔開話題道:“既然第一步已經成功,值得慶賀,只是這還是計劃的開始,後面的步驟,依然兇險萬分,我們還要從長計議。”

李廷玉被吸引了注意力,馬上忘了奧斯卡,站起來道:“對,我們馬上開始,我讓你去找的地圖找到沒有?”

後一句話,是對李嚴說的。

李嚴站在一邊正惶惶然,聽李廷玉叫自己才反應過來,立刻答道:“已經找到了,就在我懷中。”從懷裡摸出一疊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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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廷玉伸手接過,目光左右一掃,對李嚴道:“你守在這裡,千萬別讓外人進來,如有不對,就發聲示警。”

李嚴稱是,李廷玉帶著王歡,轉身進了柴房,關上房門。

柴房中連桌子都沒有,兩人就席地而坐,藉著房頂漏洞中的光線,在地上攤開了摺疊成一小塊的地圖。

“這是兵部下發的行軍地圖,包括了全國十三道,是目前我手頭最好的地圖了。”李廷玉邊說,邊慢慢展開地圖,動作輕柔,彷彿手中的不是一張紙,而是一個絕色美女一樣。

王歡伸長脖子滿懷期待看著地上的牛皮紙一層層開啟,這地圖展開之後,約有一張桌子那麼大,上面山川河流,城池山脈,分別用朱墨兩張顏色繪畫,用小楷字型標明了地名,全國山川地貌一目瞭然。

“很不容易弄到的,起碼要參將、總兵和地方巡撫級別的官員才有資格得到。”李廷玉解釋他如此珍惜這張地圖的原因。

王歡卻不以為然,甚至非常失望,這種地圖,跟後世他在礦產地質勘探中用到的高分辨率地圖比起來,就是一張塗鴉。

不過這是明朝,地形勘探衛星和合成孔徑雷達都沒有問世,能夠有這樣詳盡程度的地圖,已經難得可貴了,甚至清兵入關以後,攻城掠地之餘的頭等大事,就是追查明軍的軍用地圖。

王歡先細細檢視了一遍地圖,找準了幾個地標城池的位置,再以手為尺,在幾個地名之間量了量,他來自後世,而這個年代的地名,與後世相比,有些有所不同,比如合肥,這個時代就叫做廬州,王歡必須先仔細分辨,避免出錯。

李廷玉就沒有那麼多問題了,他見王歡看著地圖皺眉,先開口道:“按照你昨日所說,我們後日出發,先取道北上,順著官道一路行至淮安,在淮安尋地動手,宰了同行的清軍,然後入洪澤湖,橫跨湖水入淮河,一路西行,至信陽地面上岸,然後再西行至襄陽,由襄陽南下,到了宜昌,再入長江,由長江逆流而上,至夔門,即大功告成。”

王歡看了半天小楷字,眼睛發花,揉著眼睛道:“大抵如此,如果一切順利,這條路線就是我們西歸入川的路線圖。”

李廷玉點頭道:“這個計劃,比我原來想的直接拉起隊伍到南京,從南京入長江要複雜遙遠的多。”

王歡搖頭,提醒道:“的確要複雜點,但相比之下,要安全得多,你現在提兵南下,恰好就逢清軍攻南京,不管你是去幹什麼,首先就把自己夾在兩軍陣前,裡外不是人,好比架在火上燒烤,只有死路一條。”

李廷玉贊同道:“是啊,所以我才會同意你這個膽大妄為的計劃,小和尚,你一定要計劃好,可別把我們這幾百人推到火坑裡啊。”

王歡微微一笑,真誠的抬頭望向李廷玉:“大人,我不是也和你們在一起嗎?如果出什麼簍子,我也一樣會死無全屍。”

李廷玉表情複雜的看著他,沉聲問道:“其實你不是四川人,為什麼一定要助我回四川呢?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安身?”

“我昨晚上不是說了嗎?天下之大,又有何處能安身呢?”王歡反問道,“如今處處烽火,遍地狼煙,大半個中國已經落入建州韃子手中,我願意幫助將軍,就是看將軍有匡扶社稷,力挽狂瀾的意願,還有將軍身後那一位巾幗英雄。”

“你是說秦總兵?你認得她?”李廷玉詫異。

“神往已久,無緣拜爾。”王歡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他的確是發自內心的佩服那位北征遼東、南鎮西南的女中豪傑,現在算算,秦良玉年齡應該七十有二,居然還能上馬迎敵,是戰神一樣的人物。

李廷玉一直看著王歡,確認他真的不是在表演之後,重重一掌拍在他肩上,感慨道:“沒想到秦總兵竟然還有你這樣一位崇拜者,無妨,只要我們能活著回去,我一定向她引薦你!”

“那多謝將軍。”王歡把腦袋重新轉向地圖:“不過我們還是再來複核一下這條線路,估計估計會遇到哪些問題。”

李廷玉見說到正題,精神一振,指著地圖搶先說道:“這個,我昨晚上就算了一下,有三個問題,第一是從這裡到淮安,不知道清軍會派多少人和我們同行,我這五百弟兄,一定會被解除武裝,純粹當作民夫使用,到時候怎麼殺掉清軍,是個問題。第二是橫跨洪澤湖,那裡有水賊據水作亂,我們在那裡能不能找到船隻?這個問題在長江上同樣存在。第三,從信陽到襄陽,這段地盤,還在李自成的掌握之中,我們是明軍,跟流賊水火不相容,如何透過,也是個大問題。”

王歡閉口靜聽,完全投入到思考當中,這時候補充道:“不錯,將軍所言極是,還有一個棘手的麻煩,五百人的隊伍,一路上吃的喝的,怎麼解決,還得好好計劃計劃。”

李廷玉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幾乎都快並成一團了,看著地圖愁眉苦臉半天,想破了頭,也沒有想到一個辦法來破解自己提出的幾個難題,正無奈間,卻聽到王歡說話了。

“將軍,這幾個問題,小人不才,已經在心中思慮了無數遍,現在已經有了初步的破解之法。”

李廷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一呆,看著王歡不動,王歡一笑,附耳過去,一番嘰嘰呱呱,讓個鐵塔般的李廷玉幾乎高興得跳了起來。

“哈哈哈,果然是個聰明小子,竟然想出這樣的法子,不過是不是有點卑鄙啊。”李廷玉高興之餘,有點侷促。

“你死我活的戰爭,沒有君子小人之分,將軍只管去準備,到時候我來下手。”王歡耐心開導他。

李廷玉不是假模假樣道貌岸然之輩,腦筋立刻轉了過來,拍著王歡的肩膀道:“我明白,老子殺人無數,沒有那麼多條條框框把自己圈起來,打仗嘛,怎麼打不是打。不過,王歡,你這腦袋怎麼那麼靈啊,以後可得叫你一聲小諸葛了。”

王歡嚇了一跳,雙手亂搖:“別,別,什麼諸葛諸葛的,我可擔當不起。”

“那可不行,你入我軍中,沒個名頭怎麼指揮下面的人?這樣如何,後日成軍上路,我就讓你當軍師,這樣可以方便點。”

王歡心中暗笑:軍師?五百人的流民般的隊伍,連武器都沒有,要哪門子的軍師啊?

不過他可半點沒有小瞧川中白桿兵的意思,那可是在遼東唯一跟清軍面對面放過對沒有輸過的純步兵軍隊,即使人數嚴重不對稱,被包圍絞殺,也沒有一人投降的鐵軍。實際上,王歡抓住李廷玉不放,一門心思的要幫助他,其實有他的小九九。

於是王歡笑意滿面,拱手道:“多謝將軍提拔,王歡拜謝。”

當晚,陳二狗和許狗蛋等一群小和尚半死不活的回來了,一見到王歡,幾乎哭了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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