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城城破的訊息,只用了兩天的功夫,就傳到了上百里之外的解州,報信的人是一個騎著跛腳馬的義軍,他是被王歡從翼城縣衙土牢是救出來的,上次義軍從翼城腳下撤軍時,這廝動作慢了,落在後面,被蒙古遊騎尾隨抓了,當作日後請功的人頭寄放在翼城土牢裡。

這人懷裡揣了王歡給的幾個饅頭和幾兩散碎銀子,一路不停歇的直奔解州,求見韓昭宣,傳遞了王歡的口信。

“什麼?平涼候真的這麼說的?”韓昭宣從椅子上猛地站了起來,滿臉不可置信的問道,好似聽到了什麼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千真萬確,大人,小的怎麼敢騙您?”那義軍賭咒發誓,拍著胸口道:“平涼候說,請大人即刻起兵,趕赴平陽,慢了,就趕不上攻克太原的大功了!”

“還有,平涼候還說了。”他舔舔嘴唇,滿是疲態,畢竟兩天一夜疾奔很費力氣,光靠幾個饅頭並不夠:“翼城現在由原來大明的幾個小吏看著,無人做主,得趕緊的派一個能鎮得住的人過去接手,以防韃子捲土重來。”

韓昭宣和手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那賊眉鼠眼的文吏砸著舌頭,孤疑的道:“從解州到翼城,道路一百多裡,大軍行動,起碼要走兩天,而從平涼候領著陝西兵不辭而別到今天,也不過剛過了四天,恰好夠一來一回的時間,合著陝西兵攻克翼城,只用了一天不到?匪夷所思啊!”

韓昭宣皺著眉頭一思量,覺得說得不錯,於是瞪眼看向了那義軍,口中喝道:“說!你小子是不是背叛大義,充作韃子的細作,要賺我等出城,暗中佈下埋伏,要將我等一舉殲滅?”

此言一出,堂上眾人人人嗔目,“噹啷噹啷”響聲一片,武將們抽刀在手,就要斬了這義軍小卒。

那人駭得面無人色,雙手亂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聲叫道:“沒有、沒有!大人,我怎麼會背叛大人!剛才我把翼城縣令的人頭都拿出來給大人過了目的,怎麼會有詐?大人明鑑啊!”

聽他這般一說,韓昭宣這才想起,這小卒子剛一進門,就從一個布包裡拿出了翼城縣令的人頭來作信物,那韃子翼城縣令他是見過的,認得長相,確認無疑。

韓昭宣拍拍腦門,最近奇怪的事太多,鬧得自己智商都有些下降了,哪有設計用自己的腦袋充作誘餌的,翼城縣令人頭在這裡,怎麼會有詐?

他緩一口氣,示意拿刀的人都把刀收了,然後換了副平緩的表情,溫言道:“你且不要驚慌,如此說來,陝西平涼候攻克翼城,真的只用了一天時間?”

那小卒跌坐在地上,驚嚇過度,爬不起來,就坐在地上恭聲答道:“是,小的被關在土牢裡,當天一早聽外面牢卒議論,說有明軍圍城,然後再過了一頓飯功夫,就聽到外面地動山搖,聲若驚雷,那些牢卒就一鬨而散,無人管我,然後又過了個把時辰,就有白甲兵進來,放我出來了。”

“個把時辰?”韓昭宣等人更加吃驚了,訝然道:“平涼候只用了個把時辰就攻下了翼城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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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的,那些牢卒早上議論的時候,聽口氣還很淡定自如,那是城還沒破,等到外面動靜一大,他們就跑了,然後白甲兵就進來了。”小卒邊回憶邊說。

韓昭宣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滿面都是震驚,一種無力感徹底的擊潰了他的自尊心,他那幾個幕僚,同樣彼此對視,這簡直駭人聽聞,幾萬義軍攻打半個月都沒有打下來的翼城縣城,陝西兵只用了個把時辰就攻克了,這種效率,這種速度,前所未聞。

“原來他們不告而別,是去打翼城了。”韓昭宣喃喃著自語道,目光呆滯,臉上寫滿了苦澀,這一記耳光,抽在他臉上實在響亮:“虧我們還想著算計平涼候,其實他根本就沒有把我們當回事,在他眼裡,也許我們連鋪兵、民夫都不如啊。”

幕僚們誰也不敢說話,自慚形愧的畏縮在一邊,那個尖嘴猴腮的猴子模樣的傢伙更是躲在人後,捂著臉不敢露頭。

“這個,大人,我們還去平陽嗎?”沉默了半響,一個沉穩點的幕僚終於想起了正事,小心翼翼的問道。

韓昭宣猛然驚醒,兩眼裡精光一閃,一拍桌子,赫然站起,咬著牙叫道:“去!一定要去!我要親眼看看,平涼候帶的陝西兵究竟如何神勇,平陽堅城,兵多將廣,虞胤將軍圍城許久,都無法寸進,他們又有何種手段,誇下兵進太原的海口!”

他在堂中走了兩步,一看幾個幕僚還站在原地傻呆呆的看著他,不禁怒從心頭起,一腳踢了過去:“愣著幹什麼?快去點兵聚將啊!兩個時辰後出不了門,老子就把你們全撤了!”

眾幕僚被他一嚇,一鬨而散,雞飛狗跳的自去忙碌了。

不過說是兩個時辰,雜牌軍的動作沒有那麼快,一直拖到了下午,解州城門才開啟來,一群衣甲混亂的義軍,擁著韓昭宣,蜂擁出城,望著平陽方向,疾奔而去。

由解州到平陽府城,官道寬敞,約有近兩百裡路,韓昭宣的義軍大部分都是農夫平民出身,雖然能吃苦,卻不擅長行軍,初初一段跑得飛快,距離稍遠,就開始耐力不夠了,加上建制混亂,官兵不熟,一路上混亂無比,一萬多人的隊伍拖了老長,前鋒已經出城十里,後衛還在城門處磨蹭。

韓昭宣領著千餘人的騎兵,不管不顧的跑在前頭,內心強烈想要親眼見識夔州軍戰鬥情景的願望刺激他像打了雞血般迫切。後面的步卒則自生自滅般的慢慢跟隨,人越跑越少,隊伍越跑越稀,等到三天之後到了平陽府城外,一萬五千多人的義軍,還剩下五千人不到,其餘的,都散在解州至平陽間的路途中,零零散散的仿若遊魂。

韓昭宣想先去虞胤的大營,卻在半道上遇見了虞胤派來接他的親兵,親兵告訴他,虞胤現在在城裡。

韓昭宣差點從馬上掉了下去,緊抓住韁繩才挺住身子,然後白著一張臉,抖抖索索的問道:“在城裡?平涼候什麼時候破的城?”

他都懶得問是誰破的城了,虞胤在城下耗了近一個月碌碌無為,難道這兩天突然開了竅,就能攻克平陽城了?短時間內攻破平陽,一定是王歡的功績。

果不其然,那親兵面露崇拜的表情,兩眼放光用極為歎服的口氣興奮的說道:“三天前就破城了,平涼候來的全是白甲兵,那軍容,那陣勢,贊贊,也是沒誰了!陝西兵當天來,連營都沒立,就和虞將軍見了一面,立刻就擺開陣勢攻城,他們的炮好多,一字排開架在城下,隔得遠遠的射出火藥包,硬是生生的炸塌了好長一段城牆,然後又把架在大車上的銅炮推近,低著斷面一陣猛轟,基本上那一片就沒活著的人了,然後鳥統兵上前,站住斷面,後面的長槍兵、刀盾手一排排的上去,就一兩個時辰的功夫,平陽就拿下了,那快如雷霆的動作,大人您沒瞧見,真是可惜!”

他巴拉巴拉的說了這麼多,用的是評書一般的語言,就差末了說欲聽後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了。

韓昭宣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依然起伏難定,他一把揪住親兵的衣領子,火急火燎的道:“平涼候現在何處?”

親兵愣了一下,道:“昨天拔營,向汾州方向去了,說是要在汾州召集山西南邊的義軍聚會,共商大計。”

“汾州?那裡不是姜建勳的地盤嗎?”韓昭宣倒抽了一口冷氣,腦子立刻反應過來:“平涼候這是要一統山西義軍、當山西共主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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