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懷恩抱著王歡塞過來的鳥統,打量了一番,說道:“這是崇禎年間的北方貨,還及不上南京兵仗局的質量好,當然更比不上我們夔州自產的鳥統,不過無妨,如果這等次品經過刻畫膛線都能如大人所言,打得更準的話,那麼接下來對我們新生產的鳥統刻畫膛線就能愈加順利,大人只管放心,三天後來驗貨便是。”

他言辭堅決,透著一股子自信。

王歡大悅,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了,一想到今後夔州鳥統兵手持線膛槍集火射擊的場面,他就欣喜不已,線膛槍的射擊穩定性和精確度比滑膛槍高上一個檔次,縱使從未接觸過鳥統的新兵,假以時日練上幾個月,就能成為可堪一用的戰兵,比訓練一個成熟弓手簡單多了。

接下來,該琢磨琢磨遂發槍代替火繩槍的問題,一想到這個,王歡就有些頭痛,他是專研礦業的,並不是自帶系統的超人,遂發槍這種幾百年前的東西他見都沒見過,不知從何處著手,只得先放一放,等條件成熟的時候再說。

也許向澳門那幫葡萄牙紅毛鬼問問,指不定有什麼收穫。

這個念頭一閃出來,王歡就搖搖頭,澳門在廣東境內,李成棟打死他也不會把手裡的紅毛鬼讓給自己的。

在兵仗局裡又和李懷恩商討了一些事物,看了看重重嚴防之下的滅虜彈生產工場,這天就黑了下來,當晚,王歡夜宿兵仗局。

第二天,交待完所有的事情後,王歡與李懷恩、來送行的馬崇明等人別過,直奔夔州府治奉節。

在西沱鎮上船,順水而下,很快就到了奉節白帝城碼頭,夔州知府許鐵柱,早已等候在碼頭邊上了。

兩人這回重逢,已然過去了一年未見,彼此都大變,王歡自不消說,身材一天比一天高大,壯碩的身子跟李廷玉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雄主之風躍然而出。而許鐵柱,同樣不再是那個個頭矮小的小沙彌,一年間猛竄了一頭,雖及不上王歡的身高,放在這年代也算高大挺拔,頭束長巾,身穿儒袍,腳下千層底布靴,面容清朗,明眸丰姿,文人之氣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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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鋪一見面,就送上一個大大的擁抱,親熱的緊緊抱在一起互拍後背,笑聲朗朗,經久不息。

“狗蛋,你都快長得跟我一般高了,說!這些日子在夔州吃了什麼好東西?”王歡笑著拉開許鐵柱,離遠一點上下打量,開玩笑的說道。

許鐵柱大呼冤枉,搖頭晃腦佯作委屈狀的喊道:“平涼伯可不要亂說,下官心繫百姓,每日裡除了官府供應的一點豬頭肉外,可一點油腥都沒沾,百姓們吃什麼我就吃什麼,粗茶淡飯菜蔬大米,下官還想請伯爺給撥點體恤銀子打打牙祭呢。”

說著,他溴著臉湊近了點,一副無賴樣的說道:“當了伯爺,朝廷賞賜了不少吧?勻點來花花唄?”

言罷,兩人相視大笑,王歡邊笑邊說:“朝廷的伯爺哪裡及得上你我兄弟感情,這伯爵你當我當都是那麼回事,走走走,去你的知府衙門,我要好好大吃一頓,吃窮你這夔州府!”

許鐵柱更是大笑:“吃窮了還不是要你從銀礦拔銀子下來賑災,有什麼好處?再說了,夔州如今風調雨順,遍地良田,官倉都是滿倉,糧食多得都快溢位來了,就憑大人這幾張嘴,吃到明年都吃不盡。”

“哦?”王歡大感興趣,收斂囂張的笑容道:“糧食多得都快溢位來了?你仔細說說。”

許鐵柱扶他上馬,自己也跳上另一匹馬去,兩人並肩驅馬緩行,一路向奉節城走,一路暢談。

許鐵柱將自己拜在陳奇瑜座下為學生,收為關門弟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王歡,這些日子來,除了處理公務,許鐵柱就與陳奇瑜關門教授,盡得陳奇瑜畢生所學,天文地理兵法政事,無所不教無所不學,教的教的認真,學的學得仔細,一年下來,許鐵柱已經初有所成。

“呵呵,怪不得你今天穿得道貌岸然,原來是受陳先生所教授啊。”王歡笑道,從一開始他就覺得許鐵柱的衣著有些不大對頭,不似以前這小子沒品沒趣的作風。

不過常言說得好,人靠衣裳馬靠鞍,許鐵柱穿的一身文士服,配上養足的氣質,的確如換了一個人般幾乎認不出了。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大哥,自揚州逃難,我和陳相一直蒙你照顧,如果不是你,我倆早已不知死在那個角落,只怕連骨頭都被野狗叼了。”許鐵柱悠然道,語氣平淡而誠懇:“我早就想為大哥出一份力,但身輕力微,什麼都不懂,哪裡能幫上忙,當著這個知府,也不過守攤子罷了。”

“但拜陳先生為師後,我才發現,原來學習可以如此奇妙,能把我這樣的小乞兒,同樣教導成才,當一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為大哥獨當一面,盡一份綿薄微力,而且陳先生,當真驚世大才,其心中韜略,如大海浩瀚,無邊無際。”

“我在他門下,每日裡如飢似渴,學習知識,深恐資質愚鈍,有負陳先生期望,幸而經年來,雖學海無涯,但終有所成,如今的許鐵柱,已然不是揚州城裡那個惶恐如螻蟻、無知似白丁的小和尚,雖然及不上大哥萬一,卻尚可稱得上初通文理、胸有乾坤,日後將這川北一隅,定能經營得讓大哥滿意!”

許鐵柱的述說,如流水潺潺,自然平淡,一雙眼神似秋水不驚,卻暗藏火熱的情感,將兄弟情誼,表達得清清楚楚。

王歡騎在馬上,心情隨馬兒起伏,既高興又欣慰,如今陳相活躍在暗線上,權掌密探細作隊伍,成為夔州不可或缺的重要人物。許鐵柱年輕尚輕,本不想讓他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打天下,留在安全的後方像馬崇明一樣做個太平官兒,享樂一生,卻不料他能自發的求學精進,拜了陳奇瑜這大神為師,要為王歡的事業貢獻力量,這份情感,何其重也。

“陳先生大才,你即有幸入門,當珍惜時光,勤奮努力,不負先生所教。”王歡勉勵道,他深知如陳奇瑜這類人物,並不是輕易肯收納學生的,許鐵柱一定不知求教了多少次,才有了這般機緣,當然不要浪費了良機:“對了,陳先生何在?”

“先生從上個月起,身體每況愈下,這幾天竟然已無法下床,水米不進,我派人四處尋醫問藥,求良醫無數,卻苦於藥石無用,都言先生陽壽將盡,天數輪迴,無藥可救。”許鐵柱神情頓時黯然起來,皺眉搖頭道:“我將他安頓在知府衙門後院的雅苑靜室裡,大哥如此番有空,可去探視。”

王歡聞言一驚,想一想又有無可奈何的釋然,歷史上的陳奇瑜,早在前年就病死了,如今能拖到現在才臥床不起,已經是極大的意外,嘆一口氣,輕聲道:“要去的,要去的,如果不是他力敵何騰蛟,我夔州基業,說不定已經易手,他功莫大焉,當然要去。”

“是的,去年何騰蛟遣湖廣兵數萬順長江來攻,全靠大哥請陳先生到夔州府鎮守,才將其逼退,否則,小弟萬萬不能守住夔門。”許鐵柱深有感觸的道:“他創立的火器營,比起大哥的夔州軍,有異曲同工之妙,僅憑精兵兩千五百人,就將數萬湖廣兵擊退,大哥的義母秦太君聽聞了戰報,都讚歎不已,說陳先生果然不愧是差點逼死李自成的人物。”

“火器營?”王歡眉毛一挑,陳奇瑜善使火器,天下皆知,這個火器營倒是值得問問:“什麼樣的火器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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