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空中看下去,晉中群山間的一片小小平地中,囤積了密密麻麻的人影,這些人影分作兩邊,呈方塊狀聚集成團,方塊很規整,猶如很多塊即將碰撞的石頭,相互虎視眈眈,卻又誰都不敢先動,牢牢的守住腳下的地盤瞪著眼對視。

在白色方塊的左邊,卻是一片混亂,白色和黑色的影子糾纏在一起,如同兩條相互纏繞的鐵絲,又像兩條對打的蛇。

黑色的影子散亂,白色的影子銳利,從黑影中間破開隊形,劈波斬浪一般縱橫馳騁。

“殺!”

李定國手中的長槍早就鑲嵌進了某個不知道性命的蒙古兵身子裡,他毫不可惜的撒手了,在高速賓士的戰馬身上,想要抽出刺進敵人身體的長槍是不可能的。

他手中已經換上了一把長柄大刀,雙手握持,刀鋒並不怎麼尖銳,這是刻意如此的,以免過於鋒利的刀刃在砍剁時很快的失去刃口。

身體靈活的上下左右的閃避,讓開一杆杆刺來的槍和削來的刀,然後將長刀從各種角度伸出去,藉著馬勢輕易的剖開一個個穿著甲冑的血肉之軀,飛濺的血液落了不少在他的身上,白色的鐵甲已經成了紅白相加的顏色,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猙獰可怕。

蒙古兵最初有些抵抗,但停留在原地轉圈的騎兵跟步卒無異,而衝刺而來的夔州軍佔據著速度上的優勢,這也是騎兵最為可怕的地方,奔騰的戰馬就像疾飛的子彈,馬上的騎兵就像騎著子彈在打仗,力量和速度的結合,能沖垮一切敢於攔路的物體。

喀爾楚渾的部落兵輕易的潰不成軍,在前面的重甲騎兵被斬殺怡盡之後,後面的輕甲騎兵更沒有抵禦的能力,紛紛在夔州軍的衝擊下墜落下馬。

“不要分散!聚在一起!”李定國在砍殺之餘,不忘用餘光四下裡盯著,口中不住的喊著,提醒自己的人不要一時興起追逐逃散的蒙古人脫離大隊:“都跟在我身後,不得擅自離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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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的長刀挑開一個倉皇逃走的蒙古兵後背,噴出的鮮血如雨般噴起,李定國就從這血雨中策馬奔出,眼前赫然開朗,最近的蒙古騎兵已經在數百步之外,那是剛才炮擊時就與喀爾楚渾拉開了距離的蒙古人,他竟然已經透陣而出。

遠處的蒙古騎兵顯然有些猶豫,在原地緩緩的減速,並沒有衝過來和夔州騎兵血拼的意思。

眼中略微遲疑了一下,李定國即韁繩一勒,控制著坐騎一個漂亮的弧線奔過,以最近的切角從戰場上拐了個彎,領著白甲騎兵策馬從原路奔了回去。

馬蹄踏在滿地的血肉上,濺起血花一片,偶有未死的蒙古兵被群馬踏上,淒厲的慘叫起來,聲音短促而懾人,然後立刻就沒了餘音。

有親衛意猶未盡的衝上來,殺戮中形成的亢奮寫在他的臉上,極為不捨的向李定國問道:“將軍,為何不繼續衝殺了?韃子膽怯,正是殺敵立功的好時機啊!”

李定國一邊甩著大刀上的血滴,一邊回頭望著清軍動靜,同樣有些可惜的表情流露出來,口中卻堅決的說道:“侯爺有令,不可深入,韃子元氣未傷,這股騎兵不過寥寥千人,後面還有大隊韃子騎兵,我們一旦被陷進去,可就出不來了,軍令如山,豈可等閒!”

殺完了這股蒙古人便退,的確是王歡的命令,兩軍交戰,重在全盤,如果雙方棋逢對手,一角一隅的得失不會傷及根本,孤軍深入反而會失去這支力量,這是王歡不願意看到的。

夔州軍殺了人就跑,讓在遠處緊張備戰的剩餘蒙古騎兵有些意外,他們不是喀爾楚渾的部落兵,而是依附於大部落的小部落,組成複雜,約有七八個部落的人混跡在一起,當然也沒有那麼聽話,剛才明軍炮擊兇猛,他們本能的要退開一些距離,這也恰好讓他們免去了如喀爾楚渾一樣的下場。

但是主將已經死了,就這麼回去建州女真豈能善罷甘休?清軍軍紀森嚴,主將死而偏將在罪同臨陣畏戰,一樣是死罪,但是要這些剩餘的部落兵追上去與夔州軍死磕,他們卻又不敢,他們全都是皮甲之類的裝備,裝備精良的喀爾楚渾部落就死在不遠處,況且心氣已失,殺上去也無益。

直到清軍中銅鑼亂響,這些蒙古人才松了一口氣,一溜煙的跑了回去。

清軍陣中,博洛面色鐵青,一把長刀的牛皮刀鞘被他捏得咯咯作響,幾欲炸裂,心中的怒火化作團團戾氣,從鼻孔中噴出去:“還要這等沒用的兵何用?如果不是他們怕死,喀爾楚渾也不會死那麼難看,蒙古人就是這般自私自利,半點沒有生死與共的氣概,讓他們死戰罷了!沒有殺敗明軍一個也不許回來!”

剛才情形混亂,無人看到喀爾楚渾死在了爆炸中,此刻兩軍分開,一目瞭然,喀爾楚渾沒了身影,必然死了,故而博洛愈加生氣。

而站在尼堪和博洛身後的其他蒙古王公,卻表情尷尬,愧色中又有一絲隱藏的不滿,對於女真貴族這等把蒙古人當狗用的手段,極為憤恨,不過畏於女真兵威,無人敢說話。

尼堪搖搖頭,臉色雖白卻頗為沉穩,已然從滅虜彈和神威炮造成的震驚中自拔,隨手一指,拉著博洛的馬韁沉聲道:“叫他們上去,不過徒增南蠻的軍功而已,於戰事無益!你看,明軍一擊得手,庚即後退,半點也不貪戀,這等軍隊,豈是嚇破了膽的蒙古兵能擊敗的?留他們人頭在此,可堪一用。”

博洛被他扯著說了這話,慢慢平息下來,宿將的本能讓他的頭腦不再暴怒得沒了理智,沉著臉思慮了一會,方才悶聲道:“南蠻火器犀利,那炮居然打得如此之遠,又有那般手擲的近戰火器,遠近結合,我們如何破之?”

尼堪搖搖頭,臉色由白轉黑,顯然心中頗為苦悶,一雙眼睛目露兇光,盯著夔州軍的兩側炮陣看了又看,卻半響沒有說話。

其餘眾多清軍將領,自然也無人作聲,眾人冥思苦想,卻無人能思量出破解這火器之法。

貴人們無計可施,可苦了前面躲在盾車後面烏龜般推進的漢軍,曹振彥目擊了夔州軍滅虜彈殺傷蒙古騎兵的威風,在那一剎那,他簡直以為下一秒正面的明軍就會像對待喀爾楚渾一樣,扔出無數的奇怪條狀物過來,然後讓他享受火與鐵的洗禮。

他很想停下來,事實上,漢軍的推進確實也停下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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